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过去的记忆纷至沓来,那些纸片飞快地在识海飘荡。
纪卫寒用一只手死死摁着脑袋,他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还以为那些记忆会永难断绝,为什么还是会遗忘?
遗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控制的感觉。
纪卫寒回想了一整晚,什么都没能想起来。
他心神俱疲,揉了揉熬夜充血的眼睛,盯着段松的脸做无意义的发呆。
段松通常醒过来的时间很早,一睁眼就看见纪卫寒丧气灰败的脸色,以及那双布满红血色的眼眸。
他吓得心乱如麻,连忙问:“怎么了?小纪,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纪卫寒伸手搂住段松的腰,垂下眼,低声道:“段松,我的头有点疼。”
段松立即伸手去揉他的脑袋,满脸的神情都表达着关切,问:“好点了吗?晚上是做噩梦了吗?”
“段松,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吗?”纪卫寒沉默了会,突然问。
段松愣了愣,纪卫寒没头没尾的问题叫他琢磨不清。
“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什么答案我都可以给你。”
纪卫寒迅速冷静下来,脑袋往段松盖在他脑袋上的手掌蹭了蹭,目的明确地问:“段松,围巾呢?你之前送给我的围巾呢?”
“围巾?”段松回忆了一下,笑着说,“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围巾是冬天戴的,那时候送给你之后,你天天都要戴着,天气热也不肯摘,都捂出痱子了。然后我就给你藏起来了。你找了几天,后面就忘了这回事。”
“我怎么可能会忘?”纪卫寒低声喃喃道。
按照记忆中那个他的想法,他亲眼看着段松一针一线给自己做出来的礼物,所以巴不得天天戴着、看着,怎么可能会因为找不到就不找了。
段松听见纪卫寒的话,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语气温柔地说道:“你那几天老是做噩梦,还嚷嚷头疼,后面忘记这事就好了。你现在是不是因为想起来这个才头疼?”
“段松,我是因为丢了重要的东西才头疼。”
纪卫寒不免默默嫌弃那个自己,傻就算了,记性那么差劲严重影响到他的记忆力。
“好了小纪,别想那么多。你的头之前受过那么严重的伤,就别瞎折腾它了。”
纪卫寒点点头,又问:“那你可以把围巾还给我吗?”
“你现在该睡觉休息。”
“我想要。现在就要。”
段松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肩膀:“行,那你等会。”
纪卫寒再次跟着段松进入储物间。
纪卫寒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从来不进这个房间,明明就在这里,想找东西进来就可以找到。
他凭借那时候的记忆来揣测那个他的想法,大概是一开始段松想安排他进去住,后来段松又打算自己进去住,所以对这个房间很抗拒。
又或者,纯粹没脑子。因为生活区域不包括这个房间,所以就忽视这个房间。
纪卫寒在心里揣测完毕,他眼看着段松翻开两个箱子又合上,然后伸手去开那个装有手机的纸箱。
段松会发现吗?
纪卫寒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段松打开箱子后就僵住了身体,他默了会,扭过脑袋看向纪卫寒,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动我东西了,对不对小纪?”
“嗯。”纪卫寒没看出段松脸上表现出不高兴的神情,“你不生气,对不对?”
“对,都跟你好了,哪儿能继续跟你生气。你拿走就拿走吧。”
说完这话的段松扭回脑袋,伸手把白色盒子从里头拿出来,放在一边,低头往下翻找装围巾的盒子。
纪卫寒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生气不代表不伤心难过、不遗憾痛苦,但起码在段松的眼里,自己比那些事情还有那些外物要重要。
记忆只是过去的承载,纪卫寒会创造新的记忆覆盖段松不美好的回忆。
在段松从里面拿出一个灰色盒子,慢慢打开露出那条浅灰色的围巾时,纪卫寒回忆起了昨天晚上想破脑袋都回忆不起的一切。
确实如段松所说,他戴着不肯摘,不见以后找了好几天,但他是因为后面不小心被某个野孩子用球砸了一下脑袋,所以才忘记的。
纪卫寒用力抱紧那条围巾,感觉有什么东西尘埃落定。
识海里飘荡的记忆纸片慢慢飘浮下来,纪卫寒不再需要去抓、去看、去找,自然而然地就能想起先前那些——只有通过不断反复回忆才能想起的细节。
“段松,你真的很难忘记。”
纪卫寒没头没尾地说。
——
秋禾县彻底进入夏天的速度很快。
前一天还要披件外套,第二天的天气就燥热起来。
段松是真的很担心纪卫寒的脑子,之前说过好些句胡言乱语也就算了,现在这个大夏天的时候,非要学习怎么织围巾。
段松劝说不过纪卫寒,只好耐心地教他。
纪卫寒向来学习东西的能力很强,却彻底败倒在这一针一线上。
他学习了很久,甚至在网络上找过视频教程,但还是把围巾织得一团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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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毛绒绒的线团一点都不听从他手指的摆布,它们或许比纪卫寒还要有自己的主观意识。
这个夏天唐宥扬还来过几回,他这些天忙着给秋禾县拍纪录片,想要用相机见证一个城市的巨变。
不过唐宥扬还是贼心不改,他是真的很好奇纪卫寒失踪两年的经历,现在却更加好奇为什么爱情可以给一个人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他之前拍的爱情片被吐槽为年度最烂,他觉得是观众不懂,现在见了纪卫寒这个样子,他突然觉得是自己不懂。
“你别勉强自己,要真学不会就算了呗。”唐宥扬啃着西瓜劝道。
“我可以。”纪卫寒平静地将勾到手指上的毛线扯开。
坚持还是有用的,对于这种事情再没有什么天赋,纪卫寒还是顺利织出来一条粗糙的成品,颜色也是灰色的,但偏深。
这个时候夏天已经悄悄地过去了。
天气转凉,但远远没到戴围巾的寒冷程度。
尽管如此,段松还是很给面子地戴了一天。只不过,出个门的功夫邻里邻居都以为他生病感冒。
马路早就已经修好,这段时间工人正在马路两边搞绿化。
段松这天买完菜回家,远远就听见林姐跟别人聊天的声音,好像在说什么电线杆。
但他也没在意,就是林姐瞧见了他,连忙喊住他过来看一下。
段松满脸疑惑地走过去看,只见幼时涂鸦过的电线杆居然还得以保留,在周遭崭新的环境中显得突兀又似乎多了点趣味性。
林姐笑着打趣道:“我记得你跟清清他们小时候那会,经常在这柱子上涂画吧,这小鸭子是不是小时候你画的。”
段松尴尬地笑笑,无心认领哪些画是他画的,又有哪些字是他写的。
他咬了咬后槽牙,准备回去跟小纪算账。
本来这路上的电线杆到处都有涂鸦,偏偏其他的都换新的了,唯独这个还留着。
现在好了,住这边的人都注意到了,还当个乐子在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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