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学以后,林晓寒把田哥儿单独留下,开口问道:“田哥儿,你愿不愿意以后做村学里的老师?”
田哥儿惊呆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他原本以为林晓寒今日让自己教孩子们写字,只是没有教书先生的权宜之计。
直到林晓寒问出上面那句话以后,他才知道原来林哥儿课堂上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我我一个哥儿?”田哥儿支支吾吾的揪着衣角,看着林晓寒道:“我真的可以么?”
“你若不行,我会问你么?”林晓寒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我平日里很忙,没那么多功夫应付这些孩子们,偶尔讲一次课还行,长期的我可没空。更何况我以后可能还要去城里,这里总要有个人来接手。”
“只是你如今还要帮我做饭洗衣,手上的活已经很多了。再加上一项教书的活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空来应付。若是实在来不及”
田哥儿此时却立刻激动的说道:“可以的!每日才讲这么一会儿,我可以应付的过来!”
林晓寒闻言便露出微笑,他看出来了,田哥儿非常想做这份村学老师的差事。
方才田哥儿在台上讲课的时候,自己就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十分自信的光芒。那是前世林晓寒经常会在实现了自我价值的人脸上才会看到的神彩。
“行,你若是愿意,我就按照一般教书先生的薪水,一个月给你二两银子。”林晓寒对他说道:“只是你若是担了这份差事,以后就得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面。毕竟若是你自己什么都不会,又怎么教得好村里的孩子呢?”
“那是自然的!”田哥儿闻言一脸激动的说道:“钱给多少都无所谓,免费也行。我就是觉得林哥儿你说的对!有教无类,我虽然只是一个哥儿,但也是可以教书的!”
当天下午,村学里的先生是林晓寒与田哥儿这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陆家村。
对此许多人都觉得十分可笑,背后也抱着一丝嘲讽之心。
只觉得林晓寒毕竟是个哥儿,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大费周章的弄了半天村学,结果连个正经先生都没有,最后还是两个哥儿来讲课。
尤其是对于田哥儿讲课一事,不理解的人就更多了。
毕竟林晓寒是城里大户人家出来的,从小学习读书写字也就算了。
那田哥儿算个什么?他不过一个死了丈夫的农村哥儿,在村里也是地位最低的那种。以前可从没听说过他会读书认字,这样的人竟也能在村学里教书,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于是第二日开始,原本几个跟着来村学听课的富户子弟,便不再去了,转而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私塾。
这些孩子本身都有一定的基础,家里也不缺那几个念书的钱。
他们愿意回去私塾念书,林晓寒自然也不拦着。
他办理村学的对象本就是那些因家贫或其他原因念不了书的孩子,
而因为他的奖励机制,即便是对村学教育能力有所怀疑的村民们,抱着不去白不去,去了或许还能挣钱的想法,还是积极的让孩子们去上学。
而孩子们目前对学习和挣钱都充满了干劲,为了当上小老师,下了学都比着在地上练习写字,看看谁写得更好。
一时间,整个村学竟办出了一副热火朝天的架势来!
村学之事暂且走上了正轨,林晓寒也重新拿出了之前只写了一个大纲的稿子出来。
这段时间,经历了办理村学的事情,与孩子们接触的多了,他又有了许多新的感受。
林晓寒将这些感受记了下来,把大纲细化,增添了几个逗趣的小故事,便觉得差不多可以动笔了。
不过他暂时还没有时间动笔,因为后日便是春分,明日陆秋成就要正式出发去府城考试。
若是这次考试通过了,陆秋成就要先在府城里住下,以后就在府城里边兼职边念书了。
林晓寒其实并不了解八股文章,因此也不知陆秋成的才学到底如何。不过能得到郑院长的推荐,陆秋成应当有其出众的地方。
林晓寒莫名的就对陆秋成充满了信心,觉得他这次考试一定能够考过。
四书五经和笔墨纸砚肯定是要带走的,这个由陆秋成自己整理。
林晓寒负责给他打包衣服。这一整理才发现,除了自己年前给他买的那两件新的,陆秋成竟全是旧衣,许多已经洗的发白了,还落了几个补丁。
林晓寒想了想,只包了两件新衣一双新鞋进去。这一次去府城里念书,陆秋成的同窗应当大多都是权贵之家。虽说陆秋成自己不在意,但林晓寒知道世人大多以貌取人,也不好让他穿得太差了。缺的那些衣物,以后他买了新的再给他送去。
除了衣物以外,林晓寒还给陆秋成背了一床被褥。
之前只去一日,陆秋成住的客栈,里面只有一床被褥,陆秋成说晚上有些冷。
这一次再去,临时去外面买被褥也需要一些功夫,林晓寒便帮他准备上了。
府城繁华,吃的东西倒是随处都有,林晓寒并不担心。他只是给陆秋成准备了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在陆家村瞧着也是很大一笔钱了,但在府城其实也并不算多。
府城的房租伙食一应都贵,只是吃喝住宿一月至少都要三四两银子。若是同窗之间再有应酬,去好点的酒楼吃一顿怕是也要几两银子,五十两银子也不过能撑几个月。
林晓寒看了看匣子里剩下的三十两银,这些钱他还要留给村学里用。
自己之前赚的二百两,不过两三个月而已,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钱还是赚的太少了
春分的前两天,陆秋成背着行囊出发了。
他觉得林晓寒给自己准备的银子实在太多了,想要拿出来一些。但林晓寒坚持让他带着,陆秋成推迟不了,便还是听话的带在了身上,心里暖融融的。
下午的时候,陆秋成便到了府城。他和上次一样住进了万民弄,才发现房间已经不多了,房费竟然涨到了一百文一间。
原来来考试的人比之前更多了,有不少与陆秋成一样家贫的书生,也选择了住在万民弄里。
傍晚的时候,陆秋成去客栈大堂里吃饭,便在下面遇见了许多书生。
大家互相问候一番,才发现全部都是来考麓山书院的。
这些书生都有秀才功名,家中也多是些地主和小商贩之家,便坐在一起猜题。
有的考生竟已来考过了两回,虽然多次不中,但这次也十分大方的与其他人分享之前考试的经历。
陆秋成听了一会儿,觉得书院之前的考题虽然宽泛,但其实考得都是在四书五经里可以找到出处的见解,并不算难,便回去休息了。
翌日,陆秋成早早去了麓山书院门口,报了名字领号进去考试。
考试的题目果然与前两年的差不多,出的十分宽泛。但终其根本,却可以在四书五经中找到对应的经典句子与见地。
陆秋成立刻动笔作答,行云流水般的写了起来。不过半个时辰,便将题目答完,又检查了一遍,改了几个用词以后,才誊抄在了考卷之上。
陆秋成左右看看,身边的考生竟都还在冥思苦想之中。
他摸了摸鼻子,心道这考题都在书本之中,难道有这么难答么?还是自己答错了?
想到这里,陆秋成便仔细又检查了一遍,感觉实在也没有什么可答的了,便果断的起身交卷,在其他考生惊讶的眼神中离开了考场。
待他走出院外,便有几名书院的先生围拢过来,想看看这个答的最快的书生到底有何本事。
其中一名叫做陈颂龄的先生,是书院不久前刚从京中请来的名师,德高望重,曾经在京中教过首辅之子。
他仔细看了看陆秋成的答卷,只见卷面干净利落,一手颜体字敦厚有力,答题切入要点,对四书五经的引经典故也十分熟练。
不由的点点头道:“其实此次考题的核心便是考校各位学子对四书五经的理解与掌握。虽然题目简单,但光是对知识的掌握程度,便能拦倒许多考生了。此子答题精准,速度极快,可见平日里基础扎实,对典籍的内容倒背如流。是个人才,应当收入书院之中。”
另有一名姓祁的先生则皱了皱眉道:“陈先生说的不错,只是陆秋成这名字,不知怎么有些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识过。”
几位先生再一讨论,才发现原来这个陆秋成之前便在其中一间县城书院推荐的名单之上,只是不知为何却未来上学,现在又出现在了考场之中。
陆秋成这等反复无常的行为,实属让麓山书院的先生们心有疑虑。他们也为此争论起来,不知是否要让陆秋成通过考试。
有的说他学问够了,考卷答的极好,理应收入书院之中。有得则觉得他既然已放弃过一次来书院的机会,便不应再让他来上学了。
两方争论不出结果,便将此事报给了麓山书院的黄院长,对于此次是否招收此子,由他来定夺。
黄院长看了陆秋成的名字一眼,便点头说道:“巧了,前些日子。源县书院的郑院长特地给我来了一封信,信中便提到了此子之事。”
“这陆秋成上次未能及时来书院报道一事,实属事出有因。现在他既然有向学之心,又主动参加了考试,那便按考试规则来办吧。”
黄院长此言便是盖棺定论,同意将陆秋成收入院中了。
陆秋成对此却并不知道,若非之前林晓寒拉着他与郑院长和解了,郑院长又给黄院长写了信。此次他便是考的再好,怕是也入不了麓山书院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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