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呀呀的声音里,一扇黑漆漆的大门缓缓被推开,门外的雾气瞬间喷涌而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男子跨过高高的门槛疾奔而来。
他身穿一袭白袍,在那白雾里宛如仙境里的童子。
突然,浓雾散去。
门槛内竟然是太极殿。
周玄毅身着龙袍端坐在龙椅上,正在批阅着案上的奏折,这个时候的他还很清雅细致,刚刚登上皇位的他,时时刻刻都在描绘着在他治理下大溏江山繁荣勃勃。
穿白袍的男子走到殿下,朝周玄毅座椅,“微臣见过皇上!”
周玄毅放下奏折,循声抬头,“端睿,为何这般着急!出什么事了?”
周午煜,京北项顶侯,字端睿。
周午煜再次抱拳,“回皇上,臣奉命前去西山寺,向住持求解皇上昨日梦境!”
周玄毅微微点头。
是的,昨晚周玄毅办公太极殿,却在书案前睡着,沉睡中,他做了一个让他大汗淋漓的梦。
他梦见自己被一团火包围着,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在他身上,烈火在阳光的照射下越烧越大,周围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员,人人手里都拿着水,却没有任何人出手相救,突然,天边出现一龙一凤,龙绕凤而舞动,瞬间太阳不见了踪影,烈火也渐渐熄灭。
正午瞬间变成夜晚,星辰明月挂在天空,龙凤落地,化为人形,一男一女,两人缓慢靠近被绑在灰烬里的自己,突然,围观的臣子,一阵高呼,一起跪在地上,拥立那龙化身的人为皇。而那凤变成的女子为后。
周玄毅认定此梦有异状,便将此梦境写在纸上,让他的最信赖的臣子周午煜带去西山寺解梦。
现如今周午煜这般着急而归,定是出现了意外。周玄毅胸中堵上一块闷石,“说!”
“回皇上,致远主持一见御笔,便坚持要面见皇上,才肯解梦。故,臣将他带回来了!”周午煜抬头凝视着皇上。
“请!”周玄毅道。
皇命而下,致远和尚很快上殿,周午煜则退到殿外。
此梦境本就诡异,和尚又要亲口解梦,周玄毅自然能猜出其中的严重,特准和尚上前。
老和尚开口,“皇上,您这梦境非比寻常,有龙有风有臣子。此梦事关皇位归属!”
“正午,阳光,有火堆,明月、星辰光亮,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光耀,此梦境指向项顶侯!”
“啪” 周玄毅重重拍在书案,“大胆和尚,竟敢胡言扰乱超纲,端睿对朕忠心耿耿。又岂容你胡言乱语!”
“阿弥陀佛!圣上莫恼!”老和尚双手合十,不卑不亢开口,“贫僧开口,不说诳言。若为活命,又岂会上朝面圣,胡言应付即可!”
“项顶侯虽有天子命,却无天子心,其对皇上忠心耿耿,此生绝不会背叛皇上。正如梦境所指,正午烈火自会灭!”老和尚缓慢地开口,“皇上真正要担心的是梦中的一龙一凤,他们在正午过后化为人形!此为浩劫!”
一听周午煜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皇位,周玄毅心情放松,但那“一龙一凤”却让他再次紧张起来,他不在乎那只凤凰是谁,他想知道那只龙是谁,是自己的儿子,还是那给被自己打的落荒而逃的男人的儿子。
“圣僧,敢问此龙,为何龙?”周玄毅问道。
老和尚再道一声阿弥陀佛,“皇上,你错了,龙不重要,凤重要!”
“什么?”周玄毅刚刚放松的心情,瞬间紧张,“此话怎讲?”
“任何人都可能是龙,但凤却只有一只!”老和尚对视着周玄毅,佛光蒙蒙,“此凤诞生与皇上您即位有着莫大的关联,此凤生于正午,日昼正旺!”
老和尚不必直接点出名字,周玄毅就已经能猜出此凤是谁了。
他深吸一口气,收起自己的心思,“敢问圣僧,此女可与太子有缘?”
周玄毅登基时,周长治已年满十四,虽未成年,却也开始接触朝事,自己如何获得的皇位,周玄毅自然清楚,为避免历史重蹈覆辙,在他登基伊始便立周长治为太子。
老和尚笑而不语,只是默默摇头。
周玄毅大惊,“那,那皇六子呢!”周驰与周萋画同年同日同时生,此般恰合便是一直缘分。
老和尚又摇摇头,伸出右手摊向周玄毅,而后缓缓收起四指,只留了一只大拇指,“此拇指距离其他手指最远,却是手掌中最不可缺少的,此凤与他有缘!”
周玄毅冷笑一声,“圣僧玩笑,刚刚朕问你是不是太子,你摇头,怎又这么说话!”
老和尚双手再次合拢,“拇指为长,长子而非嫡长子!”
老和尚的话温温平平,周玄毅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搐,“放肆!什么拇指为长!”
“贫僧从不打诳语,圣上认,或不认,龙凤皆在那里!”老和尚面不改色。
周玄毅被老和尚的态度震惊,“那朕能做什么?”
“顺应天意,可确保一脉传承,若是人强为改变,那会让龙凤早日降临!”老和尚说出解决方法。
顺应天意!不!
周瑄璞为长子,自己是皇长子,为了证明血统的纯正,他与周瑄璞一决成阳宫,最终周瑄璞兵败而亡。
不,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再发生同样的事。
老和尚见周玄毅面如死灰,洞察其心,再次双手合十,“此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傍凤成龙,龙却可以选择不做龙,或者,龙已经没有做龙的条件!”
“此话怎讲?”周玄毅兴奋起来。
“龙飞天,凤还魂,此梦不过是梦!”老和尚仰头大笑,“但虎毒不食子,且不要违背天命啊!”
“龙飞天,凤还魂!”周玄毅喃语着,他突然顿悟,“来人哪,宣永宁郡公宋珪觐见!”
话刚出口,太极殿内再次浓烟漫布,白茫茫的一旁,周玄毅甚至连书案上的卷轴都看不清。
“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哪……咳咳!”周玄毅用力挥舞着胳膊,他护住口鼻,想疾奔出去,微拉龙袍,便要下台阶,脚下一个不稳,周玄毅便向地面扑去。
耳畔,传来致远老和尚如洪钟般的声音,“虎毒不食子,你送他去军营定会要他性命!”
“不,不!”周玄毅连声否认,但他的喉咙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他连连呼救,却发不出声来。
“额!”他拼尽全力猛然一起身,却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御榻上。
幔帐外的八角宫灯正发出微弱的光芒,守夜的宫女因太过劳累站着竟然睡着了,周玄毅伸手挑开幔帐,“崔净!”
“皇上,您醒了!”外间的崔净听到声音,立刻奔到幔帐前,那在打瞌睡的宫女也瞬间惊醒,一打哆嗦,心惊胆战地看着崔净。
崔净哪顾得上责备宫女,见周玄毅要下床,连忙上前搀扶。
“崔净啊,现在几更天了?”周玄毅手打在崔净胳膊上,随着他的指引慢慢走向正前方的榻。
“回皇上,这才三更天!”崔净垂眸看着搭在另一只手上的拂尘。
“哎,才三更啊……”周玄毅轻声感叹,七天前的这个时候,他得到宋云铮失踪的消息,昨天这个时候,他得到秦简遇难的消息。
“皇上,节哀顺变啊!”崔净在一旁低声安慰。
节哀顺变?周玄毅拉了一下搭在背上的衣衫,
真的只有伤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