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医雪想到这宗往事,心底也就释然了。
她心中有个不大确定的猜测。
此刻那九尾妖狐一点也不敢动弹,她看那女童的目光,充斥着腥红,好像比她还要妖异,仿佛是一种天生的压迫感。
彩衣剑侍缓缓走近江鸾儿,温言道:“鸾儿乖,鸾儿不生气,小狐狸已经听话了,咱们这就带小狐狸去见三叔,不要误了三叔的大事好不好?”
江鸾儿神色明显有些松动,只是却还是紧紧的握住那把半仙兵,仿佛这世间,只有剑,才能够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鸾儿不可以生气哦,这把剑太重,我先帮你拿着。”
说时,彩衣剑侍轻轻握住江鸾儿的小手,而后,满天剑意突然收敛,但见彩衣剑侍左手轻轻一抬,那把半仙兵就再次没入剑匣之中。
周遭剑意,在此刻全部收敛,就好像不曾出现过一般。
而江鸾儿,也在这个时刻,那原本有些腥红的双眼,全部散去,而后,江鸾儿有些愣神,而后似乎感觉心底有些委屈,竟哇哇大哭起来。
“姐姐,鸾儿不好,鸾儿又犯病了,鸾儿...”江鸾儿泣不成声。
彩衣剑侍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温言相劝道:“不关鸾儿的事,鸾儿没错,是他们口不择言。”
说时,彩衣剑侍目光一凝,盯着躺在地上的九尾妖狐,冷喝道:“你这模样太吓人,还不速速变回人形。”
九尾妖狐一惊,而后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江鸾儿,心底好似有一丝莫名的恐惧,不知为何,竟乖乖的化作人形。
“小狐狸,你跟我们走。”彩衣剑侍开口道。
九尾妖狐心底有一万只骆驼在奔腾,但不知为何,却不敢说半个不字。
直到这一刻,江鸾儿神色才彻底恢复正常。
彩衣剑侍安抚好了江鸾儿,然后朝着梅医雪一抱拳,歉意的道:“倒是让仙子见怪了,鸾儿自小有病,受不得刺激,更不喜欢听到别人说她不祥,不然就会发狂。”
彩衣剑侍看到梅医雪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后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鸾儿并不是慕红疏的转世身,并非慕红疏散入四海八荒的三魂七魄的其中一魄,鸾儿这种病,是江氏遗传。”
“好了,南诏地处繁华,但同样江湖险恶,还望仙子保重,就此别过。”
这般说时,彩衣剑侍牵着江鸾儿的手,捧着剑匣,缓缓走向马车,只是她突然回头瞪了一眼那只九尾妖狐,道:“狗奴才还不过来驾车?”
这一瞪眼,却令那九尾妖狐打了个寒颤,但并不敢怠慢,而是走向那马车,主动当起了车夫。
这一幕,令那些四周的修士皆是一怔。
就连南海蛟龙,也微微错愕。
只有梅医雪,微微皱起了眉。
只见梅医雪朝着四周那些修士挥手,众修士退去。
梅医雪则是站在原地,不知为何,心中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南海紫蛟就站在梅医雪的身后,有些欲言又止。
梅医雪索性开口道:“你看出了什么?”
南海紫蛟想要说话,又怕犯了忌讳,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无妨,但讲无妨。”梅医雪道。
“九尾妖狐修行年岁极久,但那江鸾儿,好像天生压制,就像我们妖族中的,血脉压制。”南海紫蛟开口。
梅医雪顿时一惊。
她突然想起,师父松阳道长曾言,那朝霞书院江小白,当年文圣老爷不惜直接借道万妖山,收了江小白做关门弟子。
只是,不曾教江小白任何功法,据说那江小白,控制不住自己身上的灵气,会自动伤人。
发狂的江小白,同样会双眼发红,如同地狱来的恶魔。
梅医雪心底一颤,神色极为复杂,低声喃喃道:“江氏一脉中的遗传病么,只是她为何提醒我,南诏繁华,但江湖险恶?”
梅医雪突然抬头,看了看象征着死亡的灰白色天空。
这世间有妖作恶,但比妖还可恶的,只怕还有人心。
......
南诏国逍遥王府,就位于与大岭王朝交界处的那座桃花镇。
桃花镇坐落在一处山间,满山桃树,而当年在满山桃花的盛开的季节,曾有个叫江小南的男人握住了一树桃花,就仿佛握住了整个春天。
后山处,却是一片翠绿色的竹海。
竹海悠悠,青翠欲滴之间,还依稀可见一栋竹楼。
据说,这竹楼,便是当年江小南和慕挽歌的隐居之地,当时神仙眷侣,羡煞不少旁人,只可惜天意弄人,那慕挽歌,却是包藏祸心之辈,当初接近江小南,却只是为了以他为炉鼎修行罢了。
慕氏兄妹,作为妹妹的慕红疏,却能够以身作则,愿为天地正道炼心而自行兵解,高风亮节。
而作为姐姐的慕挽歌,却是如此鼠辈,当真为天下人不齿。
如今物是人非,但那位后来被姜知报封为逍遥王的南诏第一位藩王的江小南,却把王府建在了这片竹海和桃花镇相连之处。
北靠大山,面朝竹海,群山低头俯首。
这一处,当真是万马朝宗的格局。
就连那座当年欧阳小乔扣心关时所执教的私塾,也划入了王府的之中。
入夜时分。
姜知报带着五个随从,驾临这座逍遥王府,只是令人惊奇的是,那位据说夜夜笙歌的逍遥王爷,并未大开中门迎接,而是一位体态微胖的老管家开了侧门,把这位南诏国主迎进了王府。
姜知报进了王府,站在庭院前,目光穿过回廊,看着已经掌灯,有影影绰绰人影杯筹交错的那座红楼,哪怕隔了很远,依旧可以闻到满院酒香。
“逍遥王,日子当真过得舒服,夜夜笙歌,醉生梦死,哪里像我,整日操心那些狗屁倒灶的国家大事。”姜知报轻声感慨道。
一直侯着的老管家轻轻开口回应道:“如今南诏国泰民安,是陛下领导有方。”
姜知报突然压低声音道:“密牢可一切如常?”
老管家轻轻点头。
姜知报眼神稍微眯了一下,开口道:“走,去看看。”
......
逍遥王府那座酒池肉林的红楼之下,是一座由整座南诏国能工巧匠倾力打造而出的密牢,层层机关陷阱,飞蚊难入。
哪怕是姜知报,也整整花了半个时辰,才打开层层机关进入密牢深处。
这是一座水牢。
一个巨大的牢笼悬挂在一个水潭的上方,那个巨大的牢笼里,两根手腕般粗大的铁链,穿过一位披头散发的年轻人的两边锁骨。
而年轻人,在姜知报进来的时候,只是微微抬了抬懒洋洋的眼眸,又闭上了眼睛。
他披头散发,斜坐在悬空的牢笼中,水牢两边的壁灯照在他的脸上。
年轻人微微一笑,却有一丝涓狂的洒脱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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