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心里明白,事已至此了,自己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只能坦然接受。
她擦了擦眼睛,止住哭声,有些委屈地说道:“老爷,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好再抱怨什么,反正我也活了这么大年纪了,以后多活一天也是赚到的。
但咱儿媳妇无论如何不能跟咱们受苦,家里的房产和田地可以卖,卖完之后,绝对不能让儿媳妇跟咱们住民居,实在不行,就让咱儿子带着儿媳妇儿,回儿媳妇儿的娘家居住。
林家家大业大,咱们两家人的关系平常又那么好,他们小夫妻去暂住一段时间,他们应该不会反对的。”
周一鸣见到自己老母亲这样为自己着想,感动得都快哭了,只是他实在不明白,老娘怎么想出来这么一个馊主意,让自己去丈母娘家居住,那自己还有脸吗?
先不要说到时候林家会不会容得下自己,即便是容得下自己,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算在家里住草房,也不会去丈母娘家白吃白喝。
一想到真要出现那样的情况,林家人看自己的眼神,周一鸣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心里十分庆幸,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是假的。
正当他打算向自己的父母公布谜底,解除两位老人的误会时,周儒海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周儒海听完了周夫人的想法之后,沉默了片刻,然后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无可奈何地说道:“你说的这个办法,也不是不可行,只是到时候只能让儿媳妇自己回去,咱儿子可以陪她回去暂住一两天,但绝不能常住。
咱儿子毕竟是男子汉大丈夫,老住在岳父家,长期白吃白喝,像什么样子,即便是未来在官场上能够闯出一番天地,这种事情传了出去,他脸上也无光。”
听完自己老爹的话,周一鸣暗暗点了点头,心想不愧是老爹呀,他居然和我想的一样。
见到两位老人还在为自己的事情犯难,周一鸣终于忍不住了,他向前走了一步,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两位老人看:“老爹老娘,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呀?怎么你们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周儒海和周夫人同时抬起头,看向周一鸣,两个人心里都在想,这小子是不是傻了?刚才我们说的那些话,都是在为他考虑,他反倒听不懂了,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我和你娘不是在给你想办法筹钱吗?你连这都听不懂了?”周儒海觉得自己儿子是在装蒜,所以语气有些愤怒的说道,“你小子一天净给我出难题,现在还想耍我是吧?”
周夫人看到周一鸣那一脸茫然的样子,以为他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十分担心地说道:“儿子,你没事吧?你可不要吓我,人家只不过是向你借一点钱而已,你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你爹和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筹钱的。”
“哈哈,”周一鸣突然仰天哈哈大笑,随后表情恢复自然,看着两位老人,语气平静的说道,“谁说我要借给人家钱了?你们二老也想得太多了吧?”
这次轮到周儒海和周夫人犯糊涂了,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在想,看来儿子真的是精神出现问题了,不然他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周儒海站起身,围着周一鸣转了一圈,然后有些担忧地说道:“儿子,你到底怎么了?心里有什么不痛快,跟爹说,爹一定想办法替你解决,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呀。”
“对,你刚才不是还夸你爹吗?说你爹那个筹钱的办法,非常不错,要按这个计划去办,那个姓韩的,肯定会满意的。”周夫人也赶忙宽慰周一鸣,生怕他一时急火攻心,弄得精神错乱。
“唉!”周一鸣长叹一声,开始将谎话说到底,“老爹老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才好!我只是夸了一下老爹那个筹钱的办法,但并没有说就要借给别人钱呀?
不错,老韩是派人来跟我借钱,而且借钱的数额还挺大,但是我当时就一口回绝了,说我一分钱都没有,还想跟他借点钱。
当时那个管家不太相信,然后我就开始哭穷,说好几年不做衣服了,媳妇儿也缺首饰,说到最后,这小管家差点从怀里掏出一笔钱给我。”
听完这番话,周儒海和周夫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周一鸣,两个人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他们为刚才没有听完周一鸣的话,就开始胡思乱想,而感到羞愧,另一方面,他们又为解决了一个难题,而感到开心不已。
两个人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突然笑了出来,同时嘴上不停地抱怨周一鸣。
“你个臭小子,有这话你不早说,你差点吓死我你知道吗?”周儒海一边笑,一边走到周一鸣身边,打了他的两拳。
周一鸣因为对父母说了谎,心里正在自责呢,挨了这两拳之后,他心里一下子好受多了,同时负罪感也减轻不少。
周儒海毕竟是一个男人,思考的东西要比周夫人周到很多,经历了短暂的开心之后,他回过头看着周一鸣,非常严肃的说道:“鸣儿,你这不是在骗你娘和我吧?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千万要和我们说实话,你爹别的本事没有,到了这把年纪,替你分忧解难的能力还是有一些的。”
周儒海的话提醒了周夫人,她马上走到周一鸣身边,十分紧张的说道:“儿子,你爹说得对,你千万不要因为怕我和你爹担心,而跟我们两个说假话。”
周一鸣看到两位老人的表情之后,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不可能打消他们两个人心里的疑虑,于是他把心一横,决定兵行险招:“老爹老娘,你们两个觉得我会那么见外吗?我可没那么傻,要不是我脸皮太薄的话,我甚至都不想出去当差,在家里啃老他不香吗?
当然了,我说这些,你们两个肯定不相信,那不如这样,我知道韩家那个管家,还在大门口,没走呢,我现在就把他叫回来,让他当面跟你们把当时的情形说一遍,这总行了吧?”
话音刚落,周一鸣就转身朝屋外走。
周儒海吓了一跳,他赶忙追上去,把周一鸣拽了回来。
周儒海在官场里面没有混出名堂来,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周一鸣的病,而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脸皮太薄了,之前每到升官的关键时刻,别的官员都对自己的上级溜须拍马,极尽讨好之能事,但周儒海却怎么也做不来这种讨好的事,他甚至觉得这种事,做起来太丢人了。
就因为这种性格,他屡屡失去晋升的机会。
更要命的是,因为脸皮薄,他在与平时官场中的朋友交往时,总是吃大亏,遇到他手头紧的时候,他就算是节衣缩食,不吃不喝,也不愿意向其他朋友借钱。
但是当其他朋友向他借钱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于是那些狐朋狗友,知道了他这个弱点之后,总是寻找各种借口,跟他借钱,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他就只能和那些狐朋狗友绝交,以这种笨办法,保住自己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那些钱。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有这个弱点,所以周儒海非常害怕周一鸣去把那个管家叫回来,因为万一见了那个管家,对方把话说明白了之后,向他这个做老爷的人借钱怎么办?
他可不像自己儿子那样能说会道。
“老爹,你拽我干嘛?你让我去把那个管家叫回来,不然你和娘不相信我的话呀。”周一鸣早就猜到了自己老爹的想法,于是梗着脖子,一个劲儿地想往外走。
“行了,别瞎闹了。”周儒海表情严肃的说道,“你娘和我,相信你还不行吗?”
“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吗!”周一鸣微微一笑,这才慢慢往回走。
周夫人此时慢慢走过来,看着周一鸣,有些担心的说道:“儿子,你这样拒绝人家借钱的请求,会不会把人家得罪了呀,人家现在官位比你高,你处理这件案子,又需要人家的帮忙,万一得罪人家,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周儒海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觉得周一鸣这样拒绝人家的请求,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万一之后人家给你穿小鞋,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儿子,你娘说得有道理,这件事,你做的欠考虑,就算是不能拿出五十万两银子给人家,你好歹也不能让人家空手而回呀。”周儒海有些担心的说道。
周一鸣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看着自己的老爹老娘,有些骄傲的说道:“爹娘,你们两个多虑了。
我告诉你们,虽然韩平之现在官职比我高,但如果他还想往上面爬的话,就得指望我。
如果他惹得我不高兴,以至于让审理北国奸细案的进度不顺利的话,这老小子不但不能升官,而且还可能被朝廷治以重罪。
你们两个想一想,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向他借钱,他就应该烧高香了,借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生我的气!”
听完这番话,周儒海和周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不清楚,周一鸣是不是在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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