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
上午还好好的人,下午变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方曼被宣布死亡后,在蒙上白布的那一刻起,我整个人一直是懵的。
我根本哭不出来,连眼泪都没掉一滴。
我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层白布。
方曼的尸体,已经不用再拉去医院了,要直接拉去殡仪馆。
孟一凡似乎也知道,这不是一起普通的车祸,他让谢鹏和李兴阳先去了殡仪馆,然后带着我跟交警一起去了交警队。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交警队,孟一凡让我去,我就去。
到了交警队,交警在盘问肇事司机,孟一凡在一旁破口大骂。
那司机耷拉着头,不开腔,交警问什么他都不答。
这个司机明显有问题。
但我管不了他有没有问题,我只有一个念头,杀人要偿命。
一个女交警在一旁安抚我和孟一凡,准备带我们去另一个房间,避免我们跟肇事司机发生冲突。
我起身的瞬间,直接抢了桌上的一支笔,朝肇事司机捅去。
“陈墨!”
孟一凡吓了一跳,没拉得住我。
但交警不是摆设,两个男交警很快就把我按倒在了地上。
“家属冷静点!”
“逝者已逝,千万不要再做傻事!”
“你把人捅了也是要坐牢的,等我们调查清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两个交警没有过多为难我,劝完就把我松开,让孟一凡好好看着我。
我趴在地上,终于失声痛哭了出来。
我哭着跟孟一凡说,方曼死了。
孟一凡眼睛也红了,不知道怎么安慰我。
方曼来了门店一年,大家朝夕相处了一年,一个活生生的人,当着我们面,被撞得面目全非。
“陈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刚刚给天哥打了电话,他马上就过”
孟一凡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影就冲了进来,正是赶来的宋晓天。
他眼眶通红,呆呆地望着我们:“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会没了?”
“是他撞的。”
孟一凡哽咽地指着那个肇事司机:“是这个畜生撞的。”
“你怎么开的车!”
宋晓天当场就炸了,两个交警都没能拦得住他。
肇事司机很快挨了一拳,被宋晓天从椅子上踹了下来。
“我他妈问你怎么开的车!”
“你全家都死了吗!你去给你全家送葬啊!”
现场只剩宋晓天的咆哮声,还有那肇事司机的惨叫。
好几个交警都冲了进来,愣是拖不走宋晓天。
“这不宋晓天吗!”
“宋晓天,你也是当过警察的!”
“你想坐牢是不是!”
“赶紧把人放开,别把事情闹大了!”
又是好几个工作人员冲进来,这才拉开宋晓天,几个人直接把他抬去了另一个房间。
我和孟一凡也过去了。
认识宋晓天的那个交警,似乎是个队长。
他原本有些生气,但也没对我们发作:“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冲动解决不了问题,等我们调查清楚事故是怎么发生的,他该赔偿就赔,该坐牢就坐,你们再动手,把他打出什么问题,你们也要坐牢。”
“刚才那个人,现在已经送医院去了,我们发现他的身体状况有点不对劲,这个人的身体,可能本身就有病。”
宋晓天红着眼睛,一巴掌拍在桌上:“我妹妹今年才23岁,人生才刚开始,他故意撞的,他他妈故意撞的!这孙子要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收了人家钱去撞死我妹妹,老子把头剁下来!”
那队长叹了口气,摆手说:“真相如何,是我们的事,我们负责调查事故真相,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刑侦那边会介入,他们会调查清楚。”
“我劝你们一句,别再做什么冲动的事,万一刚才那个人,在医院检查出来什么问题,他如果要讹你们,我跟你们说,你们真的就得不偿失了。”
最后这队长把我们送出刑警队,生怕我们再回他们单位。
他甚至还安排了人,用警车送我们去殡仪馆。
人没了,要办后事。
接下来这两天,我们一直在处理方曼的后事。
方曼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下岗工人,老两口年纪挺大了,都是六十出头。
我之前就听方曼说过,她并不是她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在她之前还有个哥哥,但这个哥哥在八九岁的时候,因为贪玩下河游泳,被水淹死了。
后来老两口又怀了一个,怀的就是方曼,那时候老两口也都是将近四十的人了,好不容易才又要了一个孩子。
他们对方曼是百般呵护,百般宠爱。
可厄运专挑苦命人,老天爷真的残忍,又带走了老两口的第二个孩子。
葬礼上,方曼的父母好几次哭得昏死过去,我看着都心碎。
来参加葬礼的人也没多少,除了方曼家的一些亲戚,就是我们门店的这些同事。
有些同事都忍不住掉了眼泪,惋惜这么一个好姑娘,年纪轻轻就丢了命。
可作为男朋友的我,却始终都没怎么掉眼泪。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哭不出来,梦里梦到方曼,醒来想起她已经死了,那种失落感,我甚至要用烟头来烫自己,才能缓解。
可我还是哭不出来。
一直一直到了方曼火化的时候,我终于哭了,我哭得撕心裂肺。
我想到我最喜欢的那个姑娘,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现在变成了一堆骨灰,那种落差感,让我窒息。
直到葬礼彻底结束,我们从墓园里面出来。
方曼的父母,像在看自己孩子一样看着我。
“曼曼一早就跟我们提过,她谈了一个对象,是个姓陈的小伙子,她说这个小伙子很好,现在看来,我姑娘的眼光是对的。”
方爸紧紧握着我的手:“小陈,你这两天忙上忙下的,来送了我姑娘最后一程,叔叔谢谢你了,有时间的话,就来家里坐坐”
说着,老两口又掉起了眼泪。
我一看他们掉眼泪,连忙搂着他们:“叔叔阿姨,要保重身体,以后我常来看你们,我给你们养老,我说到做到。”
我没敢说方曼的死不是因为意外。
也没敢说方曼是因我而死。
我甚至不敢告诉他们,真正害死方曼的人,很可能根本得不到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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