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世盈走了,孙世宁侧目而望沈念一:“你真答应她了?”
“我答应她什么了?”沈念一喝口热茶,悠闲问道。
“你答应她不会入宫。”孙世宁想到世盈追着喊他姐夫,而他居然欣然接受的样子,有些牙根发痒,想要找个什么狠狠的咬上一口来解气。
“孙家莫说如今没有了家主,就算令尊尚在人世,想要送庶女入宫,都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宫里头的规矩多,你去见太后容易,那是因为太后想要见你,否则的话,怕是等上十年八载的都未必能够等到合适的机会。”沈念一很有耐心的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就答应她?”
“因为,让她领了你的人情,这妹妹是同父异母的,她不在家里给你添事,岂非省心的多。”沈念一没有说的是,他与世宁虽然情定,但是婚嫁之事却尚有时日,世宁在孙家过得顺意,他才能够放心。
孙世宁笑了笑,要是这个人当真要算计的话,世上能够算的过他的人大概还真的是不多。她细细的又瞧了他两眼,今天的沈念一,似乎话稍微有些多,她放下茶盏来,轻声问道:“大理寺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念一颇为讶异,却没有要隐瞒她的用意:“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以为自己佯装的很好,没想到还能让她给看穿了。
孙世宁实则也没想到自己一说即中,她只是觉得稍稍与平时不同:“我不知道,就是觉得有事情发生,而且”顿了一下才道,“而且不算是好事。”
“大理寺里又死了人,而且来头很不小,是堂堂的刑部侍郎。”沈念一苦笑下,“不过,用不着我接手此案,大理寺正卿秦大人已经回归,将此事全权收拢在手,已经进宫面圣。”
孙世宁飞快的盘算了下沈念一的话,不过简单几句,却是了不得的大事,刑部侍郎华封华大人,她是见过的,却死在了大理寺中,这与金生的死,肯定不能同日而语,出了案子,沈念一没有留下,却到了孙家,他不是那样袖手旁观的人。
那么,正如他所言,秦正卿回来,大理寺中恐怕是又要有一场大变动了,孙世宁轻声又问道:“你同秦正卿处的不好?”
“都是同僚。”很显然,沈念一不想正面回答,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却依然不能直接将窗户纸捅破,秦思冉心里头是怎么想的,他就算不能猜准十分,至少也有八九,一来他没有要夺取正卿之位的野心,二来秦思冉也是个能够做正事的人,两厢而加,他躲出来是个明智之举,“前一阵忙得人仰马翻,正卿大人若是放我的假,我乐得睡上三天三夜。”
“也是,哪怕是身怀武功的大侠,也经不起没日没夜的消耗,休息休息也好。”孙世宁朗声道,“冬青,先将那新鲜剥取的鸡头米与碧粳米一起熬粥,另外置三四个小菜,爽口清脆的才好。”
“是,是,姑娘同沈大人慢慢说话,鸡头米粥早早煮上,切了脆藕就端上来。”冬青在灶间忙进忙出,只在世盈出现的时候过来看过一眼,见沈念一镇场子,又感激你的退了回去。
“柳先生近来可好?”沈念一有些羡慕她过的清闲日子,要是秦思冉一句话,他没准就带了世宁到那好山好水的地方,去寻觅父母的踪迹,不寻到就不回天都了。
“好,他最近也懒散了,不过那账本只要瞧上两眼,任凭是小小的破绽都躲不开去,他才说笑,孙家如今想要收手不干,宫里的那些嫔妃娘娘都不肯答应,只要女人依然爱美,这赚钱的营生一天强过一天。”
孙世宁笑吟吟的说道:“鸡头米的市价,与银子同价,家里头还是一筐一筐的买回来吃,你要是每天来吃,都请得起。”
沈念一瞧着她笑颜如花,探手过去,在她的发鬓边轻轻拂了一下,以往若是有人对他说,放下手中所有的公务,甚至放下大理寺少卿之职,与这样的女子去过清闲日子,他必然不会相信,这个念头此时在心头划过,他居然没有丝毫的抵抗,反而有想要尝试的冲动。
孙世宁反过来按住了他的手,她的手指柔软纤细,话语却十分有力:“华大人死了,我知道必然不是意外,更不是疾病,无论是什么原因,我知道你一定会去将此案追查到底,无论旁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查案是为了将真凶缉拿归案,让受害者沉冤得雪,正如当日你为了我所做的那些,毕生不会忘记。”
沈念一低头笑起来,眼中灿若星辰:“要赶我走?”
“我还是孙家的当家人,你要来的话,每一天,每个时辰,大门都随时向你敞开,当然,你喜欢越墙而入,也完全可以。”孙世宁咬了下嘴唇,她明白这会儿他心里头不知多少层层叠叠的想法,他愿意告诉她,那么她就将心中念想回报给他,让他知道,他是个多么了不起又精彩的人物。
“我想,以前一定也有人同你说过这些,不会仅仅只是我。”
沈念一拉过她的手,这样一双柔弱无力的手,却在他身边,不知不觉的撑起一片小小的碧蓝填空,无论外头是刮风或是下雨,只要站在她的身边,总能够感觉到晴天的那种明媚:“我没有你说的那样好,所以,这些话,真的也只有你对我说。”
太多的时候,旁人只把他做过的那些事情都当成是沈少卿的职责,是一份理所当然,再也没有其他的。
他也已经都习惯,然而有些话被面对面说出来的时候,那一份心口的悸动,大概真的很难用言语来直接表达。
“世宁,我当日将你从大牢中搭救出来,原来拯救的是我自己。”沈念一翻过她的掌心,分别在左右手中,都印下吻痕,“你都说成这样,我怎可辜负!”
孙世宁知道他立时要走,她没有说出挽留的话语,因为更重要的事情还等着他去处理,尽管她没有每次都涉及入案情,也知道,案情发生的时候,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绝对不会是去宫中见皇上,而那位才回来的秦正卿,看起来行事手段与他截然不同,有待商榷。
冬青端了热粥和小菜进来,正与沈念一擦身而过:“沈大人,才煮好的,都等不了这一点儿时间?”
“冬青,沈大人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都拿来给我吃,绝对不会浪费的。”孙世宁的轻言笑语,留在沈念一的背后,也留在他的心尖上面。
他大步而出,跃出去时,下意识的看了门房一眼,那人正巧不巧的也在看他,而且眼中没有丝毫的诧异,已经是见惯不怪。原来门房早已经知道,却没有道破。
很多事情,实则都有其两面性,他往往也只是看到了其中的一面,却来不及翻转去看另一边。
“大人,上车。”拐角处,传来丘成的声音。
沈念一心中更加镇定,飞跃而上:“于泽呢?”
“去了刑部,那边少不得要留人。”丘成将马车赶得比谁都稳当,“大人,就算只剩下我们几个人在你的身边,还是能够将任何一个案件都彻查到底,我们比谁都相信大人的能力,还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你一直跟着我?”
“孙姑娘这里是个极好的落脚地,而且孙姑娘才不愿意自己未来的夫婿至此以往都留在家中吃闲饭了。”丘成没有一丝的沮丧,“正卿大人没走之前,就是那样的人,大人应该比谁都更加了解,他当时为什么要走,我们也都很清楚。”
为了一件不能了断的案子,为了不让皇上泄怒于他,秦思冉为自己寻了个极佳的借口,走得又急又慌,那个案子后来是不了了之,皇上居然并没有多话,秦思冉却觉得在大理寺诸人面前,暂时放不下脸面,才一拖再拖,不肯回来。
“小辜出现的时候,我就想过正卿大人要回来的。”不过挑选的时机真是非常好,丘成明白大理寺上上下下,不可能只有辜负元是正卿大人的眼线,必然还有很多人,很多。
“他回来,是大理寺的正卿,但是并不能影响我的公事,该做的事情依然要做,该查的案子依然要查。”沈念一被孙世宁的话激励到,假使当日他对孙世宁喊冤的案子,也不闻不问,恐怕从今往后,他会得后悔一辈子。
“大人这样想就好,华大人的死,必然有其前因后果,我已经让小唐取了致命伤口处的血迹,送去了郑大夫那边,大人,我们没有丝毫的耽搁,绝对不会落于人后。”丘成难得大笑起来,“我们只知道孙姑娘会得说服大人,却不曾想,她的口才这般好,大人,我们现在去哪里,要不要去皇宫?”
“去皇宫找正卿大人打架不成,我们去刑部,去看一看那些人,哪个才是知情不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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