高中年纪的男孩子大多叛逆又幼稚,总觉得背着老师家长在厕所里叼上一支烟自己就是全世界最酷的存在。
陆放作为人群中的焦点,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他的性子虽然对谁都不冷不热,但也从来不会拜高踩低玩看人下菜碟的那一套。
许枝亲眼见到过班里有人在抽完烟靠近陆放时,他蹙眉喝止让对方离自己远点的场面。
对方像是了解他的脾性,丝毫没放在心上,笑嘻嘻骂了一句就乖乖照做。
但这些只是她记忆里最细枝末节的部分,现在他问起来,她哪里能回答得清。
她只能含含混混试图糊弄过去:“不是吗?难道是我记错人了?反正不是你就是池闻,我记不太清了”
听见池闻的名字,陆放额角的青筋一跳:“池闻?”
许枝敏锐地捕捉到他短暂的异样,讷讷开口:“你们那会不是经常在一起玩吗?现在已经不联系了?”
那她现在提出来岂不是很冒昧。
陆放强压着心底逐渐作祟的情绪,意味不明道:“班级那么多人,你是不是还都能记得名字?”
“记性这么好。”
明明是夸奖的话,许枝却听出几分揶揄。
她满头雾水,又觉得应该是自己会错意。
气氛突然陷入停滞,许枝刚要再说点什么转移话题,陆放突然对上她的目光。
“昨天的事,我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
“我不应该根据自己的片面认知随意对你进行判断。如果让你感到难堪,我很抱歉。”
粗粝的嗓音郑重又诚恳,许枝措手不及,眼神飘忽:“你不用这样,昨晚其实是我小题大做了,我其实是因为厌食症才”
许枝越说越小声,她不知道自己的解释是否多余。
陆放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她大概也猜到他应该是在医生口中得到了答案。
“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更没什么要抱歉的了,我就是因为身体状态太差所以才没控制住情绪,还在你面前闹了笑话。”
话到底已经说开,许枝直直看向陆放。
他此刻正站在床边,身形挺拔又松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情绪没有半分泄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明明看起来和之前没太大区别,刚才的道歉也是百分百认真,可许枝就是感知到他周身一丝游离在最边缘的疏离和淡漠。
她的心猝然一紧。
莫名的,她觉得陆放现在阴晴难辨的样子实在太陌生,太让人捉摸不透。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陆放面无端倪。
许枝干巴巴地扯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你今天在我这里耽误这么久,工作不要紧吗?”
他在甜品店里碰到她大概率是巧合,送她来医院还照顾她是看在老同学的情分上对她有几分热心肠,但她也不好再仗着这些继续麻烦他。
话里话外都是分寸感,陆放眼里飞快闪过一丝自嘲。
他没说话,径直从病床边的柜子上拿起一支笔和一张打印纸。
许枝接过来看清上面的文字,是一份租赁合同。
“押一付三,期限是你要求的半年,没问题签字就行。”
十分公式化的口吻,好整以暇。她应该也要得体礼貌地对他道谢,说声麻烦他。
但许枝大脑一抽,签完字故作理所应当的语气:“好的,中介费多少,我转给你。”
她的话音婉转,落在陆放心里,却像被兀自扎了一根刺。
四肢百骸蔓延起细密的痛,陆放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好半晌,勾起一个不带温度、近乎恶劣的笑:
“半个月房租。感谢老同学照顾生意。”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假装忘记一顿饭的约定。
许枝没见过陆放露出过这种神情,痞气的野性,和他非常不搭,她觉得非常刺眼。
她故作镇定,拿出手机在屏幕上一通操作:“房租呢?需不需要我加个房东的联系方式。”
很快,陆放口袋里传出消息提示音。
他只收回纸笔,落拓地背过身:“房东在外地工作,租房事宜全权由我代理。”
“这样啊。”许枝了然一笑,“稍等,我把租金押金也转给你。”
又一道提示音响起,陆放自始至终都没拿出手机。
许枝语气轻松:“麻烦你了。”
陆放哂笑:“收了钱,应该的。”
他平静拿起外套,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一共两把,其中一把备用。字已经签了,你随时都能搬进去。”
他没给许枝再开口的机会,把钥匙放在她面前:“好好照顾自己。”
丢下这句话,他脚步不停径直离开。
随着关门声落下,许枝的脸色也蔫下来。
先前一直紧绷的力气也松懈下来,她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放空自己。
她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感到难堪,但她搞不清楚自己那股酸楚到底从何而来。
想不出答案,最后她只能闷闷地将一切归结成最近他们巧合的亲密让她产生了莫须有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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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空调温度被打到最低,冷冷清清的空间只有出风口不知疲倦的气流声,偶尔混杂一串冰块在威士忌里融化碰撞的清脆。
陆放赤脚从浴室出来,光裸着的上身只搭了一条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