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时空畅想曲 第十五章豪门烈女

    又往前走了十几天路程之后，沿途竟一改萧条变得逐渐繁荣起来，人们的生活也较为平静安宁。落遇一打听之下才知道这里是定北侯的管辖范围。定北侯在此三代世袭，一直行使宽厚待民的政策。现今天下大乱，这里却能做到夜不闭户，无异于世外桃源。落遇还打听到老人口中的川平镇就在定北侯居住的川平城外近郊，离城郭不足三十里。那里盛产矿金，所以当地人生活殷实，属于富庶之乡。打听明白之后落遇便接着上路，紧赶慢赶的又走了十几天，终于来到川平这个地方。这里被叫做川平可真谓名副其实。北方本该多山，岂料到了川平却真是一马平川，它西接大漠北靠蛮夷，乃是国家的边疆地带。

    到了川平镇上，落遇一阵高兴，既然踏上了老人口中的故土，便离完成老人交待的事已是不远。莫看这里只是一个镇子，竟是要啥有啥，宛如一个缩小了十几倍尺寸的京城。落遇一时看得呆了，竟忘了自己还有事在身，盲目地走了几条街，才想起向人打听金马山庄来。

    哪想天下人一般的嫌贫爱富，每每落遇开口要向人问路的时候，人们都会捏了鼻子叫他滚开，心肠好些的人也只是赶紧扔给他几个铜板后远远绕开，根本不容他有开口的机会。最后，落遇还是从一个自认他是同行的另一个乞丐口中得知了金马山庄的位置。不过那乞丐也同时警告落遇不要去招惹金马山庄的人，因为金马山庄不仅是这里所有金矿的拥有者，也是最大的马匹交易者，而最关键的是金马山庄庄主的独生女儿是个远近闻名的臭脾气，加上有些武功，常常一言不合就和人动手，虽说做的都是惩恶扬善的事，可一个姑娘家成天舞刀弄枪的难免恶名在外，所以大家背地里都叫她白玫瑰，意思是人虽漂亮无奈艳花有刺。不想那白玫瑰听了不怒反笑，竟真以此为号，在这川平的地面上驰骋纵横无人敢惹。

    落遇听闻心里暗暗好笑，自己又不是找这白玫瑰拼命来的，怕她什么。但他还是郑重的向那乞丐道了声谢，然后按乞丐指点他的方位一路往金马山庄找去。那金马山庄建在川平镇边，占地庞大气势宏伟，比起京城某些显赫之家也毫不逊色。不说别的，单是门口的守卫家丁就有数十人之多，各个佩剑持枪，威风凛凛。

    倘若换了别人看了这阵势必不敢轻举妄动，可落遇是连皇宫都进出几回的人物，还能为惧怕这些许几人而裹足不前。落遇清了清嗓音上前道：“几位大哥，这里可是金马山庄？”

    那守门的人倒也甚是礼貌，看落遇虽然衣衫褴褛却谈吐不凡，不敢小瞧于他，其中一人回答道：“正是，门匾上不是写得清清楚楚了吗。”

    落遇笑道：“对不起，我不识字。我想要…”

    一听他不识字，那答话的人似乎松了口气，未等落遇说完便接过话来道：“你想要讨些东西是吧。没问题，我们庄主最是乐善好施，你从这边绕到旁边的偏门去，到了那里不仅有吃有穿，还有银子打赏。”

    落遇微微一笑道：“我不是来讨饭的，我想要找一个叫白弱兰的，有要紧的事告诉她。希望大哥替我通报一下。”

    那家丁一听吃了一惊，神情甚是紧张的接连问道：“你要找我家小姐？她的名讳你岂能乱叫。你是小姐的朋友吗？我怎么没见过小姐有你这样的朋友。”

    落遇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你们家小姐，我只是受人所托来找她的。”

    那家丁疑惑道：“受人所托？你且将那人的名字说来，我看认不认识。”

    这句话让落遇一怔，他现在才想起来直到如今他都不知道那死去老者的名字。落遇的这一犹豫使那家丁更添怀疑，他追问落遇道：“怎么你说不出来吗？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有这个人，是你编出来想混入山庄另有所图？”

    落遇忙道：“我不是有什么企图，我只是不知道那位老人的名字，我想他应该姓白，因为他是白弱兰的父亲。”

    那家丁听闻又吃惊道：“你是说老庄主？不可能吧。你有老庄主的令牌没有？”

    落遇摇了摇头，跟着像是想起什么道：“我虽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令牌，可我有其它的东西。”说完将包袱放到地上打开给那家丁看。

    那家丁瞧了一眼包袱中的东西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忙道：“想不到你这样一个叫花子竟然身怀异宝，只是不知这些能说明什么。”

    落遇奇道：“这都是白弱兰父亲的呀，难道你没见过？”

    那家丁又瞧了瞧道：“你是说这些全是老庄主的？不过我不敢肯定，能否先拿进去请人鉴定一下？”

    落遇笑笑答道：“可以呀，只是这两件东西得给我留下。”说罢将那件儿奇特的衣裳和像护腕的怪东西捡了出来。

    那家丁不敢怠慢，忙捧了东西飞身奔入庄内。片刻之后匆匆返回，对落遇一抱拳道：“这位先生，我家小姐有请，请随我来。”说完一转身领落遇往庄内走去。

    家丁只把落遇带到一群楼阁之前便不再往前，跟着一个侍女打扮的人接着为落遇引路继续往前走着。也不知七拐八绕的过了几间房屋，最后那侍女将落遇带到了一间大厅之上便随即退下了。落遇往厅中一瞧，厅上并没有任何女子，只有一位中年壮汉端坐在一张椅子之上。落遇十分奇怪，正要开口询问，忽听那壮汉先哈哈一笑道：“这位小哥请先坐下，有话慢说不迟。”说着向旁边的椅子一伸手摆个请的动作。

    落遇只好先坐下，跟着便有人奉上茶来。那壮汉又一笑道：“不知小哥来此有何目的，为何怀有我恩师之物，望能转告。”

    落遇有些为难道：“我没听那老人说让我另找什么人，只是要我来找他的女儿白弱兰，您能不能叫我见她一面。”

    那壮汉突然变脸道：“恩师竟未提我的名字？怕是你并非恩师派来的吧。说吧，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来这儿有什么目的？还有为何你有恩师所用之物？快快从实招来，免得等下受皮肉之苦。”

    落遇瞧那壮汉十分凶悍，一时不知该不该把那老者的死讯说出来。老者死时托他照顾他的女儿可能就是害怕有人知道他的死讯之后会对她女儿不利，就像当日真的李公子以全家的安宁逼迫自己离开的道理差不多。所以落遇便决定不说出来。

    那壮汉看落遇不说话便接着道：“怎么，说不出来吗？”

    落遇答道：“我要见了白弱兰才和她说，你不让我见她么？”

    那壮汉哈哈一笑道：“并非我不让你见小师妹，只是她一早出去至今未归，不知什么时辰她才会回来，你先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落遇摇摇头道：“既然她不在家那我明天再来吧，我这就告辞了。”说着起身行礼便要往外走去。不想忽从门外闪进两个健壮家丁把出路堵了起来，落遇只好回转身子纳闷的往那壮汉处看去。

    只听那壮汉冷笑一声道：“你当我金马山庄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要走便走么。你行踪如此鬼祟必是朝廷派来打探消息的，你还以为你能出得了这个门吗？”说罢目光阴冷的一步一步缓缓向落遇走来。

    正闹间，忽听一阵银铃声由远及近飘了过来道：“大师兄，大师兄，怎么有爹的消息你也不通知我。”话音未落，一个身穿红白锦艳紧身装的少女急匆匆跑了过来。

    那壮汉忙使个眼色让那两个家丁退开，跟着对落遇轻轻说了句“等一下不许胡说，否则小心你的狗头”后，这才哈哈一笑道：“你整天行踪不定，叫我去哪里找你，你倒怪起我来了。”边说边将那女子迎进了大厅。

    那女子边往厅中走边说：“还说我呢，你和爹爹多日来老是神秘兮兮的，也不知在干什么。”跟着四处打量了一下接着问：“带爹爹消息来的人在哪儿？”

    那壮汉一指落遇道：“就是此人。”

    那女子看了看叫花子样的落遇皱皱眉头轻轻道：“爹爹怎么会认识这种人。”接着从怀中掏了手帕掩住鼻子走到落遇跟前问道：“你就是那个送信的么，爹爹有什么事吗？”

    哪想到落遇刚刚一直在琢磨好象在哪里见过这位姑娘，竟这般眼熟。纵然那女子的言行举止都进了落遇的耳目中，却竟未能留意。忽然落遇想起来这不就是自己脖子中那水晶牌上的女人吗，虽说眼前的人不及牌子上的人漂亮妩媚，但脸型长相却是相去不远。

    想来是落遇傻傻的样子让那女子误以为他在色迷迷的打量自己，哪里知道落遇心中压根想的就是别的事情，对她的美丑根本未加注意。那女子像是极厌恶的冷哼了一声，这才把落遇的思绪拉了回来。

    落遇赶忙问道：“请问小姐是不是白弱兰？此地说话方不方便？”

    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壮汉皱皱眉头答道：“正是本姑娘我，那是我大师兄，不是外人，你到底有什么事？快点说。”

    落遇因为水晶项链的缘故自是深信不疑，忙说：“白姑娘你听我说，等一下不要太伤心了才好。”

    白弱兰怒道：“有什么话你赶快说，你以为本姑娘是什么人，倘若你存心相戏，片刻之后必定叫你好看。”

    落遇倒是没注意白弱兰的态度，只是自顾自伤心道：“那老先生…白姑娘你父亲，他…他已经死了。这是他的骨灰。”说罢一晃夹在怀里的坛子。

    白弱兰和那壮汉听了都十分震惊，那壮汉跳到落遇面前大声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你…你是说恩师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去了？”

    落遇悲痛的点了点头道：“这个坛子中便是那老人的骨灰。”

    那壮汉接过坛子颤着身子泣道：“师父…师父你…”跟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放声大哭。

    正在这时白弱兰忽道：“大师兄莫要轻易相信，想我爹爹于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又练得一身好功夫，岂能莫名其妙的就这么去了。定是此人偷了爹爹的随身之物前来行骗，倘若爹爹真有三长两短，三师兄为何不回来告知。”

    那壮汉听闻止住哭声道：“小师妹说的极是。”接着冲落遇道：“你可知我师弟马元现在何处？”

    落遇茫然的摇摇头道：“我见到那老人时只是他一个人，而且深染重病，并没看见其他人。”

    那壮汉疑道：“这么说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了，根本无从证明是吧。”

    落遇先是点了点头，跟着像是想起什么来道：“对了，老人去世时还特意叫我把这个亲手交给他的女儿白弱兰，还叫我好好的照顾她。”说罢将脖子中的水晶链子解下来向白弱兰的方向递去。

    那壮汉瞥了一眼落遇手中之物后，冲白弱兰惊呼道：“小师妹，是…是师母的遗像。他连恩师当日和你开的玩笑都知道，只怕…只怕不是假的。”

    白弱兰听了赶忙过来从落遇手中接过项链，跟着只是捧着项链哭喊道：“娘…娘…”却未再说什么，身子一闪便瘫坐在地上。

    那壮汉见状赶紧走到白弱兰身边安慰她几句，接着对落遇说：“既然明白了真伪就先请先生下去歇息。等明日我小师妹心情平复些了再与先生商量以后的事吧。”

    那壮汉正要喊人来，只听那白弱兰道：“大师兄且慢，先让他把爹爹怎么去的详细讲诉一遍再说。”

    那壮汉道：“瞧我竟已方寸大乱，连恩师是怎么走的都没问仔细。”跟着便对落遇道：“这位先生，请将你见到恩师的详细情景说来听听。”

    落遇听他们问起，就将那日见到那老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白弱兰听了疑道：“你是说我爹爹先受内伤，后不及治疗才伤重而死的吗？”

    落遇点点头说：“确实是这样。”

    白弱兰道：“我爹爹并非好勇斗狠之人，平日又没有和人结过冤仇，怎么会伤及内腑。只怕我爹爹只是患了寻常小病，却不幸与你结识被你所骗，之后你图财害命杀了我爹爹，再编一套谎话来想要继承这金马山庄的产业是吗？”

    落遇一听大吃一惊，连忙摆手道：“我没有这样想过，更没有这样做过，我说的全是实话，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白弱兰冷哼一声道：“瞧你这恶心的样子，要我嫁…要我相信你的话，实在是太难了。”

    落遇情急之下又像是想起什么道：“对了对了，我依稀好像记得老人临死时曾说过害死他的人叫什么张…仁…”

    听到这个名字，一旁的壮汉身子微微一颤忙对白弱兰说：“小师妹，要是这般说来，只怕…只怕这位先生说的是真的了。”

    白弱兰瞥了一眼那壮汉道：“大师兄你怎么知道就是真的，这个叫张仁的人我从未听过，怎么会和爹爹短短数日便结下杀身之仇。这人说话前后矛盾定是有诈，应该向他严刑逼供才是。”

    那壮汉看了落遇一眼，咳嗽一声道：“小师妹你瞧瞧，就他那瘦小身板如何能和师父他老人家相抗衡，就算师父有病在身，凭师父的武艺也不愁放倒两三个他这样的。所以我想那先生说的应该不假。”

    白弱兰奇道：“大师兄怎么尽帮外人说话，你如何知他说的不假，莫非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不成。”

    那壮汉尴尬道：“小师妹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能有事儿瞒着你帮外人说话呢。我只是…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说着又朝落遇瞅了一眼。

    白弱兰听那壮汉这样说便向落遇打量了几眼，跟着道：“就算大师兄说得有理，可这人獐头鼠目，迷色贪财，看了让人着实讨厌，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想就算他和爹爹的死无关却也必是以此来这里行骗无疑。念在他千里迢迢赶来报信，只把他赶出川平也就是了。”

    那壮汉忙道：“小师妹你怎么能以貌取人，难道你不记得当日师父说的话了么？”

    白弱兰一摆手不让那壮汉再说下去，跟着道：“我意已决，大师兄不必再说。我现在心乱得很，想先回内堂，之后的事就拜托大师兄了。”说罢拿了那水晶项链，抱着盛骨灰的坛子，柔弱无力的缓缓向外走去。

    等白弱兰的身形消失不见，那壮汉才向落遇抱拳道：“多谢先生千里迢迢把我恩师的骨灰带来，开始怠慢了先生还请原谅。”

    落遇忙道：“没事没事，老人既然这样相信我，我就一定不能辜负他。”

    那壮汉道：“先生真是高义之人。噢对了，一直还未曾向先生自我介绍过，我叫方山，是恩师的首席弟子，比起先生来痴长了几岁。不知先生该如何称呼？”

    落遇伤心道：“我也不知我叫什么，方老哥叫我落遇就行了。”

    方山奇道：“为何如此？”落遇便把自己的事简略的说了一下。

    方山听了叹道：“想不到先生命运如此之惨。今日先生为先师的事奔波到此本该好好报答，无奈小师妹不愿遵守先师日前所说，只能委屈先生了。”

    落遇奇道：“不知道那老人家以前说过什么让你们这么为难？”

    方山道：“恩师临终前给先生水晶项链时没和先生说么？”

    落遇想了想后摇摇头道：“老人家从没和我提起过什么事，只是要我日后好好照顾他的女儿。”

    方山吐了口气道：“那就是了。这次临行前恩师曾当着我们的面和小师妹开玩笑说，若恩师为小师妹觅到如意郎君，便叫他带着师母的遗像前来，算是师父和师母一起为小师妹选的乘龙快婿。倘若小师妹愿意，便在收了师母的遗像后再次转赠给那人；倘若不愿意，就将师母的遗像收了回去。如今看来，恐怕…恐怕先生是没戏了。”

    落遇道：“我送老人家的遗骨前来只是出于承诺。本来我也答应要好好照顾他唯一的女儿，可现在看起来是用不着了。我既然完成了老人家的嘱托，也不便再留在这儿了，我现在就向方大哥你辞行了。”说着一施礼又要向外走去。

    方山忙道：“先生且慢。先生先请留住几日，容我再想想办法。”

    落遇道：“我要是留在这儿，就真成了想来占便宜的人了，我还是走了。”跟着不再理睬方山，径直往外走去。

    方山见状只好疾走几步赶上落遇，无奈道：“先生既然执意离开，也要让我送送才是，何必走得这么快呢。”

    落遇并未回答，仍是快步往前，直到出了金马山庄之后，这才缓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