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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午,国良,张氏,老李,秀华他们一大早在外面到处转,试图找到一处可以长久落脚的地方,但是,他们并没有看到一点点希望,依旧是那么多饥饿的嘴巴大大地张着,于是他们失望地回到客栈再说。
一进门,国良并没看见小霞,他正寻思女儿去哪里了?可能又是找水去了。
“娃他爸,小霞走了!”张氏惊呼起来。
国良漫不经心地问:“走了?去哪里了?”
“你看,”张氏把小霞留给他们的那张写了几行字的麻纸拿过来。
国良抓过纸,连忙瞪大眼睛看。秀华和老李在旁边站着。
小霞的字迹清秀,一笔一划都写得很用心。那信是这样写的:
爸妈!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们不用找我了。过几年我就回来了,床上有二十五块钱,你们千万要收好。
小霞
国良拿信的手开始颤抖,停了几秒,他从门里跑出去,先往西跑了半截路,又朝反方向跑。
小霞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怎么办呢?正在这时,大街上跑来一对兵士,大约有五六十人,看样子挺着急的。有一个带队的对国良大吼:“快他妈闪开,老子要去打仗!”
“我没挡你的路呀!”国良心情不好,回敬道:“你们打仗好了,关我什么事,”
那军人并没发作,以为这家伙肯定是个疯子。一般情况下,哪有人不知死活地跟军人这么说话。
军人似乎没功夫理他,也算国良走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国良一边又一边地呼喊着小霞的名字,旁边有个手提破包袱裤腿挽起的少年将国良拉到一边说:“大叔,快躲起来吧,要打仗了,”
“打仗?”大脑感觉晕乎乎的问:“打什么仗?”
那少年说:“有一帮土匪要攻城了,你还不知道?”
“哎呀,攻城好呀!”国良心情大变:“把贪官的粮食给我们,老百姓就有就咧!”
“叔呀,你可不敢胡说,让当官的听见了,就麻烦大了,”少年好心提醒。
在他们谈话期间,又有一队军士开过去了。国良好奇地想,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突然,城门口传来零碎的沉闷的枪声,国良赶紧朝客栈跑去,少年也顺着另一个巷子跑了。
“看见小侠没?”国良一进客栈的门,张氏就问他。
国良痛苦地摇摇头,说:“不知道,没没找见,要打仗了……”
话还没说完,店老板叫他们待在屋里,千万别出去,情况十分紧急。
大家都惊愕不已,站在房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再说小霞,自从这个可怜的女娃娃来到上海这块陌生的土地上,黄先生就把她视为己出,关心备至。现在,小霞已经变成大姑娘了,她身材高挑而健美,皮肤白皙,举手投足无不显文静和端庄。她在这里的新式学校里受到良好的教育,各科成绩都不错,特别是外语和体育是大多数同学不能比及的。
这天小霞上体育课,篮球在她手里简直就像有了生命一样,配合地非常默契。她接连投了好几个三分球,赢得围观者一阵又阵的喝彩,有几个男生眼光里充满了羡慕和崇拜。
体育课结束,小霞和她的好友林雪芳坐在操场边上休息。她们谈笑风生,不时发出“哈哈”的笑声。笑过之余,小霞却脸色却显得抑郁起来。
她们并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同学在盯着她俩,严格来说是盯着她们其中的一个。过了一会儿,这位男同学似乎终于鼓起了勇气,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把蓬松的头发向后理了理。低着头向她们走去,不巧的是,此时上课铃声“叮铃铃”地响起了,小霞和林雪芳随着人潮涌入教室,这男生独自待了一会儿也进了教室。
开始上课了,一位长得高而瘦的男老师在讲解《人类文明发展简史》他用极标准的国语说:“这个人类文明的发展历史距今已有上万年的历史,大家要知道,这个人类的文……”突然,刘妈推开教室的门,先向老师表示歉意。又来到小霞跟前说黄先生病了,小霞心急如焚连忙向老师请了假,出校门雇了一辆人力车与刘妈一同回了家。
下午放学,林雪芳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看时,原来是班里坐在最后一排的朱海波,据说这朱海波的父亲在财政厅做官,家里情况很是阔气,但他却为人很低调,身上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气息,学习还算上进。
雪芳有些奇怪,便问:“你叫我吗?”朱海波站在不远处,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努力地笑笑说:“我是想问一下,怎么没见你那个朋友?”
“我朋友好几个呢,你说的哪个朋友?”林雪芳俏皮地眨着眼睛问。
朱海波扶了扶眼镜,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低声说:“就那个王小霞女士,”
“哦,你说她呀,这个我不清楚呀,”林雪芳似笑非笑地说。
朱海波竭力地掩饰着自己的失望,点点头“奥”了一声,转身便走。没走几步,林雪芳就叫住了他问她找小霞是不是要什么要紧的事,朱海波摇摇头说没事。
朱海波回到公寓,左思右想,总觉得小霞家里一定有什么大事,这个时候他应该关心她一下,这是很有必要的。于是便换了件时尚衣服,将头发梳的溜光溜光的,拿了些零花钱在街上买了水果点心之类的东西,打听了王小霞家大概位置,便急匆匆而去。
经过一番曲折的“走街串巷”寻找,朱海波终于来到王小霞家门口,伸手欲按门铃,却听得屋里有很多人在说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门铃。
门开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衣着干净利落,长得诚恳温和的中年妇女。她问:“先生,您找谁?”
“我找王小霞女士,”
“您是?”
“哦,我是她同学……也是朋友,”
这时,屋里传来一个女士的声音:“刘妈,谁来了,”
这是个非常熟悉的声音,朱海波感到亲切又伴随着些许的紧张。他在路上准备好的一些话此时居然“烟消雾散”了,乘着王小霞还没出现在他面前,他借口说自己还有点事,转身便走了。
“是谁呀?”小霞走过来问。
“是个男的,说是你的同学,”刘妈说:“你看,还卖了这么多的东西,”
“没说他叫什么名字?”
“没有,”
小霞疑惑不解,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就不想了。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养父的身体逐渐好起来。至于这个年轻的养母暂时也没有找她什么大的麻烦,两人也没有过多的交流,白天,黄老头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啦朋友啦亲戚啦都来探望,她们忙于接待,晚上已是疲惫不堪,各自回屋休息。
奇怪的是,一连几天,小霞家门口总会放一只果篮,里面有香蕉苹果葡萄火龙果等,并附一张便笺:“祝小霞的父亲早日康复!”但是没有署名。小霞想,这一定是林雪芳或者别杨梅别出心裁的做法。但又觉得这不太可能。因为这便笺上写的字分明是男生的字体。
这一天,林雪芳穿着校服,右手拎着一盒法式蛋糕,来到王小霞家,在一个大卧室里,她看到一位老人躺在床上,疲惫地连眼睛都不想睁一下。小霞给雪芳倒了一杯水,又加了一勺蜂蜜,雪芳接过水没有喝,放在了茶几上。王小霞说:“雪芳,你来得正是时候,有件奇怪的事,你帮我分析一下,”
“什么奇怪的事?”
“这几天总有人在我家门口放些水果之类的东西,不留名不留姓的,”王小霞说:“你说这怪不怪,”
林雪芳看着她想了一会儿,突然“呵呵”一笑说:“我……好像能知道是谁?”
“是谁?”王小霞吃惊地问。
“有人一直在注意你,你难道一点都没觉察到吗?”雪芳“嘻嘻”地说。
王小霞一听,脸上一阵红晕,说:“你就知道拿我开玩笑……”
林雪芳还要说什么,王小霞却显得忧郁起来:“我可能没法在上学了,”
“为什么?”这回轮到林雪芳吃惊了。
王小霞说父亲病了,他老人家需要人照顾。林雪芳长舒了口气说那不要紧,等你父亲病好了就可以继续学习,把学业完成,将来也有个好前程。假如进政府工作,或做实业,或做教育,或做翻译,或做律师都是不错的。
“唉!”王小霞站起来叹了口气:“这世间总是这么不公平,我们在这里畅想前途,有多少人还连饭都吃不饱……这屋里好闷,我们出去走走吧,”
林王二人出了门,来到清静的街上,小霞边走边说:“其实,我不是这里人,我的父亲也不是亲生父亲,我是陇上人……我的老家离这里有几千里路吧,”
林雪芳感到很意外:“啊?不可能吧?”
小霞平静而忧伤地说:“我来这里之前的生活,是你永远都想不到的,”
林雪芳试探地问:“什么样的生活?一定很苦吧?”
“雪芳你见过街上的讨饭的吗?十二三岁的时候,讨饭是每天必做工作,这里狗吃的东西,都比我那时吃的东西要好,”
林雪芳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小霞,她仍不能相信自己要好的同学加闺蜜以前过着那样的生活,她无法想象。王小霞用沉重的心情简单地讲述了自己的身世,末了,表示自己可能要停止学业回老家寻找自己的亲人,并希望能为家乡做点事。
林雪芳心里默默地感慨着,小霞是个不平凡的人,她的理想是其他同学包括自己不能比拟的,她是个有抱负并且有行动力的人。
两人走到一家水果店门口,林雪芳突然说:“小霞,你不是问我谁在你门口放水果吗?”小霞若有所思地说:“我想应该是那个金福叔叔吧,”
“但是,我想另有其人,”
“是谁?我应该去感谢人家才对!”
林雪芳双手插在衣兜了,甩了一下头发,说这个神迷的人应该是同班同学朱海波,原因是朱海波曾经向林雪芳打问过小霞。若果不是他,只能是神仙了。王小霞听了,觉得雪芳说的似乎有道理,她这才想起那个朱海波见到她时表情总是很不自然,她当时并没在意,以为人家平常就那样呢。小霞双手抱在胸前望着雪芳说,不过,这也很难说,万一不是他呢。林雪芳表示这有何难,明天上学问问便知。小霞说:“若果真是他,你替先我谢谢他,有空我当面道谢,”
“那你回送他什么礼物呢,”雪芳俏皮地问。
“啊?这个我倒没想过,”小霞为难地说。她又想了想:“还是不送啥的好,免得误会,”
“误会什么?”
“……” 小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拉着雪芳的手只顾朝前走去。
次日上学,林雪芳一进教室就往后排看,却不见朱海波,甚是疑惑,没多久上课铃响起,瘦高的历史杨老师走进来,嘈杂的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杨老师二话没说,先在黑板上写下硕大两个粉笔字:明朝,他没拿书,也没有拿教案,全凭着高超的记忆和深厚的历史知识给大家讲课。
杨老师嘴角微动,刚要讲话又转过身看了一眼自己写的字,似乎发现历史的“历”字没写好,又用手掌擦掉,再写了一个,还是不满意,自语道,字的笔画越简单越不好写。接着他言归正传:“学历史要把握好三条线,一个是时间线,一个是事件线,再一个是人物线索,”他这样一说,大家的思路便清晰了许多。此时,一个戴眼镜的胖女学生举了手,杨老师点头示意,那女生站起来说:“杨老师我想请教一下,”
“你说,”
“学历史有什么用呢?”
此话一出,众同学都将目光投向她,随之有投向博学多才的杨老师看这位老师如何作答。杨老师轻轻一笑说:“非常好的问题,为什么要学历史呢,简单地说就是以史为鉴,国家和个人在这个问题上是相通的,譬如你过去是什么样子的,那些事情做好了,那些没做好,什么原因?”
那戴眼镜的女同学点点头,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好像老师的回答与她想的大体一致。便在本子上记了下来。其他同学似乎恍然大悟,天天学历史,却从没考虑过学历史为了什么。唉,凡事都问个为什么这是学习的最基本态度。
朱海波因昨晚休息地晚,故起床迟了,站在教室门外不好意思进去,犹豫不决,他躲到楼道一个角落,很是难过。好不容易等到下课,慌忙加入到朝外涌的人群中。 下节课是体育课,大家围着操场跑了一圈。有同学提议来一场篮球友谊赛,问大家是否同意,同学们举手赞成。对阵双方是两个谁也不服谁的业余篮球队,朱海波是A队的,雪芳要问他的事也只得搁置下来。一开始双方就发起了猛烈的争夺,场面看似很激烈,而实际上谁也没投进去一个球,围观者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便自发地组织起拉拉队,他们大声呐喊助威:双方队加油!双方队加油!
人越是焦急越是发挥不好,待到他们筋疲力尽的时候,依旧不见篮球从那个空寂的圆环里掉进去。但尽管如此,还是要休息的。这时有同学议论:要是王小霞在,说不定都投进去好几个球了呢,朱海波听到王小霞的名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没事就把王小霞的名字往自己的手掌上写,而且还要描上几描。
“朱先生,”朱海波听到一个女生的声音,他一惊,忙抬起了头,原来是林雪芳。
“有事吗?”他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