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兵们睡了美美的一觉,闻着香味儿醒了过来。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有人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
“往日里赶一天的路,也没这么累,昨日竟然睡的这么沉!”
不过醒来后神清气爽,又见桌子上摆着热腾腾新出笼的包子、米糕,还有老醋泡的花生、新切的猪舌头,几样时鲜得果蔬,心情就好了起来。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了,给老焦头打了赏,客客气气地道别。有人查看了一下匣子上的锁,见完好无恙,就放心地离开了。
看着那队马儿绝尘而去,老焦头笑嘻嘻地抹了一把脸,那张长满皱纹的脸竟然被他撕了下来,换成了一张年轻的脸。
今日早朝取消了,这样的事隔三差五就会发生,大臣们觉得稀松平常,也不放在心上,原来该怎么做也还怎么做。
只不过今日丞相府里的气氛不大寻常,花园里用金灿灿的东西砌起来一座影壁,在阳光下好不耀眼。
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一根根金条!再仔细一看,每根金条上都有或大或小的裂痕,从裂痕里露出黑色的内里。见了的人才呼出一口气,原来不是真正的金条啊。
谋士立在地心,时不时抬头偷偷看一眼刘国舅,战战兢兢等待着他的发作。
刘国舅在手里盘着一串佛珠,一百零八子的香檀木珠子泛着柔润的光泽,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他轻描淡写的问道:
“老爷子怎么说?”
谋士连忙上前道:
“丞相爷说,杨万广不是这样的人,还是细细地查一下好。”
刘国舅冷冷的笑了一声,将手里的佛珠扔到了桌上,道:
“查?还查什么?虎贲营的人不是他的亲信?那些人怎么说的?我早就说杨万广不是自家人,信不过。老爷子还是心善啊,什么人都要相信。”
谋士不敢接话,唯唯诺诺地什么也没说出来。
刘国舅看了他一眼,道:
“等杨万广的考绩送过来,拿过来我看看。”
这个倒没什么,谋士连忙应是,退着出了门,去查那杨万广的考绩送到了哪里。
才出门,就听见屋里一声巨响,像是博古架倒了一般。
谋士长长舒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往外走去。好在等到了晚上,那杨万广的考绩真的送了过来,他连看也没看,紧着给刘国舅送了过去。
刘国舅有一个专门放各种兵器的屋子,整整一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刃,谋士到的时候,刘国舅的手指正在一一划过那些兵刃,像是正在选哪个最为趁手。
谋士往前走了一步,忽然一道寒光闪过,长刀落在了他的胸前,划过一道弧线,朝另一个方向劈了过去,谋士忙笑着赞到
道:
“囯舅爷好刀法!”
刘国舅哼哼笑了两声,道:
“比起大将军怎样?”
谋士翘起大拇指,道:
“定然和大将军不相上下!”
哐地一声,那刀劈到了一张条凳上,条凳登时断成了两截。
刘国舅将手里的长刀拿到眼前看了看,不甚满意,随手将刀扔到了一边。有人上前递上了巾子,刘国舅擦了擦汗,将巾子随手一抛,接过了谋士手里的羊皮袋。
三两下打开来,抽出里面的东西看了起来。
谋士在一边紧张地等着,不时觑着他的脸色。原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竟然越看越乐了起来,看完了,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道:
“看看,老爷子还让查,这哪里还用得着查?连去荆州的人都知道杨万广跟咱们不是一心了,要不然,这考绩能写成这样?”
谋士接过来看了一眼,就被里面的内容震惊了,这可真不是惯常的内容啊,这么着送上去,砍他杨万广的头都绰绰有余。
刘国舅转过身,看着那一排兵刃,眉头上渐渐涌上了喜色,这可真是天助!荆州是个好地方,他这么多年他想把人换成自己的亲信,奈何这杨万广太得老爷子的心,一直动不了他,如今他敢这样做,可真是来送人头了!
心里虽有喜意,可他的声音还是不动声色:
“就这样送出去,告诉吏部的人,该怎样就怎样!”
谋士犹豫了一下,被他突然转身的一个眼神吓得打了个哆嗦,忙应着是出了门去办事。
一个府里两个主子就是麻烦,主子之间神仙打架,殃及的可是他们这些小鬼啊!
到了第二日,吏部掀起轩然大波,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文采这么好的官员考绩,写出了情感写出了意境,将杨万广那些恶行抖了个清清楚楚,看的人感觉身临其境,谁看了都得将杨万广再骂一遍。
这样的考绩既然已经是送到吏部的,就成了能公开的秘密。有人赞叹那文章写的斐然,和吏部的人打着商量:
“老兄,借我抄一抄,回去好给家中子侄们学一学该如何写文章!”
吏部的人眼睛一瞪,“那不行,这可是机密!”
求抄的人退了一步,道:
“只抄片段,只抄片段!”
吏部的想了想,觉得这倒可以,不点名不道姓,又是个片段,应该没问题。挪了挪身子,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杨万广在荆州的事很快在官场上宣扬了开来,连茶馆里说书的都编了故事。
铺天盖地的骂声传到刘丞相耳朵里,他知道再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将杨万广和曹文义像林侍郎那样当成弃子。
消息传到杨万广和曹文义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二人慌了,反复思量自己没有得罪丞相的时候,连丞相派来编写考绩的人也是好吃好喝好招待,银子一分不少,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二人细细商量了,一边派人去京师打探消息,一边又备了厚礼给丞相送去。谁知这两条路都是有去无回,派出去的人跟失踪了一样,一点回信都没有。
想想曾经的林侍郎,二人觉得后脖颈子发凉,难道丞相又要演一回清正廉明,要拿他们二人祭旗了吗?
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害怕,指不定押解他们的人已经在路上了,看着眼前攒下的这份家业,由不得他们再做犹豫,二人干脆带着家私偷偷离开了荆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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