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解放并没有与侴姑温存多久,一吻之后就走出了办公室。八小姐正眼巴巴地等在外面。包自强在上海调查过,她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八小姐从济南回到上海后,立刻上诉要求分享义庄遗产。七小姐刚刚胜诉,她的上诉只需稍微审理一下就宣判胜诉了。她与杨解放之间的事情见诸报纸之后,遭到了母亲的反对。她被母亲从小宠到大,她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被拒绝过。这个时候哪里受得了母亲管束?母亲越是反对她就越是坚持,然后就负气出走了。这让杨解放一阵恍惚,难道自己猜错了?这丫头真有这个能力,独自从上海来到济南?
杨解放走过去拉过她的手,柔声说道:“在这里还习惯吗?”八小姐摇了摇头,说道:“不习惯。我要在这里待多久,你才能带我回司令府?”杨解放不由皱眉,这丫头能在此坚持的动力就是进入他的司令府,若不能给她这个希望,只怕她一天都坚持不下去。杨解放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世道不太平,太危险了。就没个朋友陪着一起来吗?”
八小姐说道:“我来济南没让家里知道,那些朋友就更别提了。本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来济南,幸好碰到一个从上海回济南的女学生,就结伴来了。”杨解放立刻警惕起来,说道:“那她人在哪?”八小姐摇头道:“不知道啊,下火车就分开了,应该回家了吧?”杨解放问道:“她家住哪里?”八小姐摇头道:“不知道。她好像说过一个地址,我也不熟,没记住。”杨解放又问道:“她没来找你玩吗?”八小姐回道:“我倒是跟她说了,要是有空了就去司令府找我。可我现在文工团,她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呀!”杨解放笑道:“既然在这里住不惯,以后就回司令府住吧!就跟侴姑一样,早上来上班,下班后就回司令府。”八小姐听得一喜,说道:“那太好了!”
侴姑适时从办公室出来。杨解放回头说道:“下班后,你带八小姐回司令府住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侴姑点点头,回头说道:“既然选择加入文工团,那就要尽自己的一份义务。这次文艺演出,还请八小姐表演一个节目!”八小姐望着杨解放,杨解放笑着点点头,八小姐也只好点头答应。
杨解放离开文工团,转身就去了工业区建设工地。刘珍年、孔宗儒都闻讯赶了过来。杨解放问道:“听说你这里存在一些问题,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孔宗儒苦笑道:“语言不通,沟通上存在问题,闹了很多误会。”杨解放道:“不是配了翻译吗?怎么还存在沟通问题?”孔宗儒回道:“翻译人员并不是专业的技术人才,很多专业术语他们也搞不懂,没办法准确翻译。一旦翻译错了,事情就做不对。有的时候,一件小事情,要反反复复改动很多次才能做好。这干活的人有怨言不说,连那些外国的技术人员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杨解放想了想,说道:“把那些翻译人员都找来,我给他们开个会。”孔宗儒立刻安排人去传话,然后领着杨解放先去会议室。很快,那些翻译人员一个个走了进来。一个个都很年轻,进入会议室后就各自找位置坐下。杨解放一个个看过去,很快发现了不同之处。有些人西装革履、衣着光鲜,有些人身上满是污渍,他们很自然地分成了两个团体。坐在左边的人一般身上有污渍,虽然有些洗过了,还有污渍残痕。坐在右边的基本上衣服比较干净。
杨解放低声问道:“你仔细回想一下,问题出现多的是哪些人?”孔宗儒微微一怔,左右看了看,低声回道:“好像坐在右边的这些人负责的工作问题多些。你不说我倒是没注意。”杨解放道:“这就对了,问题还是出在我们自己人身上。在烟台建设工业区时可没有这么多问题。”
等到人员到得差不多了,杨解放开口说道:“我听说,因为语言障碍,工地上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今天就是来找方法解决问题的。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下,有没有谁负责的工作从来没出过问题的?请举手给我看看!”
过了半晌,才有人举起了手。杨解放问道:“这位大哥,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回道:“我叫王铁汉。”杨解放点点头,又道:“就这位王大哥负责的工作没出错吗?还有没有其他人那里没出过问题?”再也没人举手。孔宗儒解释道:“他们基本上不是专业的技术人员,出点问题在所难免。”
杨解放开口问道:“王铁汉大哥,你是专业的技术人员吗?”王铁汉摇头道:“不是。我没出过国、留过洋,甚至都没读过几年书。”杨解放奇道:“那你能听得懂德语?”王铁汉回道:“我从小就喜欢学人说话,每次见到洋人,就跟在后面模仿他们的语气说话。开始不懂啥意思,时间久了慢慢就懂了。所以,现在能听懂也能说,就是不会写。”
杨解放哑然失笑,还能这么学外语?接过又问道:“那你如何懂得那些专业术语?”王铁汉回道:“开始我也不懂,但是我会模仿。凡是听不懂的词,就让那些外国人做给我看。他做完了,我做一遍。要是做得不对,就请他讲一遍,再请他做一遍,我再跟着做。多做几次就会了,也就懂得那些词是什么意思了。我会了,再教那些工人就不会出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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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解放赞道:“做得不错!你们都听到了,你们有哪些人是按照他这个模式在做事?”见没人回答,杨解放接着说道:“你们觉得他这个做事模式怎么样?能不能推广开来?”有人嘀咕了一句:“我们是来做翻译的,要是跟他一样,那跟那些干活的苦力有什么差别?”
杨解放回头望着孔宗儒,说道:“看到了吧!会干活的人跟耍嘴皮子的人做出来的效果是不一样的。”孔宗儒也发现了问题所在,点头认同。杨解放又道:“这位王铁汉大哥值得奖励,先奖励他一百大洋,从今天起薪资翻一番。”此言一出,众人好不羡慕,一齐望着王铁汉。王铁汉也很激动,张了张嘴,想说话最终还是没有说。
杨解放再次高声说道:“我今天给你们讲一个教学模式,叫做教学七步曲。以后就按照这个模式去做事!第一步:师傅做给学徒看,第二步:学徒做给师傅看,第三步:讲评,第四步:师傅再做给学徒看,第五步:学徒再做给师傅看,第六步:再讲评,第七步:学徒自己做。”
杨解放话音刚落,王铁汉猛拍大腿,说道:“可不就是这么做的!”再看杨解放的眼神时,更是充满了敬佩。
杨解放接着又道:“请你们来做翻译不假?可这翻译不仅仅是语言上的翻译,还有肢体上的翻译。如果只想动嘴皮子,不想动手,那就干不好这个工作。我的确很需要人,但我需要的是做事有效果的人。你们自己好好想想!要么留下来好好干,要么另谋高就,我绝不强求!”
会议结束之后,杨解放在孔宗儒的陪同下再次视察了建设工地。从七月份开始建设,已经三个月了,有些厂房已经建设完成。这个时期的厂房比较简陋,地上做了硬化,四周砌了墙,再盖个顶就算完工,墙壁都没粉刷。最先投产的是炸药厂和子弹、炮弹、手榴弹等生产线。有了这些,弹药供给就有了保障。至于,枪炮等武器,则还在研发当中。主要是缺少钢铁。烟台的钢铁厂已经开炉炼铁,可济南的钢铁厂还在建设当中,烟台冶炼的生铁运到济南炼成特种钢才能用于制造枪炮。
飞机厂还在组装教练机。福克教授新设计的战斗机和轰炸机暂时不能生产,已经将图纸拿到美国去试制。拖拉机厂也在组装军用卡车,零配件都是从国外订购回来的。不过,拖拉机厂在设计新的汽车发动机。至于火炮研究所那边,正在仿制M1925式火炮。
杨解放对总体进度还算满意,对孔宗儒说道:“你挑选一批表现好的俘虏,就地转换为产业工人,还他们自由,给他们发放工资。过段时间的文艺演出也允许他们参加。”孔宗儒点头道:“我明白,有些俘虏确实表现得不错。那个方永昌表现得还算积极,起了一定的带头作用。”杨解放道:“那就把他树立成一个模范。”孔宗儒道:“模范?跟那个王铁汉一样么?”杨解放赞道:“聪明!过年前,你挑选出一批表现好的工人,将他们评为劳动模范。到时候,开一个表彰大会,我亲自给他们颁发奖状。劳动模范优先提拔加薪,每个月能获得额外的福利补贴。”孔宗儒听得连连点头,对杨解放的用人之道更加佩服。
回到办公区域,杨解放看着忙碌的孙七小姐孙用蕃,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孔宗儒微微一怔,迟疑着没有立刻回答。杨解放笑道:“我的婚事,你爹已经在操办了。要不也帮你一起办了吧!别让人家七小姐等得太久了。”孔宗儒点头道:“好的,那就一起办吧!谢谢你!小司令。”杨解放拍着他的肩,笑道:“咱们是兄弟,别那么严肃!你这老是板着脸可不好!别人还以为你是老板呢!”孔宗儒难得地笑了一下。
杨解放又问他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孔宗儒摇摇头,表示自己能应付。杨解放最后说道:“有困难就提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记住了,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背后还有很多兄弟可以帮你。”孔宗儒点头应道:“是。”
傍晚,回到小司令府。侴姑果然把八小姐带了回来,给她安排了房间。八小姐显得很兴奋。侴姑却告诉她,这里没人伺候,要自己动手做家务。八小姐有点怕她,乖乖地收拾自己的房间。
侴姑却转身找到了杨解放,说道:“要她表演一个节目,她却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杨解放奇道:“还能有什么难题,你解决不了?”侴姑说道:“她要弹奏钢琴,听说是一种西洋乐器,我这里没有。”杨解放喜道:“这丫头还能弹钢琴?”侴姑没好气地说道:“她说她会,谁知道她到底会不会?我要她换别的乐器,她死活不干,说她只会弹钢琴。”杨解放失笑道:“也许她真的不会别的乐器,只会弹钢琴呢?”侴姑道:“那怎么办?难道还给她找一台钢琴来啊?”杨解放道:“这个可以有。在城里找找,也许能找得到钢琴。济南找不到,就去青岛找;青岛要是没有,上海肯定有。说不定他们盛家就有一台。”侴姑疑惑道:“你这会怎么对她这么上心了?”杨解放回道:“钢琴是西洋乐器,说不定那些洋人都喜欢听呢?”侴姑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也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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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司令府多了一位八小姐,可对众人的生活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他们都是早出晚归,每日上班下班。
侴姑多方打听,还真找到了一台钢琴,于是借到文工团让八小姐试弹。八小姐还真会弹,那优美的旋律,让侴姑挑不出毛病。于是,文工团多了一个钢琴独奏的节目。
文艺演出那天,杨解放也抽空参加了。侴姑编排的那些节目,台下的中国人看得津津有味,发出阵阵欢呼。可那些外国人看得索然无味。直到八小姐上台弹奏钢琴,他们才发出阵阵掌声。八小姐开始有点怯场,等到台下发出阵阵掌声,她也越来越有自信。
一曲弹完,飞行总教官福克斯飞快地走上舞台,叽叽呱呱地说了一堆,说完才发现,他身边没有翻译,连忙回头大喊翻译过去。八小姐试探性地用英语说道:“你会说英语吗?”她曾跟宋霭龄学过英语,能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福克斯虽然是德国人,也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立刻用英语说道:“美丽的东方女神,你弹得太好了!我能跟你一起合影吗?我想要留个纪念。”八小姐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我怕引起我未婚夫的误会。”福克斯问道:“你的未婚夫是谁?”八小姐往台下一指,说道:“就是小司令。”福克斯微微一愕,说道:“原来你也是他的未婚妻之一。这家伙真是太幸运了!嗯,我决定了,我的飞机就命名为东方女神号,一定会给我带来好运的。”八小姐笑了笑,并没有反对。
台下的杨解放见他们能无障碍交流,顿生感慨:这个傻白甜也有可取之处。这人还是要放对位置,要是放在不合适的位置,与垃圾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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