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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又点亮了一根火折子。
“死”这个字对有些人来说是最可怕的字眼,对有些人来说确实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死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是为了自己心中值得的人或事去死,“死”是一件无比壮烈的事情。
但如果能活下去,没有人会一心想死。
所以听到欧阳七这样说,剩下的四个人都沉默了。
叶桃花说:“我不会死的,龙傲天还在等我。”
白夫人道:“如果可以,我想回去把解药交给相公,再亲口对他说一声对不起,以后我也不会再纠缠他。”
萧图道:“为了大小姐我也会活着出去。”
凌渠:“我还不能死。因为有一个人一直在等着我,等了不知道多久了,我不能再让她等下去。”
说罢,四人齐齐的转过头,看向欧阳七。
欧阳七:“……我单身,所以我就该死吗?”
四人将头转回去,迈步不语。
欧阳七:“……”
想他纵横一生,此刻竟然因为这种事情而被看不起。不过也没关系,等他亲手打下江山,后宫中的女人还会少吗?即便是叶桃花也……
想到这里,欧阳七摇头微笑。
眼前的石梯蜿蜒转折,明明就已尘封在冰冷的湖水下不知道多少年了,却依然干燥得过分,每一步踏上去都能激起浅浅的灰尘。
警戒的走了不知道多久,白夫人的火折子再次熄灭了。但这一次她却并没有再点燃另一根火折子,因为火光消失后,地面模糊的出现了五人的影子,晃晃悠悠的映在狭窄的石壁上,渐渐清晰。
“前面有光。”
白夫人说罢就要往前走,叶桃花低声道:“小心。”几人一起运起轻功,步步小心,直到拐角处,几人猛然停下脚步。即使是冷血无情如他们,也不由觉得心中生寒。
叶桃花定睛看去,只见方才还狭窄不堪的石梯陡然变宽变平,毫无阻碍的通向地下深处。通道变宽了,但要走过去却更加艰难了。因为在那条宽阔的通道上,堆满了累累的白骨,一根根一层层泛着幽幽的光,仿佛是低贱的奴仆以自己的生命为主人开启重要的大门。在那白骨堆成的通道两旁,整整齐齐的码着两排骷髅头,每个骷髅头都长着两个阴森森空洞的眼洞,眼洞中燃着光芒明亮得诡异的蜡烛,将整条通道照得光明如白昼。
“那是……”
白夫人慢慢的走到一颗骷髅头前,半弯下腰似乎是想要触碰骷髅头,谁知欧阳七却略微焦急道:“不能碰!”
说罢伸手拉了白夫人一把想要将她拉起来,岂料白夫人身形太重拉不动,再加上对自己人他并没有防备之心,所以反而带得他扑在了骷髅头上,嘴巴啃上骷髅头的嘴巴,发出“滋儿”的一声。
白夫人本来并没有碰到骷髅头的手指抖了抖:“……”
萧图:“……”
凌渠:“……”
叶桃花:“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欧阳七:“…………”
欧阳七撑起身体来,并没有面红耳赤,反而是凝重道:“这骷髅头上有微微咸味,死者是中毒而亡。”
白夫人:“……你还舔了?”
欧阳七:“……这不重要,重点是这骷髅的主人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在生前被人心狠手辣的灌了毒药,活生生的毒死后将骨骼铺在了这地下。”
死尸很常见,被毒死的死尸也很常见,但数不清的被毒死的死尸却并不常见。听到这里,白夫人蹲下.身体,微微眯眼与骷髅头对视了片刻。
萧图声音很低,带着轻微不能容忍下去的恨意:“这也是,慕容鹰那魔头干的吗?”
白夫人抬头看着他,轻声道:“并不是。这些人已经死了起码两百多年。按照年份来说,应当是绥朝的平民百姓。”说罢将一枚药丸扔给了欧阳七。
欧阳七道声谢,吞下药丸道:“这样的话,这些白骨便并不奇怪了。”
绥朝奸臣当道,宦官酿祸。最后一个皇帝绥远帝更是毫无理由的宠幸身份卑微的太监,其中一个太监名叫赵霁,少时而孤,卖身为奴,心思阴毒。因为曾经被百姓嘲笑为阉人,以致于心怀怨恨,竟然鼓动绥远杀人殉葬。
那一段历史即使是现在的百姓也是不愿意回想的,因为太过于残暴血腥。天子旨意,浮尸千里,流血漂橹,无数宦官选中的百姓被灌下了剧毒的美酒,挣扎着死去,死后尸体被抛在山上,任老鹰吃掉血肉,最后空荡荡的骨架被运入地下,和绥朝最后的宝藏埋在一起,沉入地下。
这些白骨,大约就是当年无辜枉死的百姓们了。
白夫人道:“以剧毒的白骨铺路,是想彻底将前来寻找宝藏的人阻拦在这里。但他又怎么会想到,这种毒我妙手玉罗汉从来就不放在眼里。”
说罢每人分发了一枚药丸。叶桃花将药丸拿到手,却并未像其他四人一样立刻吞下去,而是定定看着白夫人:“还有多余的吗?”
白夫人道:“只准备了五个人的。”
叶桃花点头,仰头将药丸吞下。五人一同踏上了白骨铺成的路。因为这里埋藏着绥朝的宝藏,不知道何时便会有机关射出,所以五人都走得极其小心,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直到凌渠用力过度,踩碎了一颗骷髅头,发出“咔嚓”一声。
几枚暗器“咻”的一声从对面射过来,直取叶桃花双眼。叶桃花拔剑挡在脸前,“啪啪啪”三声后拿下剑,露出一双波澜不惊,寒气逼人的眼睛。
“你是谁?”
对面的骷髅头上站着一个人,正是刚才在“人路”上拎着龙傲天的那个人。他穿着十分奇怪的露肩黑袍,露出粗壮的长满结实肌肉的小臂,手上反握着一把大刀。见叶桃花躲开了他的暗器,他好像一点也不奇怪,咧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双眼黑洞洞的透出让人胆寒的疯狂。
“叶桃花,你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那么你就告诉我,你是谁。”叶桃花说罢轻描淡写微微仰头,黑发顺着颈项流泻而下。每当她做出这个动作,都代表有人要倒霉了,但显然,对面的人并不明白她的意思,还一味的笑得诡异。
“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叶桃花道:“算了。刀下亡魂的名字,知道与不知道也没什么区别。”
说罢举剑刺去,她的身形灵巧得像是清澈水里的一条鱼,即使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也没办法阻止他的动作。露肩黑袍的男人维持着诡异的笑容,浅浅隔开叶桃花的剑。叶桃花收剑再刺,这一次剑尖到了男人的喉咙口他也毫无动作,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叶桃花却停下了剑,并没有刺进男人的喉咙里。
男人的嘴巴咧得越来越开:“怎么了,为什么不杀了我?我很渴望啊,被这把桃花剑贯穿喉咙的痛快又剧烈的痛感。”
叶桃花僵持片刻,终于低声问道:“龙傲天呢?”
男人一下子“哈哈哈”的笑起来,笑声从小声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回荡在整条通道里,让人听得毛骨悚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做不到不打听他。叶桃花,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不能下手杀人的时候。”
说罢竟不顾叶桃花抵在他喉咙口的剑,举起大刀狠狠地在叶桃花胸口砍了一刀。
血涌了出来,鲜红的颜色在柔顺的布料上蔓延开来,显得热烈又美丽。萧图沉不住气,拔了剑刺向男人,男人只是睁大眼睛笑着,也不躲闪。
“叶桃花,你知道这地方有多复杂。要是我死了的话,你的男人会怎么样,我可保证不了。”
萧图的剑一下子停在男人的喉咙口,没有再前进一寸。并不是他忽然醒悟了,而是叶桃花,她收剑格挡住了萧图的剑。萧图并不死心,还要再刺,这一次叶桃花直接伸出右手,握住了萧图的剑。
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萧图失声:“叶桃花,你在干什么。你是来报仇的!”
叶桃花手指一颤,却并未放开,反而是抬眸看着他,脸色因为失血而微微苍白,双眸却也依旧冷得像冰棱。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
黑袍男人握着大刀,捂着胸口笑得几乎癫狂:“叶桃花,叶桃花。我终于看见了你这幅样子。幸好我答应了那个男人帮他做事,不然我又怎么会看得见,骄傲的叶桃花露出这种丢人的表情。”
说罢双眼中浮现出杀意,但嘴角却仍旧挂着诡异的微笑:“来吧,再让我砍一刀,我就告诉你,你的男人在哪里。”
欧阳七与白夫人一起喝道:“不可!”
叶桃花却十分平静。发丝沾了血迹,在发尾结成一绺,她昂起头看着那个男人,发尾顺着肩膀滑向后背:“好。”
男人并没有客气,“哈哈哈”疯子般笑着,举起了大刀。
在萧图大张着的眼里,大刀狠狠的劈在了叶桃花的肩膀上,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狠,叶桃花咬牙依旧维持着站立的姿势,鲜血喷涌而出。
男人脸上溅满鲜血,就连咧开的嘴里也全是鲜红的一片:“哎呀,不小心下手重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诉你吧。”说罢他用沾满鲜血的大刀指着看不见尽头的通道,“这条通道的尽头,是机关暗室。你的男人就在那里。”
叶桃花双唇苍白:“你知道,撒谎的话会是什么后果吗?”
男人舔了舔嘴角,黑洞洞的眼睛里满是快意和柔情。疯狂与温柔在他的脸上结合得近乎完美:“对你我怎么会说谎。对了,我把你从前的事情,全都告诉他了。”
叶桃花瞳孔倏的放大。
男人慢悠悠的退了一步,舌头在沾满鲜血的大刀上舔过。刀刃割破了他的舌头,但他却像是没知觉一样笑得诡异万分。
“你想知道,他知道你的事情以后,是什么表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