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洋像只肥猫一样的窝在老年椅上,身上披了张看着异常厚重且复古的毯子。摇椅毫无节奏的晃动一下,偶尔借着屋内昏暗的光能看到掩盖在毯子下面的一张完美的男性的侧脸。
正是夏日的正午,在这保留着老北京味道的胡同里,难得的有一份静谧。
顾暖将头上棒球帽压了再压,让帽檐紧紧贴合着墨镜的边框,又将口罩塞到了墨镜里面,抬头,偷偷扫了一眼街道边的摄像头,又看了一眼对面马路广告牌上映出的自己靓丽的身影,她迅速低下头一步赶着一步的走着,嘴中不停的祈祷着,“千万不要怀孕,千万不要怀孕……”
顾暖记得曾经住在这里的时候,街角位置原本有一家药店,她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来了这边,可如今转了一圈了,别说药店,就连看得到的唯一一家食品店都是关门大吉很久的样子。
顾暖略有不安,兜兜转转了一刻钟左右,已经是满头大汗,她叹口气,坐在了晒得发烫的公交站牌旁边带着锈迹的铁杠上,将湿哒哒的鬓角碎发往耳后塞了塞,“只是一个验孕棒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顾暖低下头,把运动鞋的鞋口松了松,让脚更舒适一些。眼看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找不到所寻目标,顾暖一边拿出手机,一边朝着远处停车的地方走去。
手机屏幕上清楚的显示着“南里”两个字,顾暖手指在绿色的拨号键上方移动着,咬了咬牙终究是等到了手机黑屏,把手机塞到了裤子口袋里,顾暖垂头丧气,脑筋却在急速的运转着,“到底在哪个角落能默默的买到那东西……”
顾暖开了车门,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手机屏幕黑了亮,亮了黑,就在她实在是没耐心继续的时候,她不经意间向右边扭过头,目光透过车窗直看到了街边的一家黑色招牌上用白色油漆书写着“月老来了”四个字的店铺。
顾暖一下子冲出了车,直接跑到了牌子下面,再三的确认着招牌上写着“出售:恋爱,结婚,生子等一系列产品”,顾暖最后看了一眼“生子”两个字,一把掀开了门口复古的藏蓝色的布制门帘。
一进屋子,顾暖就浑身一抖,实在是太热了!此时本还是三伏天,每日顾暖恨不得宅在冷气里吃冷饮的日子,这屋子中间竟然还点着两盆小火苗,一股淡淡的燃烧的松木味道弥漫在屋子里。
顾暖皱了皱眉,一袖子擦掉脸上低落的汗滴,决定速战速决,赶紧离开这怪异的地方,“老板!有没有……咳,有没有那个。”
顾暖越说声音越小,又习惯性的看了看身后,然后弯下身子,对着柜台旁边摇椅上的一团奇奇怪怪的鬼东西说出三个字,“验孕棒……”
杨洋慢慢睁开眼睛,目中还带着刚睡醒的一丝迷茫,只是这迷茫转瞬就被慵懒取代。原本被打断睡眠,让他心情很是不爽,可是看到顾暖的一瞬间,满满的怒气都变成了同情,杨洋看着顾暖的头顶,慢慢眯起了眼睛,“你左手边第三排的架子上,自己取就可以了。”
“哦,”顾暖赶紧转过身,眼睛在第三排的架子上急速的搜寻着,就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的,在看到那十字的一瞬间猛地抓住,然后快速转过身,“老板,多少钱?”
杨洋正站在顾暖身后,仔细的端详着顾暖的后脑勺,一边看一边摇头,杨洋心想已经多少年没看过这种满头黑线的人了?这一身的黑色姻缘线啊,这是注孤生的命运啊!杨洋正感叹着,他细细的回想着自己上次见到这样的姻缘线是在几十年前?还是百年前?
顾暖猛烈地突然地转身,直接将额头印在了杨洋下巴上,顾暖只觉得头一胀,然后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你怎么那么……”顾暖只觉得世界一片黑暗,最后没有说出口的那个“帅”字永远的咽在了顾暖肚子里。
杨洋双手反应的比大脑还要快,就在顾暖头要触地的那一刻,瞬间抓住了顾暖的领口,顾暖下倒的身子因为这“一抓”的力气,得到了缓冲,然后被杨洋慢慢放在了地上。
杨洋看着躺在自己地板上的女人,慢慢抬起右脚脚尖轻轻“捅了捅”顾暖胳膊,发现地上的女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才蹲下身子,端详片刻,将顾暖的帽子摘下来扔到了门口位置,又摘了墨镜和口罩,一起往门口一丢,准确的丢到了帽子旁边,这才抓起顾暖的两只胳膊,一路拖行,将顾暖从后门拖了出来。
杨洋看了一眼自己院子里地葡萄藤下地阴影,觉得在这青砖地面上拖行一个可怜的女子似乎不是一个有礼青年应该做的,这才半蹲下,将顾暖打横抱起,又轻轻放在了葡萄藤下面的摇椅上。
杨洋去屋内接了一盆凉水来,本着非礼勿视的古老守则,将半盆水均匀又缓慢的倒在了顾暖的脸上,让水自然地流下来。
杨洋做完这些,就抱肩站在藤椅旁边能被太阳晒到的位置上,“真是可怜的孩子,命定的孤苦一生没有因缘,如今却还来买验孕棒。唉,我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迷途少女走上不归路吗?”
就在杨洋还在挣扎要不要帮顾暖走上“正确地人生轨道”的时候,顾暖慢慢睁开了眼,然后胸前的湿凉的感觉让她本能的低头看了看,然后看到了自己被扔到了水中的乱糟糟的模样,又一摸脸,发现自己的口罩帽子全都不见了!
顾暖一咬下唇,目光瞬间定在了站在旁边的那个男人身上,然后猛地抡起胳膊,化拳为掌,带着一道劲风就扇了过去。
杨洋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和一个小屁孩计较,上身轻轻向后一仰就躲过了这凶狠的一巴掌,“我好心帮了你,你这姑娘小小年纪实在是不应该恩将仇报的!”
顾暖一巴掌没打到,看到杨洋举重若轻的躲过去,就自知是没法通过暴力解决问题了,“我小小年纪?我恩将仇报?你哪里大了,哪里对我有恩?我这一身水难道不是你泼的?”顾暖怒目圆瞪!
杨洋一心两用,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几十年没有管过别人姻缘的事情了,而很久很久以前似乎自己也遇到过这样一个满头黑线的姑娘,忘了自己怎么选择的,但是不论自己怎么做,姻缘上总没有比满头黑线更糟糕的了,想到这里,杨洋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帮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