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非甚是自满,傲然道:“还要什么准备,这西门猪始终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到时候让他跪地吃屎,好叫绝刀门大大的露一露脸。”
唐冠南道:“夏侯兄此言差矣,论本事你自然是强过这姓西门的千倍万倍,要收拾他那是十拿九稳之事,可这大会却并不是两两作战,最后以武功而定胜负,而是先文试,后武试,以文试而定决斗次数,你想要是这姓西门的只需战斗一场,乃是生力军,而夏侯兄你连番剧斗,被车轮战消耗了大半气力,这胜负之数,可就难说的很了。”
萧遥心中暗惊,毕竟他也是初至武当派,更不知这少年英雄会是如何角逐,听唐冠南之言,这才稍明端倪,但转念一想,这姓唐的怎会如此好心,反而提点夏侯非多加注意。
细听半晌,忽然醒悟,这姓唐的怎会如此好心,先前在青城山上,未必能用一句误会说的清楚,但转念一想,似乎唐冠南对西门峰也殊无好感,岂止无好感,简直比夏侯非还要气氛,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只听夏侯非道:“这一节我从没想过,但你无需多心,有你帮忙,我又结交了一个好兄弟,是逍遥谷的东方未明,此人武功突飞猛进,足以与我并驾齐驱,头脑又是机灵无比,总有机会跟西门猪对上,不怕这西门猪还能考个文状元。”
唐冠南道:“逍遥谷的人,只怕没那么容易相与,在乐山上,那荆棘干强盗生意,他的师弟还出手相救,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这东方未明或许虚伪做作,但终究交情不深,不如咱们打小的情谊,说到底还是得看咱们自己本事才是。”
夏侯非沉吟道:“不会的吧,我看东方兄弟侠肝义胆,是我辈中人,不过你说的也不错,待会咱们想个法子,找哪个武当派弟子探探口风,最起码不能让西门猪占了这个便宜。”
萧遥心头冷笑,心想这夏侯非真是不可救药,凭唐冠南三言两语,便忽悠的丧魂失智,善恶不分,转念一想这唐冠南究竟有什么目的,似乎抓准了夏侯非的脾性,只要一提西门峰,便如此的不理智,没听说唐门跟天剑门有何仇怨,也没听过唐冠南跟西门峰脾气不合。
思来想去,实在难以索解,听得夏侯非正在往门边走来,与唐冠南拱手作别,生怕窃听为其发觉,施展轻功便转到了一处树根之下,却见东方未明抬头向天,显然也是对眼下之事大惑不解。
唐冠南走了出来,态度甚是和气,跟东方未明,古实连连点头招呼,忽然不见了萧遥,先是一愣,随即扭过了头,找了几下,也就缓步去了。
他越是态度和顺,礼数不缺,萧遥越是心中起疑,虽然事前不认识唐冠南,但江湖上盛传唐门诡秘无比,手段毒辣,绝非处处委曲求全,甚至甘当绝刀门的跟班,按常理度之,唐门所谋绝不会小,但在武当派的地界,要是自己贸然探寻,只怕会引得武当派瞩目,当下走上前去,与东方未明和古实说了。
古实是厚道人,从不信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说道:“这位唐…唐什么兄弟,想来是痛改前非,立志做个好人,那是何等美事,我爹爹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伙也应该给他一条自新之路才是。”
但东方未明知道这唐门的险恶,当初自己只不过是敲错了门,便那么多暗器招呼过来,万一真被射中,还不当场一命呜呼,门中如此卑劣,唐冠南怎么会如此好心,更何况夏侯非曾对自己说过,武当派的方云华对唐门的评价甚是下流,凭方云华的眼光,绝不会是空穴来风,生怕夏侯非吃亏,倒是跟萧遥一般心思。
古实见二人都是如此坚持,实在拿不得主意,要是真帮萧遥和东方未明这个忙,只怕得罪客人,但明言拒却,却又心中不愿,反复思量还是去找师兄方云华,由他拿个主意来得高明。
但方云华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古实在武当山上大兜圈子,萧遥甚感无奈,但古实这个人,你跟他说话,也不知是反应迟钝,还是耳朵不灵,还是刻意装聋作哑,绕来绕去却始终不得要领。
东方未明实在不耐,自行沿途追了下去,也管不得武当派是否见怪,这么一追果然见到了唐冠南的身影,他身周另有一人,则是八卦门的商仲仁,只因距离远了,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过不多时萧遥也追了上来,此外还有古实,东方未明走近几步,听商仲仁道:“逍遥谷自行寻死,派了东方未明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倒省了老子一番麻烦。”
东方未明心中有气,这商仲仁口气好大,倒似乎稳操胜券一般,但他性子比荆棘稳重的多,知道唐冠南另有图谋,自身荣辱倒是并不放在心上,听唐冠南怎么说。
唐冠南开口说道;“商兄何惧那姓荆的小贼,青城派传下来的剑法刀法,早就将荆棘那家伙的武功,破解的一文不值了,荆棘这王八蛋不敢来,那是他怕出丑,派个师弟前来送死。”
萧遥就在东方未明身侧,心想这番言语对逍遥谷极为冒犯,生怕东方未明着恼,果然东方未明眉头拧成一团,心中难免有气,但还是按捺住了,不由得佩服起东方未明来。
商仲仁道:“逍遥谷的仇怨,日后慢慢再算不迟,倒是天剑门和绝刀门的事儿,我爹交代下来,趁着这次少年英雄会,可得好好挑拨,让他们仇上加仇,咱两个帮腔作势,却是要他们不死不休才行,最好跟西门玄和夏侯城一个德行,一人打断一条胳膊才够爽快呢。”
萧遥和东方未明听到这里,心中蓦的一寒,实在想不通他们何苦干这等挑拨离间,有损阴德的下流勾当,若是有仇有怨,还不如趁着黑天放把大火,又何必花偌大心力,让天剑绝刀争斗至此。
又想西门玄和夏侯城的仇怨,多半也是八卦门和唐门有心挑唆,不然师出同门的师兄弟,怎么到头来闹得苦大仇深。
唐冠南道:“我爹也这么说,但事情可得做的隐秘,我看逍遥谷的东方未明着实精明,可不比荆老二胡里八涂,还有那个丐帮的小子萧遥,我看他路道不正,莫要被他一根搅屎棍子,坏了咱们的大事。”
商仲仁道:“凭这两个小子,能成个屁事儿,我帮着西门峰料理了好几个洛阳的地痞流氓,西门峰信任我的不得了,你跟夏侯非是光腚的朋友,分量不比那两个臭小子重,只需按原计划,让西门峰和夏侯非杀红了眼,动了真格,还怕他们手下留情吗?”
唐冠南道:“这件事易办,那夏侯非就是个榆木脑袋,几句话就能忽悠的他服服帖帖,更别提他们本就有宿怨,倒是英雄会,商兄不知有何妙极。”
商仲仁道:“想要大赛中展露头角,只有一法可途,就是想办法把文试的题偷出来,让厉害的劲敌文不对题,让平庸之辈占些便宜,到时候让什么方云华啦,什么江瑜啦,连战十余场,就算他们武功了得,也都累得精疲力尽,最后咱们一战可操必胜。”
唐冠南道:“话说的容易,但这考题可是绝密之事,要偷出来可没那么容易吧。”
商仲仁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凭你我肯定办不到,但我请了江湖上有名的神偷出马,管保绝无遗漏,为难的是,偷出这些题目,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告知那些蠢如牛马之人,倒是一大为难。”
东方未明听到此处,心想他们口中的神偷,多半就是史燕,凭史燕的身手,称得上神偷两字,但还是忍不住替她担心,这武当派上只怕高手耆宿不少,生怕她为人所擒,更恼怒这姓商的,为夺冠军,什么下流手段都不忌讳,不但牵累旁人,挑拨离间,还意图搅乱盛会,简直无耻之极。
萧遥心中也自恼怒,但生怕东方未明按捺不住,叫嚷起来,毕竟二人虽然听得真切,可周遭并无旁人佐证,一旦闹将开来,到时候只怕商仲仁还要乱泼脏水,毕竟荆棘为夺刀剑,那同样是强盗行径,在江湖上名声扫地,连累逍遥谷名声不佳,至于萧遥出身丐帮,而史燕正是遭丐帮逐出,要说勾结小偷,干这无耻勾当,反而是萧遥嫌疑更大。
唐冠南道:“那有什么为难,大不了写匿名信,趁着夜色偷偷地从窗格中递进去,也就是了。”
商仲仁“嘿”的一声冷笑,说道:“别说誊抄的字迹一下子就露了马脚,你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递进去,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要是碰上一二脑子不好使的,就像古实那种愣头青,说不定还要检举揭发,岂不是百忙一场。”
唐冠南问道:“那怎么办?”
商仲仁打了个手势,在唐冠南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显然生怕旁人听去,东方未明和萧遥自然半句话也没有听见,萧遥一扯东方未明衣袖,意思是说,先离开再做打算。
可东方未明心思杂沓,虽然知道这姓商的包藏祸心,意图火中取栗,但着实不愿史燕受其牵累,如何行止一时还真下不定决心。
他这么一犹豫,商仲仁和唐冠南分别行动,显然不是大肆挑拨,就是去偷窃舞弊,萧遥见二人走远,对东方未明道:“咱们先跟古实说明原委,将文试的考卷先护起来,莫让小贼得逞。”
东方未明点了点头,但脚步却并不移动。
萧遥以为他惊得呆了,说道:“东方兄,咱们可得尽快通知武当派的人,八卦门和唐门如此丧心病狂,且不忙揭露,先抓住偷东西的贼再说。”
东方未明踌躇道:“萧兄,这姓商的家伙,雇佣的贼王,只怕是个不明就里的家伙,压根不知道此举的用意,要是咱们非要跟她为难,将事情闹的尽人皆知,只怕要摊上官司,这一辈子便要毁了。”
萧遥奇道:“子曰:窃人之财,谓之盗,不论所求为何,是为自身得失也好,是受雇于人也好,一则为律法不容,二则为世人厌弃,若是不加严惩,为祸绝不会小,受害者家破人亡,那可就不是毁人一辈子,而是连同亲眷,一并拉入地狱了。”
东方未明摇头道:“这家伙偷东西,是为了养活一众无家可归的孩儿,虽然所作所为恶劣,但也并非不可原宥,更何况定下奸计的是商仲仁,帮腔作势的是唐冠南,单独为难一个受雇的行窃之人,未免厚此薄彼。”
萧遥大吃一惊,问道:“难道东方兄,知道这小贼的身份来历,怎知有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要等着小贼抚养。”
东方未明叹了口气,只好从头到尾,将自己如何在洛阳丢失了官府赏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罪魁祸首,在成都得她之助,拿到了给年祈的治伤之药,又因忘忧谷偷盗,助她摆脱魔教纠缠,之后与她一同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院子之中有数十个被照养的孩子,诸般经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萧遥听得啧啧称奇,但知东方未明不是油嘴滑舌之人,纵有夸张之处,也不过是替史燕分辨几句,可史燕文过饰非,尽管她收养了不少孤儿,但这并不是她行窃的理由,更何况文试题目泄露,这场少年英雄会被她搅得一塌糊涂,对有真本事的少年英雄,实在太不公平。
但东方未明有心包庇,萧遥纵然想要揭发,又恐东方未明反咬一口,到时候弄得里外不是人,不但无趣,还会给丐帮名声蒙羞,反复思量,还是不能听之任之,对东方未明说道:“东方兄,既有心回护史燕,想来史燕定有过人之处,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原也不该跟一个女子为难。”
东方未明点头称是,说道:“萧兄所言甚是。”
萧遥继续说道:“但姓商的和姓唐的,干的事儿邪恶无比,咱们既明内情,可又不能置之不理,既然不能从史燕这里寻找线索,那么可得尽快通知夏侯非,莫中了唐冠南挑拨离间之计,这件事总使得吧。”
东方未明又点了点头,说道:“哎呦,说了半天,我都忘了,这两个卑鄙小人,企图挑拨天剑门和绝刀门决斗,还想让他们残肢断臂,这件事可得抓紧化解,不然真有伤损,只怕后患无穷。”
萧遥道:“正是,不过东方兄,我有一言还需言明,这件事情你知我知,我们帮主相信我说的,尊师相信你说的,但旁人可未必全然相信,尤其是夏侯非脑袋着实不灵光,这件事情有何后果实在难料,到头来,还是要将他们企图窃取试题之事搬出来,料来那时候,史燕早已去的远了,东方兄可不能再有包庇,这件事做得到吗?”
东方未明见他思虑周详,点头称是,说道:“答应得,答应得,这个史燕姑娘,虽然所作所为离经叛道,但心地不坏,只要她逃下了武当山,名声什么的,她自己都不在乎,我又何必包庇于她。”
萧遥道:“如此甚好,咱们先找夏侯非去,免得遭了唐冠南这家伙的蛊惑。”
二人往回走去,见古实正在与一人争执,东方未明心中奇怪,这古实愣头愣脑,但脾气甚好,绝不会仗着武当派的地利之便,或是武功仗势欺人,待得听了几句之后,便觉哑然失笑,原来听这人自称是崆峒派的叶孤,想要进紫霄宫参观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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