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砚向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此刻压根就没有心思去仔细琢磨好友的话。
只见他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拍打了几下身上沾染的灰尘后,站没站相地站在一边。
这副模样直把庄母给气坏了,她那双眼睛里仿佛都能喷出火来。
徐舟野见状,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庄夫人莫不是正在为庄少卿的婚事而忧心忡忡?”
庄母听到这话,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瞬间收起了刚才那副随时准备动手打人的凶神恶煞模样,忙不迭地点头,嘴里还不停地唉声叹气着:“哎呀,殿下您有所不知啊!臣妇为了这臭小子的婚事,可谓是操碎了心呐!我前前后后给他寻觅了多少家的闺秀,结果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真不知道这小子究竟是眼光高呢,还是眼、光、高呢!”
说罢,庄母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同时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庄砚。
“哪有的事儿!分明就是那些姑娘们瞧不上您儿子我好不好!”庄砚一听这话可不干了,立马跳出来大声反驳道,“再说了,母亲大人您找来的那些所谓的闺秀,一个个不是骄横无礼,就是蛮不讲理,总而言之就是嚣张跋扈得很!一看就是能把我轻易送走的那种,您说说,是不是嫌弃您亲生儿子的命太长啦?”
未等庄母来得及出言反驳,庄砚便犹如连珠炮一般,继续喋喋不休地道:“就譬如那个卫芙,您瞧瞧她如今成了婚之后,那可真是将家里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啊!整日里不是一哭二闹,就是三上吊的,真可谓是花样百出!还好您儿子我英明神武,没有娶了她进门,否则怕是也要被她折腾得上吊寻短见了!”
庄母刚想开口辩解一句,然而嘴才张开,一个字都尚未吐出口呢,庄砚却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又继续说道:“母亲啊,您就别再瞎操心了!我心里可是明镜儿似的,绝对不可能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说完这话,他竟然还颇为傲娇地把头一偏,不再正眼看庄母一眼。
“你!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庄母被庄砚这番话气得浑身颤抖不止,手指着庄砚,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以为你母亲我愿意劳心费神地管你的婚事吗?还不是因为瞧着你整天这般胡闹,无法无天的,所以才寻思着给你找个能够镇得住你的媳妇,也好让你收收性子,老老实实做人。
谁曾想到,你居然如此不知好歹!哼,你口口声声说人家卫小姐名声不好,可依我看呐,你和她相比起来,也强不到哪里去!你说说,隔三岔五就有哪家酒楼的小厮跑到府上来告状,说你又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哪里不省人事了。你自己倒是好好想想,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庄砚一听这话,顿时抱臂而立,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我做甚与她相比?我是杀人放火了不成?亦或是抢人钱财了去?再说了,即便我终生不娶,那又能如何?这庄家的香火就非得由我来续不可吗?”
他这一番话犹如火上浇油,庄母闻言更是怒不可遏,气得直接撸起衣袖,也顾不得在场还有其他众人,迈开步子便朝着庄砚追打过去。
“诶诶诶!母亲您这是作甚?怎的说不过儿子就要动手打人啦!”庄砚一边左躲右闪,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
“哼!打你还用得着讲什么道理吗!今日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不肖之子!”庄母怒气冲冲地回应道。
“母亲饶命啊!哎呀……我知道错啦!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殿下可还在此处看着呢!”庄砚被追打得狼狈不堪,连连求饶。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可谓是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徐舟野站在一旁,无奈地扶额苦笑。
这场闹剧持续了许久,直到庄母终于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地瘫坐在石阶之上,大口喘着粗气。
反观庄砚,却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丝毫不见疲惫之态。
不愧是廷尉少卿,这身体素质和体力当真是相当出色。
徐舟野见状,不禁暗暗对其竖起了大拇指。
庄砚瞧见徐舟野的动作,咧嘴嘿嘿一笑,趁机说道:“母亲,您如此操劳实在是辛苦了,依儿子看,您还是早点回房歇息去吧。况且殿下此刻正寻我有要事相商,万不可因为儿子而耽误了殿下的正事呀。”
庄母脸色一沉,欲要发作,可奈何体力不支,“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只要你在家一日,你母亲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说完这番话,庄母艰难地从石阶上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地向着徐舟野微微行礼,随后便头也不回地气冲冲地朝房间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留下一个愤怒而决绝的背影。
庄砚一直注视着自己母亲远去的身影,直到确定她已经回到房间躺下,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来,脸上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迫不及待地伸手拉住徐舟野,说道:“嘿嘿,好了好了,咱赶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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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舟野毫不留情地将他搭上来的手一把拍开,“注意分寸。”
庄砚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好好好,注意分寸。每次都这样,又让你装起来了。”
徐舟野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说吧,去哪?”
庄砚一脸茫然,反问道:“不是你来找我的吗?”
徐舟野挑眉,“那我走?”
说着,作势转身就要离开。
庄砚见状,急忙上前拦住,满脸赔笑道:“别别别,我亲爱的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咱们去芳菲阁怎么样?”
听到这个地名,徐舟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芳菲阁?这名字听起来.....莫不是风月之地?
想到这里,他看向庄砚的眼神变得越发狐疑起来。
庄砚一眼看出他的疑虑,“你可别误会,兄弟我早已洗心革面,再也不会去那些地方!芳菲阁只是一家听曲唱戏的戏楼!”
徐舟野:“……”
也就是说从卖艺卖身之地转到卖艺不卖身之地?
“你这什么表情!”庄砚气呼呼,嘟囔道:“听个小曲犯事了?再说了,也并非全是为了玩乐。”说到这,眼神闪过一丝不情不愿,似有抱怨。
徐舟野捕捉到他眼底的那奇怪的情绪,似笑非笑道:“哦~还有公务在身啊?”
一听到这个,庄砚就来气,“本来今天休息!谁知那可恶的廷尉卿,非叫我去芳菲阁盯一下有没有哪些行径可疑的官员!”
徐舟野嗤笑,“这不好吗?顺手的事。”
庄砚咬牙,“你不该是站在你好兄弟这边的吗?怎么还帮外人说话!果然你们这些权贵就喜欢欺压百姓!”
徐舟野蹙眉,“怎么还把自己骂进去了?”
庄砚气到语塞,“好好好……”
徐舟野轻笑,“去的话就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小心遇到熟人。”
“去那里头的为官之人比比皆是,几乎是去那听曲看戏的。我不用戴,倒是你……”庄砚来回扫了下徐舟野,“还是需要戴上一戴,要是叫那些人瞧见你,不得吓得魂飞魄散了。”
徐舟野:“……”
庄砚抬起手摩挲着下颌,“不过……面具面纱我没有,帷帽我倒是有一顶。”说着转头看向一边的小厮吩咐道,“你去把我房里的那顶帷帽拿来,就在床边的那柜子里。”
“是。”小厮应了一声之后便迅速领命退下办事去了。
没过多久,只见那小厮一路小跑而来。
待来到近前时,他赶忙将手中拿着的帷帽递给了庄砚。
庄砚伸手接过帷帽,随即便准备帮徐舟野戴上,然而就在这时,徐舟野身子一闪,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庄砚伸过来的手,同时口中说道,“我自己来。”
见此情形,庄砚只好悻悻地努努嘴,嘟囔着抱怨道,“行行行,瞧你这样儿,一股子人夫味。”
徐舟野并不在意庄砚的调侃之言,而是自顾自地从庄砚手中接过帷帽,动作利落地戴在了头上,随后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把我的头发给弄乱了而已。”
“……”
就在庄砚无语之际,徐舟野已然穿戴整齐。
只见帷帽的边缘,白色帷幔轻轻垂落下来,如薄纱一般若隐若现地遮住了他那张原本就清冷淡雅的面容。
徐舟野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卓然,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微风拂过,衣袂飘飘,竟真有一种仙人下凡般的风姿绰约。
庄砚看到这番景象,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若这世上当真有仙人存在,你当之无愧!”
徐舟野漫不经心,“少拍点马屁。”
庄砚听后,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连忙说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咱们赶紧出发吧!”
说完,他便迈开大步向前走去,同时还不忘回头对着徐舟野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随后,庄砚像一阵风似的朝着门外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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