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秋彤还记得当年那个叛军将领一剑刺入母亲的胸口,她看到母亲中剑,发了疯一般的推开了拉着她的奶娘,拼了命的拦在了母亲的身前。
那叛军首领对那时候小小她十分的不屑,抬起一脚就把她踢飞了出去,当时她以为她要被摔死了,她甚至听到了母亲凄厉的叫声,千钧一发之时,她被一个人给接住了,那人年龄不大,本领却出神入化,是从马上飞身起来接住她的,之后稳稳落地,她也 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她当时并不知道救她的人是谁,之后是她的哥哥乔文浩告诉她,那人便是定国公世子白若天,是她的哥哥在最后关头,从街上请来的救援。
那时候他也才十四岁,却已经长的比旁人高出去许多,小小的她被他抱在怀里那一霎那,惊恐中看到那一张英俊坚毅的脸庞,她便突然觉得好安心,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知道这个人是可以救她们的,是可以保护她们的!
确实,定国公世子是真的救了她们,就在她被他放在了奶娘怀中,惊恐懵懂的的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刺伤她母亲的叛军将领已经被世子利落的斩杀于剑下,他们一家得救了!
之后,他还派了人保护他们,然后他便飞马而去了,她知道他肯定是去平叛、救人了!
当时的惊鸿一瞥,让她记忆到现在,可惜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之后,母亲就去世了,那一剑虽然没有伤到致命的要害,但是在惊吓和对父亲的失望之下母亲终究是发起了高热,伤口也迟迟长不住,伤了身子的元气,半年之后就去了。
父亲终究是没有叫他们兄妹“失望”,在母亲去世一年之后,就扶正了他一直宠爱的妾室张氏。也就是她现在的继母张氏。
因为这件事,兄长负气之下,出走边关,在外公的帮助下。入了定国公的麾下。
这些年捷报频频传来,兄长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勋,如今也是从四品的参将了。
也多亏了兄长在外面拼命的建功立业,让他那个懦弱的么担当的父亲,也都引以为傲。才有了她在家中的较为安稳的生活,不然就凭着她那继母张氏那小家子气又阴狠的性子,她这个碍眼的原配嫡女,说不定早已经被磋磨的千疮百孔了。
就连现在,张氏碍于兄长的维护和父亲的颜面,不敢明面上苛责她,但是暗地里也给她穿了不少小鞋,一个管家的主母想要磋磨一个靠着家族生活的女孩子那是可以有一万种方法的。
若是放在之前,她母亲还没去世的时候,她被母亲疼宠的那样倔强、张扬的性子。恐怕早就跟张氏撕破了脸,在家中斗起来了。
只是,如今她经历了生死,突然领悟了一些原来从不曾知道的真谛,所谓名利、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等到最后那一刻这些身为之外还有什么用,或许还会成为一种累赘吧!
而且她一个未出门的女子,不管是对是错,若是在家中跟继母斗个不休,那传了出去便也都是她的不对了。对她名声没有一点的好处。
所以张氏只是不过分,她就也不会去计较那么多,若是张氏过分了,她自然有办法让她那一心以他哥哥为荣的父亲来帮她出头。
几次之后。张氏得不了好果子便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她们在家中便形成了一种比较微妙的平衡。
只是那样一个家让她觉得好压抑,家里的那些人仿佛也都不是她的亲人,她要时时防备着他们。
思绪飘的有些远,回神的时候,还听到两个丫头在絮絮叨叨的抱怨道:“明明是因为咱们大公子跟世子爷是同袍。咱们府里才接了定国公府老公爷寿宴的请帖,而且那帖子也是冲着咱们三姑娘发的,偏偏夫人把控着那帖子不肯交给咱们姑娘,如今做衣裳、首饰都想越过咱们姑娘去了!”
“夫人那是想要带着二小姐去呢,你没到夫人自从拿到那帖子之后脸上的笑就没断过,最近也是私底下给二姑娘准备了不少的衣裳首饰,以为谁不知道呢!”玉环也恨恨念叨。
“要说咱们三姑娘才是正经的原配嫡女,二姑娘说什么也不能越过咱们三姑娘去,可是你看看,到现在还不给咱们姑娘准备那天要用的东西呢,前几日若不是侯爷开了口,我看夫人那意思都不想带咱们姑娘去!”玉珠满腔的愤愤不平。
“哼,夫人这是怕咱们姑娘去了把二姑娘给比了下去,咱们姑娘才貌双全,即便穿平常的衣裳都比二姑娘好看,诗文、才艺都比二姑娘强!”玉环昂着下巴傲气道。
乔秋彤看她那与荣有焉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了,这丫头是怕自己心中不好受,变着法子的逗自己开心呢!
她心中确实有些闷闷的,只是并不是因为继母的薄待,也不是因为自己那二姐姐想着法的想把自己比下去,是因为什么,其实她也说不清楚!
三年多了,她偶尔午夜梦回时,会想到当初那个救她的身影,甚至当时他身上那种带着一些血腥一些阳刚的味道,她都能在梦中回味出来。
每次做了这样的梦,等她醒来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羞红了脸把自己的埋在锦被中,暗骂自己一通,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总是梦到男子呢。
可是,那梦该来还是回来的。
渐渐的那身影、那味道好似都成了她生活的中的一部分,就好似她跟他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般,在梦中她对他是那么熟悉,但是在现实中他们却再没有了任何的交集。
她从没想过去打破这个陌生的感觉,因为她知道,他们两个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她,只是一个没落侯府里丧母的小女子,即便是女子可以高嫁,她能嫁入个二、三品大员的家里已经是高高的嫁了。
而他是大楚最耀眼的单身勋贵,身份显赫,是万千女子心目中的理想夫君。
据她所知,就有好几位名满京城的名媛贵女倾慕于他,那些都是真正的贵女。家世显赫,才貌双全,她跟她们不能比。
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结局,所以她一直能管住自己的心。明明知道会没有结果,所以她从来不去想,不去想就不会伤,也不会痛,自己还是能坦荡荡的过自己的生活!
只是突然听闻。他要回京来了,而且可能要相看一个喜欢的女子,然后定下一辈子的婚约,从此之后使君有妇,成了别的女子的男人,会为那女子撑起一片天地。
只要一想到这些,她的心中就闷闷的有些难受。
跪在寺庙中的蒲团上,面对上面宝相庄严的佛座,乔秋彤深深的吐了口气,把胸中和脑中的杂念逼出体外。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不去念,不去想。
其实,她心中对于去参加定国公府的宴会一事一直举棋不定,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
她不想去是因为,怕见到梦中的那个他,她怕她若是真的见到了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但是,她又想去。她如今已经十五岁了,也出了母亲孝期了,说不定明年、后年她的继母就会把她这个碍眼的嫡女给嫁出去了,可能还是会是一桩有交易的婚姻。
等她成了他人妇的时候。到时候身不由己,想要出门可就难了。
也许这便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能见到他机会了,若是不去她怕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在寺庙后院的一棵百年大榕树下,捏着一片从书上飘落的一片落叶,乔秋彤最后做了一个决定,“去。便去了!”
当年她能不顾性命的拦在母亲身前,跟那凶神恶煞的叛军争斗,就知道她骨子里不是那种小里小气的柔弱女儿家,既如此她何必瞻前顾后的,去便去了,她不想以后的自己想起来又会后悔抱怨现在的自己!
想通了这个,她拍了拍两个丫头光洁的脑门子,起身对她们道:“走,咱们回家,回家找夫人做衣服、打首饰去!”
两个丫头被自家姑娘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弄的一愣,纷纷不明就里的看着自家姑娘,“姑娘,不、不是说,不在意吗?”
“谁说的,本姑娘可没说,出去参加这样大的宴会,怎能没有好衣裳,好首饰啊,这不是丢我爹和我哥的脸吗!”乔秋彤边走边道。
之前她没有拿定主意到底去不去,所以对着宴会的事情看起来比较消极,估计是让两个丫头误会了。
如今这两个丫头见自家姑娘终于开窍了,不禁大喜,追在自家姑娘身后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起衣裳、首饰的样式来了。
回程时,已是下午了,马车行至一半,突然天色暗了下来,团团乌云滚来,天空中竟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来。
虽说春雨贵如油,但是对行人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情了。
“三姑娘,下起雨来了,您看咱们是继续前行,还是找地方避避雨?”赶车的老马在车前头恭敬问道。
乔秋彤掀开车窗看向外面,雨势不大,便问道:“老马叔,还能走吗?”
“回三姑娘,能走是能走,不过要走的慢一些了!”老马回道。
“那就走吧,早些回去,早些安心!”乔秋彤说道,今日陪她出门的人不多,此时因为下雨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若是在半路上避雨,万一有个意外就不好了,还是赶紧进城为好。
“是,那您坐稳了!”老马得了答复,继续扬鞭起航。
只是还没走多远,马车突然停了,正在闭目养神的乔秋彤突然心中一顿,一种不好的预感猛然就袭上了心头。
赶紧掀开车窗的一角往外看去,只见陪她出来的两个小厮的其中一人,此时正好被一个蒙面的大汉打倒在地,晕了过去。
她再去看另一边,正好也看到另一个小厮和车夫老马躺在路边不省人事样子,旁边还是站着两个蒙面的彪形大汉。
玉珠和玉环同样也看到了车外情形,顿时吓的要大叫起来,却被乔秋彤手疾眼快的死死捂住了她们的嘴巴。
此时,乔秋彤无比的冷静,她们这是碰到了劫道的了啊,但是对方显然不是求财的,若是求财早该出声了,想到车上就她们三个小女子,她不由心中发寒,万一这些人对她们做了那禽兽之事,那她们便都活不成了啊!
“你们听着,都不要出声,一会儿若是有人打开车门,咱们就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迅速的往外跑,分头跑,不要回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乔秋彤低声在两个丫头的耳边说道。
两个丫头惊恐的摇头,她们怎么能丢下姑娘自己跑了呢!
乔秋彤知道她们的想法,一脸决绝低声道:“我比你们两个跑的还快呢,你们两个不跑难道是要拖累我吗,再说咱们只有分头跑,分散对方的注意力,才能有一线生机!”
两个丫头这才想到,自从夫人去世后,姑娘认为女子立世太弱,需要有一些自保的能力,便跟着舅爷学了一些功夫。
虽然时日尚短,只不过会些花拳绣腿,但是在闺阁中也属厉害的了,确实是真的比她们两个跑的快的,这才赶紧点了头。
见两个丫头了解了,乔秋彤这才从头上拔下了自己的金簪握在了手中,悄悄的移到了车门的一旁,然后同样也指挥两个丫头移动到利于逃跑的位置。
她们刚布置好,车门处就有了响动,之后车门猛的就被打开了,乔秋彤来不及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就拿起手中的簪子狠狠的插在了对方开门的手中。
一旁的玉珠和玉环也效仿自己的姑娘的样子,把手中的银簪子插在了对方另一只手上。
只见那人疼的怪叫几声,双手不由自主的松了车门,乔秋彤便大喊一声:“跑!”
说完就当先从门缝处蹿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往路旁的林子里跑去,她的余光看到两个丫头也跑了出来,往不同的方向跑去,这才松了口气。
她只能做到这一步,剩下的便要看她们主仆的运气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