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陈心神不自觉抖动,他听到了一桩秘辛,当野简单几句话,就让他身体冰凉,无限遐想。
“那般强盛的五个族群,被一人镇压,演化成传说……”
他头脑晕乎乎,感觉站立都不稳。
斑斓道人微笑道:“是一位红发红须红袍的至尊强者”。
尹弱抿了抿嘴唇,接道:“是赤尊么?我好像听到过一些边角。”
谢陈疑惑道:“赤尊是何人?”
“八尊之一,天演巅峰,不可接触的存在……”尹弱解释道。
谢陈心脏猛烈跳动,觉得自己好像在走进一个巨大迷雾中,他想要继续询问,却被白藏投来的目光惊醒。
当野道人轻笑道:“在白魔面前提起这些,确实不敬。”
白藏不语,谢陈心中翻起巨浪,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八尊似乎是遥不可及的绝顶修士,可是这和自家师尊又有什么关系?
当野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千年来,打上天京山的,你是第一位。”
白藏皱眉,“只是不想而已。”
“是理”斑斓道人没有质疑,“五百年前红原岭一战,我师祖陨落,那时你就可以登临天京。”
“结果,你却选择在割阙山落脚,让人意外。”当野在唏嘘,怎么看,当平府的气运都要强过南方那片山脉,世人都不知白藏为何要如此选择。
白藏不善言谈,何况双方是死仇,没有那么多闲话,他不再开口。
山顶沉静下来。
斑斓道人叹气,“再有三年,我将破境,届时……”
白藏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对你动手,日后,你要报仇,只管找他。”说着,他指向了谢陈。
“我?”谢陈受到惊吓,双腿发软。
当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可以。”
“约束好你的门徒,不要再出现袭杀,”白藏掌心凝聚出金色剑光,炽盛杀气让斑斓道人忍不住后退,“我的剑,可斩天门,也杀苍狗。”
剑光向着东北方向斩去,当野静静看着,无法阻拦,他的视线穿越了大陆,看到了剑光落处。
“朝门库”他喃喃自语,白藏出山,注定要流血,临江城半毁,韩家、玉归宗被斩灭,就连易半江也陨落,难道白魔还未杀够,要继续灭宗吗?
毫无疑问,对朝门库来说,这是灭顶之威,在当平府境内,称得上是一座大教,但依然不够看,白藏甚至都未临近,站在天京山上,随手斩出一道剑光,就跨越过半座当平府疆域,将这座宗门彻底打灭。
当野双拳紧握,于他来说,今日损失太多。
而白藏仍未停止,他又对着东方斩去,尹弱叫道:“那是一香门的方向,杀了好,这群邪修,早该覆灭!”
这一刻,北境皆颤,白藏在天京山,施展杀伐,他犹如代天执罚的神灵,斩出一剑又一剑,金黄杀气笼罩了各个方向,北境所有宗门教派都在惊惧。
“悬心宗、唐标阁、秦月楼,全灭!”
结果让人恐慌,死亡阴影笼罩在头顶,太多的修士在逃命,不敢返回宗门。
尹弱畅快大笑,“心中有鬼,针对小师叔,现在怎么不屠魔了?”
终于有教派按捺不住,纷纷叫喊:“白魔肆意屠戮,七府难道放任不管吗?”
是在逼着七府做出回应,想要让他们插手,可是,注定徒劳,无人露面。
当野自嘲般苦笑,“七府自身都难保,又不是一心,如何阻拦?”
“卢府、大罗殿,我等奉命屠魔,为何丢弃,不加庇佑?”这句话太直白,当众拉七府下水。
钟阎王大怒,“放你娘的屁,袭杀谢陈一事,与大罗殿无关!”
“是黑玄教!”卢先目光很冷,就要动手,却见到高空上划过一片剑光,他脸色变得煞白,“白魔一剑,跨过整个卢府、辛江府,要去斩灭流霞宗境内的一座宗门?!”
这是怎样绝伦的一剑,于天京山,剑斩敌手,卢先手脚冰凉,他自问,同为天门,勉强也能做到,但绝没有这般从容!
砰,天崩地裂,黑玄教所在地域消失不见,在剑光中飞灭。
白藏继续挥剑,尹弱欢呼,“龙云观、还阳山,尽数毁灭吧!”
这一日,有太多的教派消亡,北境上下齐胆寒,不敢出一声,只因为白藏在天京山,雄视四方。
“师公,怎么停手了。”尹弱不愧是魔女,竟然觉得不够,劝导白藏继续,“那边的逍宇园,也是袭杀小师叔的祸首,一并抹去!”
谢陈冷汗直流,急忙说道:“师尊,能否留下逍宇园?”
白藏还未说话,尹弱不乐意了,“什么意思?这是在为你出气!”
谢陈看着白藏,目光坚定,隐有一丝祈求。
“是因为那个小修士,郭先旗吗?”白藏轻语,虽然身在割阙山,但赛场内诸事难逃法眼,他观看了谢陈参赛的全过程。
谢陈咬了咬牙,闷声说道:“他有情义,不背弃同门,我觉得逍宇园还不算烂到根子里。”
“随你”白藏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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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弱不满道:“少了一座宗门,不畅快!”
“不如,我给你找两个?”谢陈眨着眼,对尹弱说道:“春桃云谷和百煞山,虽然实力一般,算不上大宗,两个加一起也勉强够格吧?”他对这两个教派极其厌恶,风气不正,恨不得除灭。
尹弱大怒,撕着谢陈耳朵吼道:“这种货色也配师公出剑?想什么呢!”
谢陈大叫着喊疼,尹弱犹不解气,教训道:“他们连苍狗都算不上,撑死了是泥坑鼠,你自己解决!”
随着金虹远去,天京山恢复平静,斑斓道人心情复杂,独自站在崖边,观云海翻涌,谁也不知,他在思考什么。
见到白藏归山,无数人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逍宇园这种行事不光彩的宗门,冷汗湿透衣背,感觉头顶始终悬有利剑,每一息都是度日如年。
北境诡鹬的安静,无人胆敢议论。白藏,在众多教派中彻底成为禁忌,不允许提起,只担心引来杀伐。
“壮哉,剑毁半城、斩灭十宗、星外斩天门,神迹!”般若汤内,一位酿酒的白衣青年大笑。
奉天阁,梅山之上,老枝嶙峋,虽是盛夏,但因为距离玉归宗不远,被白藏剑气覆盖,炎暑消,寒意浓,瞬间转秋之后,本该沉睡的老梅纷纷抬头,枝上竟然长出一朵朵花苞。
林间,有玉人徘徊,眺望南方。
“我回来啦!”老松岭上,鬼哭狼嚎,野兽奔叫,谢陈在云头上看到那座外形奇特如镰刀的巨大石壁后,就止不住流泪。一别半年,自登山以来,还从未如此想念,在赛场中生死搏杀,被共剿时,那种心酸,无人知晓。
尹弱打趣道:“你哭了。”
谢陈反驳,“风大,吹到眼了。”
等跳到草甸上,早迫不及待的小虎崽猛地扑上来,吊在谢陈怀中大哭,“师叔,想死我了!”
两人抱头在草甸上滚来滚去,鼻涕眼泪互相蹭了一身,一会哭一会笑,尹弱看不下去,回到乙字号木屋中,静修去了。
过了许久,两人身上的鼻涕都干涸,成一条一条的青白印子,谢陈停止打闹,端坐在地,摆出一副威严样子,沉声说道:“站起来,让师叔看看!”
尹焰童站直身体,圆乎乎的小脸上满是骄傲。
“嗯,长高了,不过,还是胖!”谢陈看着小崽子,老怀欣慰,略带严厉般说道:“该减肥了,不然以后怎么讨媳妇。”
尹焰童小脸垮了下来,谢陈大笑,“我还担心下山后无人照顾你,是否会冷了、饿了,看起来,师尊养孩子还是有一手的。”
小虎崽猛撇嘴,“姐姐上山后,师公就不再管我了,吃饭、换洗衣物,都是我自己做,辛苦的很嘞!”
“还有这事?”谢陈气鼓鼓地,“过分,怎能让你这般年纪,就操持生计!”
尹焰童以为师叔要替自己出头,眼眶立马再度红润,声音都有些哽咽,“还有那个女魔头,整日要我伺候。”
谢陈眼珠子一转,关切道:“这我倒听说了,快讲讲,你都如何为她烹制饭食?”
“炖猪头肉、笋干面、溪鱼,都是你以前做过的,我依样画葫芦,倒也能做个七七八八。”尹焰童擦去泪珠,略有得意,“尤其是猪头肉,我炖出来香飘十里,师公也赞不绝口!”
谢陈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左护法可以的,不如今晚让我尝尝你手艺?”
尹焰童忙点头,谢陈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唉,可惜肚皮有限,一次尝不尽左护法美食,这样,明天你接着展示厨艺,我来品尝。”
噗嗤,尹焰童笑出声,躺倒在地,捂着肚子打滚,“小师叔,我不是十岁小孩,休要骗我,这饭食,我可不做!”
谢陈牙痒痒,“不过十一岁小屁孩,怎么变得这般心计。”
小虎崽骨碌站起身,双手叉腰,喊道:“师叔,我变化可大了,你再仔细看看。”
谢陈来了兴趣,盯着尹焰童上下打量,可左看右看,除了块头变大一些,其余也没什么不同。
“啊,对不住,我忘记了,小师叔你尚未突破,看不到真相。”小虎崽面带歉意,稍微运转功诀,胸膛上赫然出现一团华光。
谢陈眼珠瞪地溜圆,“你,你,居然突破翠仪了?!”他太熟悉了,曾在赛场内与这个境界的诸多对手厮杀搏命,无比清楚其玄妙。仔细看去,尹焰童胸前那团华光,是由两点根基组成,一个是他体内潜藏的生机,呈翠绿光芒,不消感应,便能见到勃勃生机,精华俱在。另一个则是本源气,是翠仪华光的更高层级具现,修士对敌,施展功法,全凭本源气运行。而现在,两点光芒在尹焰童体内纠缠,首尾相接,旋转,形似太极图,两者之间有一种神秘力量衔接,聚合在一起,共同为本体提供源源不绝的能量。
“丧失天理!”、“天理尽丧!”谢陈发出绝望的一声嚎叫,猛然起身,双手按在尹焰童肩头剧烈摇晃,“你怎么能比我还要快,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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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你听我说……”谢陈状如癫狂,尹焰童有些害怕,可谢陈更加激动,“不听,我不想听!”
他松开尹焰童肩头,扑通跪倒在地,一拳砸下,草甸震颤,尹焰童小脸上的肥肉都在晃。
谢陈太伤心,还有悲愤,想不通,明明自己这般努力修炼,受尽苦难,却迟迟不能突破,可那小崽子,整日里玩耍打闹,从未正经修行过,为何比自己进度还要超前?
“难道我当师叔的,还不如两个师侄吗?”谢陈欲哭无泪,一拳一拳砸下,草甸上像是发生了地震。
尹弱不耐烦走了出来,尹焰童蹬蹬跑过去,小声说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刺激过度,小师叔万一走火入魔,你我就成罪人了。”
“不用管”尹弱嗤笑一声,“就是要让他知晓,奇才层出不尽,不要以为在预选赛上横行,就可以无视一切了,挫败虺霸王后,他明显漂浮,正好清醒清醒。”
谢陈腾地转过头,咬牙切齿。
尹弱伸出一根洁白手指,笑盈盈说道:“一年前,我刚登山时就说过,谁突破不了翠仪,小心我不客气。”
谢陈眼睛再次瞪圆,没想到,女魔头在这儿等着呢。
尹焰童适时开口,“小师叔,姐姐是说过这话。”
“你闭嘴!”谢陈呵斥一声,这小崽子,自己偷摸悄的突破了,回过头来刺激,当真变得不单纯了!
尹焰童人小鬼大,深沉叹息,“唉,翠仪其实也不难……”
谢陈感觉心口有刀剑在刺,生疼难忍,看着尹弱在一边不怀好意,他很担心,魔女会暴打自己一顿。
“我现在就闭关,明天早上,翠仪境见面!”谢陈发出宏愿,声音震耳。
他三两步跑到老松下,跳到枝干上,双膝盘坐,闭上双眼。
尹弱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说道:“不用心急,还有三天时间。”
尹焰童喊道:“小师叔,加油!”
谢陈愤恨不已,一掌拍在松皮上,“横刀,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他们都在小视我!”老松晃了晃,并未有回应。
“等着,不破翠仪,誓不下树!”
谢陈暗自立下誓言,定要轰轰烈烈突破,要那两个师侄好好看清楚,何为白藏亲传!
夕阳西斜,谢陈陷入深层次入定,他在自视己身,探究本体最初始的奥妙,希冀找出突破契机。
金黄阳光将他脸庞照亮,在石壁上照射出一道修长身影,松涛在山风中起伏,草甸之上一片静谧,尹弱和尹焰童不再打扰,专心等待。
很快,暗沉夜幕缓慢升起,谢陈依旧没有动静,直到月牙儿出现,星光铺满天,老松上只有一团白色烈焰在跳动,熊熊燃烧,炽烈似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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