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王秀莲失魂落魄看在眼里,顾晓晓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拍拍肩膀,以示宽心。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转头出门。
随着村长媳妇爬过一段坡,走到村长家。
里正坐在自家屋檐下,手上端着杯茶,本该是悠闲的品茶,可面上却是化不开的愁云。
看见顾晓晓上门来,里正站起身,“我家那混小子呢?没跟你一起来?”
“我师父感染风寒,师弟被绊住脚,走不开。”
里正顿了下。
“什么时候的事?那小子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今日一大早发现的。思虑太重,导致休息不好,又加上夜里气温骤降,稍不注意就病上了。”
里正闻言,叹了口浊气。
“原是这样村长就在里边,我随你一道进去。”
说罢,里正在前边带路。
顾晓晓跟在后边,走进内屋。
房屋里窗户禁闭,密不透风,视线阴暗。
老人味,因缺水很久才洗一次的被褥,在温热和潮湿的环境中发酵,里边的气味,难闻得直冲天灵盖。
她皱紧眉头。
“把窗户打开。”
村长媳妇有些不情愿,“最近一段日子天儿变冷,我家老头子本来就难受,要是再感染个风寒,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无知真的会害人,顾晓晓尽量耐心地解释:“密闭的房间,空气不流通,对村长身体没有任何益处。”
“白天的时候可以适当开窗通风,等夜里凉了关窗即可,不必一天到晚都关得死死的。”
长时间呆在昏暗的房间里,正常人都会憋出毛病,更别提村长身上本来就有病的人。
一听跟自家男人身子有关,村长媳妇立马说:“那,那我敞开,全都敞开。”
说着,她就去把窗子全都打开。
光亮照进屋子里的每个角落,瞬间亮堂起来,新鲜的空气进入,呼吸都顺畅许多。
坐到床头旁,顾晓晓弯腰轻声喊:
“村长。”
村长幽幽转醒,眼皮似昏沉地半睁,语气软绵无力,气息也虚得像是随时可能没气。
“侄大儿媳,你来了......”
顾晓晓蹙眉,这情况可不太乐观。
“我来给您把脉,您能坐起来吗?”
“咳咳咳......”
村长咳嗽着想要坐起来,却使不出力气,只能由里正帮忙扶才勉强坐起身,靠在里正的胸膛上,他歉意地笑了笑,“给你添麻烦了,身子骨越发不行,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
里正的双手将他锢在怀里,不悦地皱眉,“你胡诌些什么,不过是小病小痛,治好就是。”
村长听着,也只付之一笑。
话题太沉重,顾晓晓也不知该如何接。
看到自己磕的cp,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也根本没兴趣磕。
她干巴巴的说:“我给您先把个脉罢。”
干枯的手从被窝里挪出来,村长扯着嘴角笑:“把脉过后的真实情况,不必顾虑过多,直言告知于我即可。”
顾晓晓抿唇,点了点头。
大半月前确实是她顾虑过多,才试图隐瞒的。
村长会这么说,多半是也听到了师父说的那番话。
稍一诊脉。
她把那只手又放进被褥中。
对视上村长的眼睛,还未张口,对方就道:“实话实说就可,无需隐瞒我这个老头子。”
顾晓晓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
“说实话,您的病情恶化了。原本还能活个几年的,可如今再一瞧,连熬过这个冬天都成问题。”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安静。
落针可闻。
在听到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时,村长久久地愣了下。
神情一瞬间的错愕,随后有些怅然,又渐渐地转变成释然,他笑着摇了摇头,“能够活这么久,挺好的,挺好的......”
过了好一会儿,村长媳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双目无神,呐呐地问:“怎么会这样.......”
里正眉头紧锁,“没得治了吗?”
顾晓晓思索片刻。
“可以用名贵药材吊着。”
这是她能想到,最保守的建议。
村长当初伤最严重的位置是胸椎,第一胸椎受伤,最容易的咳嗽,呼吸困难,手及前臂疼痛上臂后侧痛,肩胛部痛,左上胸痛食道肿痛、手指关节疼痛等等。
个别地方疼,忍忍就过去了。
可所有地方疼起来的话,疼死人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更何况,村长背上有旧伤。
脊椎也有很严重的老毛病。
里正沉默了。
现在村里大家伙连温饱都成问题,他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靠朝廷每月拨下来的那点银子过活。
如今粮食卖得越发贵,零零碎碎的银子根本就买不到多少,一锅的米糊糊,都要掺小半的泥土,才够他全家人勉强吃个五分饱。
他现在全身上下的家当掏出来,买个普通药材都费劲,更别提名贵药材了......
他抿紧唇,又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办法吗?”
“对对对!”
村长媳妇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情真意切地恳求:“林赵氏,你再想想其他办法,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这名贵药材我家实在没银子,耗不起这个心血呀。”
说着说着,两行浊泪自村长媳妇眼中滚落,脸上写满了无助,“我家老头子前些日子才刚办六十的寿辰,连福都还没享几天,不该就这么匆忙地走啊”
里正也侧身,向顾晓晓低头。
无声的恳求。
顾晓晓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让了下,刚要开口,村长却说:“你们咳咳咳你们够了,别为难侄大儿媳妇,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
话音落下,里正与村长媳妇俱是一顿。
过了半晌,里正抬起了头,村长媳妇紧紧咬着下唇,嘴角溢出阵阵呜咽。
眼睛突然有些酸涩,顾晓晓揉了揉,“村长,要不要赌一把?”
村长虚弱地笑着,枯手摆了摆,“我这人不好赌,也不会赌,还是就这样吧安安稳稳地离开,也挺好的。”
顾晓晓垂下眸子,嘴唇微动:“这个赌要是赌赢了,您多活个一两年不成问题。若是赌输了,便是半身瘫痪,更严重的可能当场”
后边的话,她没有说明。
但她相信,在场的三人都能听懂。
话说到这份上,顾晓晓也不再隐瞒:“这个事情宜早不宜迟,早些做决定,成功率也大一些。”
其实说实话,她也没把握。
她这样做,也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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