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枕边人己不在,闫芳香的心,像是被人戳了个洞似的难受。
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敢动。
闫芳香笨拙的认为,怀孕就跟往地里撒种子一样,凿实一些,才好生根、发芽。
直到日上三竿,肚子饿得咕咕叫了,闫芳香又想着,如果怀孕了,饿着孩子也不行,立马起床,吩咐三伢子:“三伢子,杀只鸡,再杀只兔子”
三伢子惊得眼珠子险些没掉下来,以前,闫芳香尽量让吃新猎来的死猎物,不去杀家里养的鸡、鸭、兔。
鸡鸭已经开始下蛋,母兔子开始繁殖小兔子了。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嫂让她不仅杀鸡,还要杀兔子!难不成?撞邪了?
三伢子有些懵逼:“大嫂,咱家,中午要来客人吗?”
闫芳香摇了摇头:“不来客人,就咱俩吃,我得好好补补身子了。”
三伢子:“”
三伢子收拾好鸡和兔子,递给闫芳香烹制,想起大哥交待的事,说道:“大嫂,我昨个儿跟大哥说你要开绣庄、想找老成做木工的事儿了,大哥说,他已经让老成研制你说的那种什么斜纹脚踏坐式纺织机,等他研制出来了就会来复命,有什么要求你直接跟他提就行。”
知道杨锱城去冒险,闫芳香兴致缺缺的“哦”了一声,转移的话题道:“三伢子,你跟我去趟观音庙吧。”
三伢子:“是因为开绣坊了,要求财?”
闫芳香面色蕴染:“不,是求子。”
三伢子:“”
鸡同鸭讲,答非所问。
这什么情况?
.
八月二十六,王霞成亲了,特意让接亲队伍在老杨家门前转了两圈才离开。
闫芳香完全没把这些闲事当回事,在三伢子的陪伴下,虔诚的向送子观音祈了福。
老成真的送来了新的织布机,果然是他精心研究好些天的物件,登时惊艳了闫芳香。
闫芳香跟他说了建绣坊的事儿,初时老成有些犹豫,在听说杨锱城知道后,又痛快答应了。
至于工钱,闫芳香坚持公平公正,让他和贺兰伊,根据具体要求具体商谈。
不愧是老成,没让三个东家失望。
徒弟阿勇带着人在铺子里干工,他在家里带着人做织车、绣架等,八九天的功夫,绣庄的木工就基本完工了,速度之快、效果之好,令人瞠目结舌。
尤其是三台新型织布机,珍娘爱不释手、赞不离口,马不停蹄的刷机、上线等,不吃不喝熬大夜先织出一匹斜纹深蓝色暗蝠纹锦布来。
新机织出来的锦布,比原来的工艺织出来的布纹路更紧密、更结实、更宽幅。
贺兰伊立即笃定,这种布,会成为当下兰桂坊的杀手锏。
贺兰伊立刻去找了曾经有过合作的柳氏布庄,两家两好并一好,立即达成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
兰桂芳优先将本坊的新型锦布供货给柳家布庄,柳家布庄吞不下所有锦布后,兰桂芳再卖给其他布庄。
柳家布庄将本庄参加江南蚕神节献祭的《四季农作图》绣品,交给兰桂枋来做,并配合到坊交割。
蚕神节,是江南一带上元节举办的蚕农祭蚕神的活动,类似于祭灶神、祭河神,江北不养蚕,不是丝绸锦缎主产地和刺绣技艺的发源地,对蚕神节并不重视。
但每年蚕神节,朝廷都会派大司农参加,江北商会不得不组织人员参加,免得大司农挑理。
凡参加人员都会献祭布匹或绣品。
柳东家选的便是《四季农作图》,初步选定锦绣坊,没想到中途跑出个苏兰伊。
苏兰伊并不是想报复锦绣坊,而是觉得能承接蚕神节绣品制作,是目前最快打响兰桂坊名头的方法。
与一个起不了多大水花的献祭的绣品相比,柳东家更看中兰桂坊的新型布匹,这才有了两权相宜的合作。
贺兰伊把四幅工笔图样郑重交给了闫芳香:“芳香,这四副绣图,重要性我就不跟你啰嗦了,全都你来掌绣,十二月末前务必完工。”
闫芳香忐忑的接过图样,刺绣,事关一家绣庄的门面,兰桂芳早晚面临这一关,必须全力以赴,势在必得。
闫芳香还是有信心的。
四幅图是单面绣,绣的是春耕、夏锄、秋收、冬藏四季主旋律农作,并没有多别出心裁。
姐妹三个正聊着绣图的技法呢,前院传来了杨权的怒叱:“你们别进来,绣庄还没正式开业呢。”
珍娘深知自己相公性子,那么老实的人,声音突然如此尖锐,还往外赶客人,只能说明,他在给她示警,外面来的,不是好人。
三人反应迅速,立马跑到前院。
闫芳香则回手,反前铺和后院之间的房门落锁,生怕有人觊觎新的织机。
前院。
杨权正与五个人对峙,对方,是李华生和四个小厮。
还真是黄鼠狼上门,没安好心,外加遗臭千里。
闫芳香的眼色,急切的看向门外方向。
杨权知道闫芳香在找三伢子,低声道:“他们有个同伙,进屋抢了量尺就跑,三伢子去追了。”
调虎离山之计,闫芳香从头上拿下钗子,以防不测。
贺兰伊则皱紧了眉头:“李东家,你来做什么?”
李华生大咧咧的坐在了银柜上的掌柜位置,斜睨着贺兰伊:“还真让你闯出几分名堂来,一个破仿生花技法,卖了三家绣坊上百两银子。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为何只卖了其他三家,反而忘掉了我这个老情人?”
贺兰伊不想废话,言简意赅:“不想卖就是不想卖,没有为什么。识相的就快点儿走,免得钻进死胡同里,被仇家打了都无处申冤。”
李华生脸色变得更加铁青了,中秋夜那夜被吕方打,他第二天找了县衙副捕头问了这件事,人家只回复了他四个字:息事宁人。
李华生嘲讽一笑:“贺兰伊,你不会还指望着吕方、以他为靠山吧?姓吕的前几天连夜离开临安了,把你、像甩大鼻涕一样的甩掉了!”
贺兰伊怔了一下,没想到吕方走了,李华生知道,而她,竟然不知道。
贺兰伊脸色冷漠如冰:“李华生,我开绣庄,靠的从来不是什么男人,而是合法经营。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这么目无王法,朝廷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李华生被成功逗笑了,他已经提前跟相熟的副捕头打过招呼,副捕头以出城执行任务为由,几乎带走了所有捕快,他这才明目张胆的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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