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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恩一向看不惯这样落井下石的人,上去就是一脚踹过去道:“狗奴才,竟敢这样跟昭仪娘娘回话,你是长了几个脑袋?”
那内侍被踹的疼的直叫唤,一听李朝恩这样说,吓得也顾不着疼,立马连滚带爬的跪到我面前,不住地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才是瞎了狗眼了,娘娘饶命,奴才再不敢了,再不敢了。”说着他还一边左右开弓,扇着自己。
我原本就不喜拜高踩低的人,瞧着他方才的得意样儿,再瞧着这会身子哆哆嗦嗦,极尽谄媚的样儿,不禁更加不耐。
我移了目光,不再看他,只淡淡道:“本宫看,你是在宫里呆的久了,胆子也大起来了,陛下的圣旨你也敢随意更改,若是本宫告诉了陛下,只怕你就去给阎王当职吧。”
那内侍一听,身子猛地一哆嗦,连忙磕头哭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娘娘。”
我也不想再看他,只淡淡对李朝恩道:“看来这位公公是老了,越老越不中用了,既然这样,也就不劳得他沾染这些晦气的差事了。”
说到“晦气”我故意加重了语气,那内侍果然吓得一滞,我继续道:“就把他调个好去处去养老吧。”
李朝恩抬眼瞥了那内侍一眼,垂首答道:“主子,奴才觉得敬法殿不乏是个好去处。”
那内侍分明吓得一个激灵,我也懒得看,只道:“那就让他去吧。”
“是!”李朝恩微微垂首,一个眼神,便有人上来拖了那内侍下去,而那内侍早已吓得晕厥,李朝恩看了不禁啐了一口。
我看向方才守在门口的内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那内侍惯伶俐的道:“奴才回娘娘话,奴才叫来喜。”
我微微颔首。便道:“方才那人的职便由你代了,你可愿意?”
那内侍一听,欣喜笑道:“奴才谢娘娘恩赐。”
我微微颔首,便对李朝恩道:“这事便由你回了秦道去。”
李朝恩垂首道:“是。”
我转眼。只见郑保林正一脸冷然的看着我,我也不说话,只平静地回看着她,过了半晌,她方开口冷冷道:“你是来看我的笑话?还是来显示你如今的荣,宠?”
我没有回答,只看向郑保林温声道:“妹妹只想与姐姐说几句话。”说完我淡淡道:“子衿,李朝恩,你们都下去吧。”
“是!”子衿和李朝恩应了一声,便恭谨地退了下去。
我转首看向疏影和王慎。只见疏影有些警惕和怀疑地看着我,而王慎则是小心地看着郑保林,似有些迟疑。
看到此,我微微一笑,看向郑保林道:“姐姐从前向来是杀伐决断。雷厉风行之人,一直让妹妹很是敬佩。”
郑保林倏然粲然一笑,然后冷眼看向我,淡淡道:“妹妹的伶俐算计,做姐姐的又岂不是喜欢,确实,也有许多话应该与妹妹说说。”
我笑着微微颔首。郑保林平静道:“你们都下去吧。”
疏影与王慎对视一眼,方恭谨道:“是。”说完便小心地退了下去。
待庭中只余我二人,郑保林忽然冷眼射向我,然后慢慢逼身过来,我也不后退,只淡然地看着她。待她走到我面前方冷声道:“你可知,我是恨毒了你。”
我淡然一笑道:“否则姐姐也不会屡次想要我的命了,能得姐姐如此青睐,可是妹妹的荣幸?”
郑保林轻笑一声,然后冷然道:“自进宫。我最恨的不过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
我抬眼看向郑保林,只见郑保林眼中浸满了寒意,一字一语的咬牙道:“皇后。”
对这个答案,我并不惊诧,而郑保林轻声一笑,然后凑到我耳边道:“你应该还不知道,从前我腹中未成形的孩儿……便是皇后娘娘亲手结束的吧?”
听到此,我脑中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郑保林,郑保林收到我震惊的眼神,嘴角扬起了一丝妩媚的笑意,然后笑着凑近我道:“难道你会天真的以为……皇后是靠着这外表的端庄贤惠,就能稳坐太子妃位和后位至今吗?”
听到此,我心中有些惶然,微微蹙眉,郑保林继续冷笑道:“原以为妹妹在宫中坐到如今的昭仪之位,会有所醒悟,没想到,竟还是如此的天真,宫中向来就是人吃人的地方,你当真以为我不犯人,人不犯我?曾经是皇后的一碗堕胎药,将我腹中的孩子生生从我身体里剥离,皇后就是皇后,就连这般丧尽天良之事都能做的不露痕迹,让人无迹可寻,人前做尽了贤惠大体的样子,她的城府狠毒又有几人知道?”
说完郑保林看向我恨意绝然道:“人人都道我狠毒,你可知我失去孩子的那一刻,那种彻骨的绝望,我恨不能代我孩儿一死,他还那么小,却被卷入了这无情的争斗算计中。我如今的狠毒,一切的一切都是拜皇后所赐。”
听到此,我心中有些滞闷,冷然的看向郑保林道:“那我的孩儿又何曾碍到你什么?你明明承受过丧子的苦楚,为何还不肯放过我的孩子?为什么还要从我身边夺走他?我一退再退,为什么你却步步相逼,不肯放过我?”
郑保林忽地朝我怒道:“我没有害你的孩子。”
我并不为之所动,只看向她冷道:“王福一事你又如何解释?马莹莹曾看到你与王福有暗中来往,难道我会相信你们只是为了寻常吃食而已?”
郑保林淡漠的看向我道:“没错!我是恨毒了你,为什么在我怀了龙裔,得到了曾经一切的chong爱时,你却要插进来?论身份论家世,我郑兰哪一样比你赵飞燕差?为什么你怀了龙裔,就将陛下的身心都霸占了去,而我和我的孩子却得不到?高傲如我郑兰,却要活在你赵飞燕的光环下,为什么?”
郑保林轻笑了一声。然后看向我道:“只怀了龙裔,你却能一跃坐上昭仪之位,与我平起平坐,不过一年的时间。你便已chong眷至此,你叫我如何能承受?更何况,我的御医告诉我,我腹中的孩子乃是女孩,而偷偷翻看你的脉案,却是能诞下皇子。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你荣宠至极,处于我之上?一辈子霸尽了陛下的爱吗?”
我冷然的看向她道:“所以你指使王福在我的点心中,掺杂了山楂,因为我食欲不振,山楂开食。你料定我会多吃,然而这山楂却是可致滑胎之物,这一切难道不是你的计谋?”
郑保林淡淡一笑,然后道:“没错!我确实这样想过,所以我找来了王福。但是……”
郑保林看向我道:“王福还没出我宫门,便被我唤了回来,我取消了这个计划。”
听到此,我不可置信的看向郑保林,她淡然的看向我道:“我虽恨你,但是……”
她喃喃道:“稚子无辜,更何况还是腹中未成形的孩子。正如你所说,我已经承受了丧子之痛,又如何会去做这般丧尽天良之事,如此,与我所恨的皇后又有何不同?我做不到,做不到……”
看着她的样子。我不知道该去相信还是不该去相信,我看向她平静的问道:“那马莹莹的孩子又是如何死的?”
郑保林猛地抬头看向我,然后冷然一笑道:“她的孩子,与我何干?她能有今日,也是我一手提拔。不然就凭她,又有何能耐做到婕妤之位?论家世,论圣眷,她何曾比过了我?我何须去害她的孩子?饶你这般阻碍我之人的孩子我都未下手,更何况她?”
我看着她,微微蹙眉道:“当日马莹莹的孩子之所以生下来便夭折,乃是因为马莹莹吸了麝香之故。”
郑保林微微有些惊诧的看向我,看她的样子,并不是惺惺作态,一时间我也有些怀疑起来。
我继续道:“那麝香是当日在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上,一群纷绕的蝴蝶所带的,而马莹莹最喜蝴蝶,那日蝴蝶皆飞舞与她身边,只因……”
我看向郑保林道:“她身上用着你给她的,百花蜜。”
郑保林眼中微微一滞,但很快她笑了起来,然后转眼看向我道:“能有这般歹毒缜密的心思,非她椒房殿莫属了。一则,若是为人发现,别人必不会认为是皇后所做,因为谁会那般蠢笨,在自己的地方做这等惹人怀疑之事?如此,她反而可以把一切矛头指向我,觉得我不过是想一箭双雕,借机除掉马莹莹的孩子,嫁祸她皇后;若是未被人发现,最起码,她除掉了一个碍眼的孩子,何乐而不为?”
郑保林冷笑一声道:“皇后的城府岂是一般人可比的?”说完郑保林看向我道:“指不定,你,马莹莹,和我的孩子,都是她皇后一人所为。”
我脑中一震,只觉得混乱无比。而郑保林笑着看向我道:“你既能挑拨得我与马莹莹的关系,让马莹莹倒戈与你,用苦肉计陷我与如今的境地,可见你也是有谋略的人,我很期待看着你将高高在上的皇后,也扯向无尽的深渊,再无翻身之地。”
此时我的思绪已是一片凌乱,我不知道我该去相信谁,也不知道是否该相信郑保林的话。
郑保林不再看我,只微微抬首,看着蔚蓝依然的天空,明澈没有一丝杂痕,永巷的阴翳没有阴照了它。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郑保林脸上淡然若失的样子,没有算计,没有凌厉。就这样静静过了许久,她开口喃喃道:“原本的我,是想夺走皇后所拥有,所视为生命的一切,可是如今的我,什么都没有了,失去了孩子,失去了陛下……也失去了自己。”
她苦涩一笑,然后道:“或许,这便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可是我不后悔,因为只要让她许娥不得安然,就够了。无论如今是如何的境地,我从未觉得我做错了,在永巷中,你不狠,就会被别人吞噬,而我终其一生。一心要对付的,只有皇后。我没有错,你也没有错。”
她转眼看向我,怅然若失的笑道:“错的……只是我们嫁与了帝王家。”
听到这句话。我只觉得心内最柔软的一处猛地一震,郑兰说的没错,最是无情帝王家,母子不得享天伦之乐,夫妻不得鹣鲽情深,相爱之人得不到一心相待,前朝斗,后,宫斗,母子斗。夫妻斗,就算是永巷中无数如花美眷,终其一生也只会斗,究竟孰对,孰错。谁胜,谁输,没有人知道。
就在这时,郑保林看着我,突然拂裙跪于我面前,我惊诧的退了半步,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郑保林诚然的看着我道:“我郑兰此生好强。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今日,我只求你,求你护得我孩儿的性命,我如今已了无牵挂,唯独我的孩子。是我唯一不能放下的。”
我平静地看向她道:“你想我如何帮你?”
她看向我道:“我只求你将晳儿接入昭阳宫,亲自抚养。”
我微微蹙眉,然后道:“从前你对我至此,如何会认为我冒着与皇后生嫌隙的风险,去照顾你的孩子?”
她苍凉一笑道。然后看着我道:“因为你也是承受了丧子之痛的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到我的孩子死于这无情之地,而且……”
她深深看着我道:“你是这永巷里,唯一还有心的人,我虽与你相斗,但我知道,你非无情。我相信,你会善待我的孩子,能将他视如己出,就让他......做你的孩子吧。”
我震惊的看着她,就这样,静默地彼此相视许久,过了半晌,我移开了目光,淡然道:“皇后已得陛下应允,接了皇子入椒房抚养,陛下和六宫皆认为皇后贤德,又为天下之母,抚养皇子,合情合理,就算我如今坐在昭仪的位置,也不可相争。”
郑保林粲然一笑,然后看向我道:“只要你答应了我,一切自当会顺理成章,很快你就会得到这个机会,我只希望,你可以接受,我就安心了。”
我诧异地看向她,她方恨意道:“论人心,皇后确实做的滴水不漏,只可惜,有时候万千的人心,却比不过一人之意,千算万算,她却是算不过一人的心思,注定她是要屈居人下的。”
说完郑保林抬眼看向我,我微微思索,立刻了然道:“你是说长乐宫太后?”
郑保林微微一笑,然后道:“太后最不想看皇后独大,而如今,皇后却是占尽了风光,太后岂能容得?”
郑保林转眼看向我道:“只要你今日能答应我的乞求,不出明日,太后便会替我开这个口,到时候,只求你能答应,救得我孩儿出了那水火。”
我看到郑保林的眼中,分明是晶莹的泪水,还有无限的期盼,看得出来,她是在动用自己多年积攒的势力,去替她的孩子谋划好一切,只为了她孩子一世的平安。
过了许久,我平静道:“好。”这一刻,她眼中闪过了从未有过的明亮,脸上满是欣然和感动。
我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此时的我已经混乱不堪,我转首不再看她,只淡淡道:“既然话已说尽,我便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我抬脚就走,“赵昭仪!”突然后面传来她的声音,我微微一滞,还是转首看向她,只见她凄然的跪在地上道:“我想见一见我的孩子,只这一眼便好,待我看得他平安那日,我自会给你我之间的恩怨一个结果。”说完她竟深深地叩拜,伏额与地,而泪水,早已湿了地上一片。
我转首背对着她道:“明日入夜,我帮你,只为了孩子,与你无关。”说完我迈步走出去,只听得她泣然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