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今年暴雪下了十几天,好不容易才停了,刘武带着几百人从凉州到漠北,一路狂奔,他们要在天黑前找到驿站或小村子,要不然夜里在野外能冻死。
途经一座大雪山时,刘武一马当先,骑着在最前面,当他快出大雪山时,遇到雪崩。
“大都督,快跑!”有人叫道。
“快往下跳!”
刘武下意识地就朝山下跳去,然后眼前一黑,陷入了长夜……
“动了,他动了,没想到伤成这样还能活,这人命真大。”
一个女人的声音。
刘武听到说话声,努力了几次,使劲地睁开眼,一个低矮的茅屋,屋里有两个老人。
他警惕地第一时间摸自己的剑,床上什么都没有,他努力想起身,只微微动弹了一下,就觉得浑身疼痛不已。
那男子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一把剑,剑在剑鞘里,依然好好的,刘武一眼认出,那是他的流光剑。
“放心,这是你的吧,没人动过,你也是,命都快没了,还紧紧抓着这剑。”
“你们,你们是谁?这里是哪儿?”刘武看到剑,心里没那么紧张了,他养成了习惯,对所有的事和人都很警惕和提防。
“我们是天心城的,这里是我们在山下的牧场,现在雪灾,回来加固一下,正好看到你躺在地上,当时还以为你没气了,腿也摔断了,胳膊也断了,没想到还能救回来。”那个年长的女人答道。
“我睡了多久?”刘武问道,他见胳膊上有些伤已经结疤了。
“你昏迷了十天,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找不到一个大夫,幸好我夫人懂点医术,平时这些牛啊羊啊受个伤,也都是我夫人救治。”男人答道。
刘武有些无语,合着拿他当这里的牛羊来治呢?不过他总算是活过来了。
“你们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和他一起的有一百多人呢,怎么这里只有他一个。
“哦,另外还有五个已经死了,我们寻思着一直放着也不好,外面有几只鹰一直在这里盘旋,所以昨儿已把他们埋了。”
刘武心里一阵难过,一百多人啊,都是他的亲卫,都是在战场上千锤百炼活下来的。
“没见到其他人吗?我们一共一百二十多人呢?”刘武问道,他全身动弹不得,只有右手还能慢慢动一下。
“你也别担心,没见到尸体,说不定还有人活着,我们这一片都是牧场,我一会儿帮你问问,看看有没有被别人救了。”
“好,谢谢你们。”刘武说了几句话就累了,正好合上眼睛,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子,人未进来,笑声先至。
“爹,娘,你们喝碗热汤,我还熬了一碗粥。”姑娘明媚大方,一拎着一个锅,另一只手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刘武迎着光看向女子,他有些恍惚,轻轻地叫了一声:“明慧?”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不过,我不叫明慧,我叫林慧。”那姑娘一点都不扭捏,笑声很好听,如银铃似的。
刘武叹了口气,她不是明慧,是自己魔怔了,明慧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不会再有另一个明慧了。
只是她的笑声真像明慧,刘武觉得外面的阳光都没有这个姑娘明媚灿烂,一瞬间仿佛照亮了他快枯萎的心。
她和明慧的性格真像啊,可惜不是她。
“大哥,来我扶着你喝粥,你这身体要有营养,亏空太厉害了,十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只喝米水和羊奶,羊奶喂了还吐。”
姑娘说着就过来扶刘武。
“让大叔大婶来扶,你,你一个姑娘不合适。”他挣扎着说道。
“这几天都是慧儿照顾你的,你一个大男人扭捏什么,我们两个天天要顾着牛羊,没空照顾你,慧儿力气大。”
林慧母亲的话让刘武无地自容。
是啊,人家姑娘都没嫌弃,他倒矫情了。
便没有再说什么,任由林慧扶住他,一手托着他的背,一手喂他喝粥。
带着一点咸味的粥入胃,暖洋洋的,刘武一口气吃完了一碗。
林慧扶着他躺下,然后说道:“大哥只能先吃一碗,明儿可以多吃点,后天就可以煮点羊肉粥,喝点羊肉汤。”
“好,都听姑娘的。”刘武闷闷地说,“我姓刘。”
“好,刘大哥。”林慧到底是个北方姑娘,为人爽快,刘武暗想,这要是在永安城,哪个姑娘敢这样做,和一个男子这样亲昵,不娶也得娶。
到晚上的时候,林武实在憋尿憋得难受,可旁边只有林慧一个人,怎么办?他羞得满脸通红。
这大冬天的,要是尿在被子里,很难晒干。
林慧突然一拍脑袋走了出去,一会儿,林老爹过来了,他拿了一个尿壶,林慧没有进来。
“也怪我,前些天你没吃东西,所以尿不多,今天吃了东西不一样,你有什么不方便的直接说,我们草原人没那么多讲究。”
刘武任由他窸窸窣窣地掀开被子,让他更为羞耻的是裤子竟是开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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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他羞愤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林老爹出去后,过了好一会儿,林慧才走了进来。
刘武把头转向里面,不肯看她。
“刘大哥,你睡一会儿,到晚上我爹再给你上药,这是我帮你做的拐杖,再过两天,你就可以下床晒晒太阳了。”
哦,还有啊,旁边一个牧场救了十几个你们的人,都受伤了,现在不能挪动。
“真的?”刘武惊喜地问,太好了,总算有十几个人活着,说不定还有更多,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他很担心自己失踪的事要是传到京城,陛下肯定很担心,现在又没法传消息回去。
唉,刘武又叹了口气。
“刘大哥,你们是边军吧,我爹说的,见你们都穿着军服,你放心,那几个死去的兄弟,我爹都帮他们洁了面,整理好了衣服,我爹说,我们原来是漠北人,年年到冬天,不知道冻死饿死多少人。
只有今年,我们归大周管了,日子比以前好多了,所以我们天心城的人都敬大周的军人。
所以你其他那些兄弟,肯定也被人救了。”
林慧轻声地安慰刘武,“听说现在管理我们这一片地方的是个姓刘的长官,咦,你也姓刘,不会和他是亲戚吧?”
“不是。”刘武没那么轻信别人,这个时候任何人要他的命都易如反掌,陛下那么信任他,他要好好活着,帮大周国守好这一片山河。
“那个刘都督对我们极好,知道我们有雪灾,给我们送棉被,送粮食,还派人救受灾的百姓,你说大周国的官怎么就和我们以前的漠北的官这么不同呢?
以前漠北的那些官,拿我们百姓当牛马一样使唤,我爹的牧场大,每年一大半的收入都进了那些官员的口袋。
现在好了,总算过上好日子了,唉,大周的军队要是早点打过来多好啊!”
刘武抬起头,阳光照在林慧脸上,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圣洁美丽,还有些娇憨。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希望自己的国家早点被侵占的,怪不得杀了那些官员后,这北方的牧民这么好管理,原来他们以前过得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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