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一连好多天都是阴雨连绵,不知不觉的,雨天里的人们都跟着烦躁起来。
清明时节的雨,一直下到范大志的衣服发出一股浓重的馊味,从箱底翻出来的犊裤已经发霉,才算慢慢止住
范大志把浆洗干净的犊裤晾在竹竿上,望着久违的太阳,心情也变得晴朗起来。
经过雨水冲刷的朱雀大街看上去洁净无比,街边的柳树已然冒出绿芽,帝都洛阳,还是一如往昔的热闹与繁华。
一个消息,如同春风一样,很快传遍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
知行院将与龙门书院校场比武,一较高下。
这个消息很快在民间引起了巨大轰动,大陈帝国民风尚武,闻名天下的知行院居然和风头正劲的龙门书院比试,顿时吸引了大陈帝国老百姓们的关注。
朝廷很快公布了这次比试地点,将会在应天门附近的兵部校场举行,据说比试当天,皇上也可能亲临应天门观看。
生性喜欢热闹的大陈帝国子民们开始翘首以盼,茶楼酒肆里的人们互相打听着消息,赌坊和钱庄生意变的出奇的好,一些赌坊甚至针对这次比武设定了赌注和赔率。
为了这次两个书院的清明校场大比,京城禁军的羽林卫率先开始行动,六扇门的捕头衙役们积极配合,先是对帝都洛阳的城狐社鼠狠狠扫荡了一番,接着盘查、羁押了一些形迹可疑人员。
帝都洛阳的治安,变的空前绝后的好,简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五城兵马司的巡检校官们,则是带领着军士把应天门附近有碍观瞻的建筑物通通推倒,他们甚至拆掉了兵部校场的围墙,以极短的时间平整了场地,还垒起了一座擂台。
大陈帝国,承平七年,春。
在一个杏花微雨的日子里,万众瞩目的知行院与龙门书院校场大比,终于开始了。
应天门上,一大清早就有许多军士洒扫干净,甚至就连厚重的城砖也被擦拭的一尘不染。
天色大亮时,兵部校场附近,应天门下,已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禁军为此专门调拨了一千名羽林卫,负责警戒与维持现场秩序。
“咣,咣,咣”
随着京城六扇门的衙役鸣锣开道,五城兵马司与皇城司的巡检官率领军士,护卫着一众文武大臣登上应天门。
应天门上摆了几十张座椅,居高临下一眼望去,下面的景色一览无余,不远处就是兵部校场的擂台。
一众大臣依次落座,龙门书院院长崔太初、首座辛无命,知行院的院首魏知临,程子涯分别坐在两端。
正中间最靠前位置空着,那是大陈帝国最有权势的皇帝陛下的座位。
好不容易,等到明黄罗伞在城头闪过,众大臣们慌忙站起身,纷纷跪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头戴紫金宝冠,身穿滚龙黄袍的陈帝,举步走上应天门,在众大臣恭迎声中,缓缓走向座位。
“诸位爱卿,平身!”
陈帝微微抬头,用手理了理颌下的头冠丝绦。
身后的宫娥马上将明黄罗伞挪近,替陈帝遮挡住绵绵细雨。
从明黄罗伞出现的那一刻,城下的百姓沸腾了,人群如海浪一般翻涌,所有人跪倒在地,山呼万岁的声音,震耳欲聋
声浪渐渐平息,陈帝看着城下黑压压的百姓,淡淡说道:“可以开始了。”
一个小黄门拿着名单,扯着嗓子喊道:“今日龙门书院和知行院比试,三场两胜以定胜负,获胜的一方,皇上将御书赐匾“天下第一书院”,并赏赐白银十万两。”
话音刚落,下面的人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不是应该五场三胜制吗?据说龙门书院与知行院各自选出了五名弟子”
“五场比试,打来打去,要打到什么时候?陛下国事繁忙”
“不错,我还听说前两场为抽签比试,最后一场各自派出实力高手对决!”
魏知临与程子涯面无表情,仿佛对这一切并不在意。
龙门书院院长崔太初五六十岁年纪,灰中带白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在头顶挽了一个道髻,一身白色绣袍,看上去倒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面色红润,听着众人议论,捋着胡须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一切早已知晓。
辛无命坐在旁边,鲜红的袍子在人群里格外扎眼,他脸色苍白如纸,望向魏知临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阴寒。
“咚咚咚!”
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精壮军士,奋力擂响了大鼓,沉闷的鼓声传彻远方,低声议论的大臣们顿时肃然,就连下面围观的百姓也安静下来。
“龙门书院与知行院比试第一场,有请双方抽签——”
鼓声暂歇,小黄门又扯着嗓子吆喝道。
两名太监各自捧着一个青花瓷瓶,快步走到魏知临与崔太初身边。
那青花瓷瓶大腹阔口,色泽莹润,一看就是皇家官窑烧制的精品,小太监晃了晃瓶子,里面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
魏知临眼角扫了一眼瓶内,只见里面是几颗核桃大小的红色圆球,每个上面都写着黑色小字。
魏知临目力过人,只一瞥间,已看清楚赫然是“范”、“冯”、“何”、“顾”、“邱”五个姓氏,心中顿时了然,只是这种抽签方式,简直形同虚设,不知朝廷和龙门书院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心中暗自思忖,另一边的崔太初已探臂入瓶,取出了一颗圆球,交给小太监。
魏知临心思急转,也伸出手臂探进瓶里,他手指在“冯”字小球上滑过,在“何”字小球上停顿片刻,果断拈住那颗“邱”字小球,拿了出来。
这次比武的总督监是左金吾卫刘大夏,老将军站起身,大马金刀的走上前。
他接过两名太监交过来的小球捏碎,打开里面写着名字的纸条,看了半天,声若洪钟的高声宣布:“第一场比试,邱凤起对三共山!”
群臣相顾无言,龙门书院的崔太初与辛无命一脸惘然。
“老将军,是洪山不是三共山!”
一名小太监好心的小声提醒道。
“昂?”
刘大夏眨巴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字条,脖子一梗:“屁!明明是三共山,什么洪山?”
众大臣中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龙门书院崔太初面色难看,辛无命恶狠狠的瞪着刘大夏。
须发皆白的老将军,旁若无人的紧了紧腰带,得意洋洋道:“老子戎马一生,虽然书读的不多,这几个字还是认识的!”
御史大夫秦烈忍不住跳出来,抻着脖子看刘大夏手里纸条,只见洪山二字是隶书,间隔较大加上纸张折痕,看上去的确像三共山,不禁哈哈大笑。
一众大臣再也忍不住,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刘大夏被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秦烈乐不可支的样子有些无名火起,愤愤道:“你笑个甚鸟?”
秦烈与刘大夏二人两次朝堂互殴,深仇大恨早已是不共在天,今天难得看到这老货出丑,心中十分快意,他鼻子一抽,阴阳怪气道:“不错,我笑的是鸟!”
“你他娘的找抽是不是?”
刘大夏虽战功赫赫,身体硬朗,但年事已高,陈帝特旨不需天天上朝,今天好不容易有了露脸的机会,被秦烈一搞,顿时怒火中烧,白眉倒竖,咆哮一声,抡起大巴掌,就要抽过去。
眼看这对冤家活宝又要掐起来,忽然传来一声清咳,声音不大,却充满无尽的威严。
刘大夏身子一顿,放下巴掌,秦烈也乖乖的回到座位上。
“不要影响比试,继续!”
陈帝面色不豫的转过头,沉声说道。
应天门下人头攒动,许多围观的百姓涌向擂台方向,附近的居民架起梯子,干脆爬上屋顶坐在墙头,有人甚至爬上大树,抻长了脖子观看。
兵部校场平时用来士兵操练、演武、训马,场地足够宽广,但此时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包围着。
“肃静!肃静!比武马上开始!”
皇城司指挥使谵台明,是这次比武的擂台总督官,他收到应天门上传来的讯息,从椅子上站起身,提气高喊一声。
他中气十足,声音响亮之极,周围嘈杂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
谵台明旁边坐着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庞龙城,知行院的冯绍唐,陈桑榆,龙门书院的崔鳞角,邓元觉等人。
“龙门书院与知行院,第一场抽签比试,洪山对邱凤起!”
随着谵台明高声宣布,原本喧闹的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围观的人们静静期待。
比武的擂台由实土夯成,比地面高出几尺,两边垒了几阶台阶,擂台四周各有一根石柱,上面雕刻着繁奥的花纹,看样子似乎能够激发厉害的法阵。
知行院和龙门书院的学生们围在擂台边,泾渭分明地占据着东西两侧。
何安与顾轻舟、范大志、邱凤起、冯春坐在知行院众学子前面,他抿着唇,面色有些凝重地看向擂台,范大志坐在矮凳上,似乎不太舒服,身子时而不老实的扭动几下。
邱凤起站起身,掸了掸衣衫,信步走上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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