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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闹哄哄的,不远处,崔嘤捏着手中那条未送出去腰带,整个人愣在原地。
暮阳这个月赈灾很忙,崔嘤除了安安静静地忙着布行那边的事,几乎没怎么上前去打扰暮阳。
赈灾事宜处理得差不多了,在寻欢的怂恿下,她才终于选择了鼓起勇气。
可谁知,当她怀揣着一颗小女儿家的心动来到这玉迷香坊,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腰带从崔嘤手中滑落,她默默地抬脚离开。
而另一边,被这突如其来画风搞蒙了的暮阳,面对着这群女人如狼似虎的眼神,忍不住扶了扶额。
这群人,在不知道她是男儿身时也没见她们露出过这么热辣的眼神。
如今这是怎么个意思?
方才那个一口优美中国话的女子,虎虎生威地站了出来。
“姐妹们,女子经商多为不易啊,必须给这美女姐姐支持一波!”
“姐妹你说了我想说的话,必须支持一波!”
“哈哈,各位都没我机智吧,银子我已经派人回去取了,现在在路上!”
说完,她自顾自站在玉迷香坊门口,像个自来熟一样招呼大家进店。
然后,众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家后院那群平日里大气都不敢出的夫人妾室,纷纷提着裙摆,疯了一样地冲进玉迷香坊。
“我要二十瓶香薰玉露。”
“我要两百瓶,没什么意思,姐姐有钱豪横。”
“哎呀,别挤我,我先来的!”
暮阳:“……”
她在心里想过数百次,若有朝一日自己女子身份败露,这些人会怎么看她,可千算万算没算到……
这都是群温暖的小仙女。
男人们纷纷黑了脸,扯住自家夫人。
“你买这么多干嘛?”
那女人宝贝地抱着怀里的二十瓶香薰玉露。
“怎么,许我给你生孩子,不许我买两瓶香薰玉露?”
随即招呼着自己的丫鬟两人兀自离开。
“这婆娘反了天了!”那男人阴着脸跟了上去。
短短半日时间,玉迷香坊的小掌柜是个女人的事,便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玉迷香坊的香薰玉露直接告罄,被一波又一波的女子一扫而空。
没办法,暮阳只好吩咐元英给众人签订收货订单,将收货日子往后延长。
或许这群女子状似疯癫的模样,和她们在后院被压抑了太久有关。
谁心里都有团火,突然听闻有个离经叛道的女子,有着滔天本事,不输给任何男人,甚至比男人做得都优秀。
所以个个跟约好的一样,加之香薰玉露早已声名在外,短短半日,玉迷香坊便接待了上万人。
这是从未有过的景象。
上至达官显贵的夫人,下至寻常百姓,看热闹的,真心敬仰的,来了一批又一批。
元英做账做不过来,崔嘤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半天不见影子,于是暮阳只好亲自上场帮着记账。
一个约摸三十岁的妇人在暮阳跟前坐下。
暮阳头也不抬,“多少瓶?说个数,我先记着,三日后来玉迷香坊取。”
那妇人不说话,暮阳觉得有些奇怪,抬起头,便见那妇人痴痴地望着自己,嘴角还有涎水流出。
这人莫不是个疯子?
暮阳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衣着,发髻上只盘着一支简单的翡翠玉钗,但周身衣着华丽,是上好的蜀锦衣物。
这京都城内,能用得起蜀锦的,可没几家,想来是个权贵人家的体面夫人,只是不知为何,像是伤到了神经。
那妇人古怪地冲暮阳笑开:“真龙吟,气质照光华。”
随即一把拽住暮阳正在做账的手,“姑娘,你长得,像极了我一位故人。”
暮阳用力挣了挣,谁料这妇人力气大得吓人,暮阳竟一时挣脱不开。
一只修长的大手握住了那妇人的手腕,轻轻松松便将人给扯开。
银墨拿起暮阳的手,见她手腕处都被捏出了红痕,脸色阴沉得可怕。
暮阳感受到了他的杀意,从方才元宝那事儿,暮阳就看出了这男人具备杀人于无形的能力。玉迷香坊现在人不少,那么多眼睛看着,若接连有两人以相似的形貌倒下,说是犯病,恐怕会引起旁人怀疑。
她扯住银墨的衣袖拽了拽,示意他别乱来,银墨周身的阴寒才散去不少。
那妇人踉跄几步,复又扑了上来,暮阳眼疾手快躲开了。
可那妇人却跌倒在地,她蜷缩着身子,双手紧紧抱着脑袋,“呜呜啊啊”地尖叫起来。
玉迷香坊还有很多客人,见状纷纷围成了一个圈,将这发疯的妇人围在圈里。
“怎么回事?”
“这女人哪冒出来的?”
人群中响起一阵男人的怒呵。
“你闹什么?还不跟我回府?”
众人让开一条路,一个胡子拉碴,脸色阴鸷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不由分说便扯着那妇人将她拽起来。
暮阳愣在原地,身子微微颤抖。
银墨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暮阳终于是冷静下来,眼底的嗜血一闪而过。
尚书包义,她可太熟了。
尚书省是太子宫辰在朝中的左膀右臂,上辈子相府败落,女眷被太皇太后保了下来,不至流放北疆。
后来尚书包义连夜起轿去了御书房,给宫辰说了类似于“斩草除根”的话,宫辰当即便拟旨流放了相府满门女眷。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流放,付菁华就不会死,暮阳更不会万念俱灰之下选择与宫辰玉石俱焚。
她不是会轻易寻死的人,若不是心如死灰,大敌当前她不会做出这般贸然的举动。
依她的性子,她会慢慢隐忍,直到有一日宫辰放松警惕,她才会磨尖牙齿,一口咬断宫辰的喉咙管。
显然,包义还不认识此时的暮阳。
他冲暮阳笑了笑:“抱歉,我府中丫鬟精神欠佳,私自偷跑出来,惊扰了玉迷香坊,赔偿我会照付的。”
丫鬟?
暮阳看这妇人的装扮,哪家丫鬟能够身着蜀锦,且跑丢了需要主家自己出来寻?
暮阳道:“无事,若早知这妇人是尚书大人府里的人,我早给尚书大人送去了。”
包义皱了皱眉,看向暮阳,“你认识我?”
暮阳笑道:“大人紫衣金带,乃朝廷正三品官员才有资格佩戴,且大人腰间的玉蝶,乃是尚书省亲用的。”
包义看她,“你倒是见识不俗,他日若有缘份,还请府上做客。”
暮阳敛下眸间翻滚的恨意,眯了眯眼。
“缘分嘛,我相信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