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军在护城河扎了营寨。
外城早已因为战争来临,百姓纷纷躲入内城,只见四面尽是层层叠叠屋檐,却并无人烟。
黄昏中的落日,毫无生机的屋宅,仿佛千万年以来就是如此孤寂。
一望茫茫的白色篷帐,点点行走的官兵,在夕阳余晖中象是一个沧桑的写照。
众蓬帐之间的一座最大帅字帐缓缓升起一面大旗,旗上一个“皓”写得端庄劲遒。银皓正坐案台,召来各军统领。第一遍号角声响过,数条人影鱼贯走入帅帐。银皓待得七名将军落座,拱一拱手,道:“诸位将军连日兼程,辛苦了。”七人连称应该。银皓忽而眉头皱起,道:“现今以三国之兵力,围困我区区一个浩月都城,形势甚急,我斯图岌岌可危。现下这当口,谁都不许计较是非得失,这一支护国军只能是誓死拱卫都城,以驱除外辱为己任。”众将闻言称是,只有一人霍地站起,身材足足丈高,那人就是提鞔,只听他道:“外辱必抗,可内患又如何?眼下银若王子时不时找起咱的茬,咱又如何?”
程甫也觉提鞔所言有理,连连拍手,道:“提鞔老儿果然有深见,佩服佩服,这银若王子,在我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来给个下马威,不准新军入驻内城;明日说不定又弄个什么名堂出来,如此天天人心惶惶,谁还念着打仗?”提鞔听程甫站在自己一边,甚是欢喜,道:“程四哥所言极是,此事不可不权衡权衡。”银皓望了众将一眼,见七人皆深以为是,心下突然冒出说不尽的惆怅,悠悠然地叹气一声,负手站起,道:“此事暂且不议,各位将军先回本帐,作好御敌之备。”众将正要告退,只听门外马蹄急促,一人远远叫道:“圣旨到,圣旨到。”众将不由面面相觑,心中都以为说曹操,曹操就到。
银皓率众出帐,便见一个宫廷太监装束的人摇头晃脑走来,向银皓打了一揖,请安问好,又和众将寒暄一番,这才自袖口拉出一块黄布卷轴,张了开来,朗朗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宵举国庆典,特在皇宫摆筵招待,欣闻护国军归来,特邀护国大元帅银皓及一干护国将军人等,进宫同庆,钦此。”银皓作揖回礼,接了圣旨。那太监拱手道:“奴才的使命完成了,这便告辞了。”银皓等一起送出。银皓环顾众将,提鞔、杨横、黎风三人必须留守本营,至于程甫为人莽撞而金天胜又不善言辞,当即点了欧阳田以及金铭二人陪同前往。程甫听金铭随同银皓入宫,说什么自己也要去逛逛,连忙道:“殿下,殿下,我也陪您一起去吧。”
银皓道:“程将军你还得留守,若丽将士还须你和金将军一同驭管。”程甫看了金天胜一眼,心道:“这三哥动不动就翻起一张臭脸,和他在一起不把俺老程憋死才怪。”便道:“殿下有所不知,若丽营只须我三哥便可罩得住了,我同去,不也多一份力量。”欧阳田道:“这次又不是去打架,与多不多力量有何干了?”程甫想想也是,道:“那须得怎样我才能去?”金铭笑道:“不论怎样,你都得与三弟一同留下。”程甫嘴上嗫嚅,也不再说话,心中只想:“你们不让我去,我便没法子去了么,想我程老四是什么人物,我定要给你们一大惊喜。”银皓见程甫不再说话,道:“既然各位均无异议,便就这么定下了。”众将均喏,退了下去。银皓在主帐小憩片刻,眼见天色渐渐昏暗,这才命人唤来欧阳田二人,让人鞴了马匹,三人这就往内城赶去。
夜幕来临,归燕已经不知所踪,只有天上莹莹星星仍旧闪闪。银皓等三人一路行来,只觉心舒气爽,沿途所见尽是巡走官兵,盖因近日战火倏起,今夜又是国家大庆,自是戒备极严。不少官兵都认得银皓,他三人此去倒无甚阻拦。马匹小骋片刻,便已抵达皇宫。把守皇宫的护卫都知银皓乃是今夜贵客,不敢挡驾,一名锦衣护卫说道:“殿下与两位将军稍待,小的这就进去禀报。”说着迈开步子,小跑入内。过不多时,那锦衣护卫满脸堆笑走出,躬身道:“陛下有宣,请殿下及两位将军进宫晋见。”
银皓说了声谢,三人将马缰交给锦衣护卫,一齐走入。
斯图曾经鼎盛一时,称霸六国之间,这皇宫便是那时留下的,虽然时日已久,却不失金碧辉煌,气势恢弘。自大门起,先后经有更衾宫、玄武门、朝天宫、圣天门,过了圣天门这才到得朝圣宫。宫中婢女奴才行行往往,极是忙碌。银皓等到得圣天门就不敢擅自入内,等待片刻便有一个总管太监出来迎接。那太监须发花白,年纪已是不轻,少说也近六旬,一脸的皱纹如同干瘪的橘皮,绽起笑容来,让人忍不住胃口收缩。银皓认得这个太监,名叫窦德,三十年前就已经是总管太监了。窦德见了银皓,脸上笑容更甚,那皱纹跟着更深了,尖尖一笑,道:“呦,皓殿下,老奴可把您给盼回来啦,快快请进吧,皇上皇后等着着急了。”
银皓拱手作礼,道:“有谮了。”大踏步走开,先行进了朝圣宫。欧阳田二人随后而入。这朝圣宫又分三重门,第一个门名曰“解兵门”,第二个门名曰“正衣门”,第三个门名曰“肃容门”。银皓到得“正衣门”便远远听得丝竹之声,隐隐夹杂欢歌笑语。待得过了“肃容门”,便有一名赞礼官高声喊道:“护国军兵马大元帅银皓、护国将军欧阳田、金铭等晋见。”最后一个“见”字的音曳得极长,只到他声音停歇,紧跟着另一名赞礼官唤起:“传护国兵马大元帅银皓、护国将军欧阳田、金铭等觐见。”银皓等这才扬扬袖子,宽步走入,脚步不大不小,正好是一步跨过两块砖头。朝圣宫内黄幔重重,三十六根大红漆柱对列而排,地上满铺金黄石砖。银皓心中数着砖头数字,一直踏到第四十六块时,才猛然抬头,叩首道:“微臣银皓败见陛下,愿我主龙安。”
上首的龙椅宝座上端坐着一个黄色龙袍人,约莫五十岁的年纪,鄂下蓄有小络短须,见到银皓时,苍白的脸面上才泛有微微红晕,这便是斯图皇帝银阔。只见他手臂一挥,道:“三位卿家起来吧。”银皓三人谢过恩,站起身来。银阔道:“三位卿家入座吧。”宫廷中摆有十数张楠木长桌,尽皆满坐,只有左上首还有一张空桌,显然专为银皓等人而置。
银皓三人入了席,刚刚坐定,欧阳田突然低声道:“气氛好象有些不对。”银皓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母后怎么不在?”金铭也压低声音,道:“那个与皇上陪坐的妃子又是谁?”银皓抬头望向银阔右边的一名盛装女子,那女子长相极佳,大有沉鱼落雁之容,顾盼之间媚意顿生,只是穿着太过轻佻,但见雪白肌肤若隐若现,惹来满堂目光。银皓望去时,那女子正巧探目看来,两人眼光碰在一起,银皓微微一笑,颔首作礼。那女子似有情若无意得眨了一眼,格格一笑。银皓连忙回转过头,小声道:“那个便是潆妃,极得今上宠幸。”这时场中响起奏乐,一群婀娜身姿的紧衣女子娇步走来,向银阔盈盈福了一礼,随着奏乐翩翩起舞。
舞曲奏到一半,金铭突然想起什么,附在银皓耳边说道:“殿下,怎么不见银若在场?会不会?”银皓摇了摇头,小声道:“他此时升为内城都统,走不开身的。”潆妃见银皓等人窃窃私语,也在银阔耳中说了一番。只见银阔眉头皱起,连连摇头。潆妃推了推银阔,作样撒娇。银阔这才无奈点一点头,捧起酒杯,道:“诸位卿家,今日我斯图大庆,又迎得护国军归来,来,为银皓元帅干上一杯。”文武百官齐声应喏,举起酒杯朝银皓一拱,都说了一声“请”,均一饮而尽,银皓等也欣然痛饮。酒过数巡,场中音乐一换,一个纤细身材的少女持着一柄长剑上来,向上边的银阔叩首,道:“小女莹莹,为陛下舞剑作乐。”银阔拍拍手掌,哈哈一笑,道:“很好,莹莹姑娘剑法之高明,朕早有耳闻,这便让朕瞧瞧是真是假。”莹莹敛衽一礼,道:“陛下过奖了,小女剑法只怕不及这里面的一位大师万一。”
银阔睁起双眼,哦了一声,道:“那是何人啊?”莹莹向银皓看了一眼,道:“自然是银皓殿下,天下谁人不知银皓殿下剑法天下无双。”银阔又哈哈一笑,道:“莹莹姑娘所欲何为?”莹莹道:“小女想请银皓殿下下来陪小女舞一场剑,好知天下人的传闻是否是真实。”银阔点了点头,道:“好,朕允了。来人,为皓王子送上一把木剑。”当下一名小太监送来一柄木质雕剑,银皓道:“谢主龙恩。”持剑下场,与莹莹相对而立。
金铭看了莹莹一眼,见她竟然朝银皓叫阵,心中好奇,向欧阳田道:“那女子何许人?”欧阳田于朝野内外见识颇多,道:“那女子姓傅,是傅精忠王爷的千金,深得汰风山的清影师太真传。”金铭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只关注场中二人。银皓倒转剑柄,抱剑一拱,道:“傅小姐请了。”傅莹莹正要还礼,突然一人叫道:“慢!”众人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披金戴玉的美丽少女挺起一把青钢剑,道:“皇帝伯伯,傅姊姊一人可打不过皓哥哥,我也下场与傅姊姊联手,好好跟皓哥哥打上一架。”银阔眉头一展,笑道:“白玉,你怎么耍赖皮,哪有两人对一人的比试?”那叫白玉的少女道:“我不上场,傅姊姊可打不过皓哥哥。”银阔道:“这是哪门的道理?你傅姊姊手上拿的可是一柄宝剑,你皓哥哥在兵器上就输了,哪里还能让你再上去搅和?”白玉道:“不管,不管,反正我就是要上去比试,皇帝伯伯你一定要答应。”银阔呵呵一笑,道:“好,好,好,依你,依你,就依你。”白玉这才乐呵呵地下场,与银皓对峙。
金铭见那白玉似乎极有来历,忙问道:“大哥,这白玉又是哪家王公贵族的千金?”欧阳田低下头去,掩住嘴道:“这个银白玉的父亲是谁,你猜猜?”金铭道:“是皇族的么?我识得吗?”欧阳田一笑,道:“贵为皇族不错,可早已是皇族远支了。”金铭点点头,道:“依我看,这样的皇族大概没有几个。”欧阳田笑道:“不,只有一个。”金铭恍然,连连点头,道:“是白歆淮?”欧阳田道:“除了这个权倾朝野的王爷还有谁?”金铭道:“怪不得,怪不得。”
铮的一声,银白玉手中钢剑出鞘,指住银皓心口,道:“皓哥哥,出招!”银皓苦笑道:“还是请你傅姊姊先出招。”傅莹莹道:“有谮了。”劈出一剑,正中银皓头顶。银皓见剑势来得极快,道:“好剑法!”身子向右斜顷。银白玉不肯落后,长剑自左刺向右边的银皓,直指银皓心口。银皓见两支剑刃来的疾快,身子忙飘然后退,掠出数丈。银白玉与傅莹莹连连抢攻,剑招接递不怠。银皓苦于手无寸铁,木剑难挡铁器,只好一股劲地躲闪,好在他轻功盖世,银傅两人一时也奈何不了他。
银傅三人斗了良久,金铭突然觉得极其不对。
只见银白玉处处攻银皓之死穴,而傅莹莹却连连回剑相护。然而最为惊奇的是,银白玉每当就要触及银皓要害时,剑尖总会稍稍偏转,傅莹莹见银白玉剑势走偏,确趁机攻击银皓,也是招招欲致银皓于死地。这等怪异行经实在千年难得一见,金铭只看得目瞪口呆。而在座的王公大臣均武艺不高或有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还以为银傅二人打得卖力,连连拍手叫好。
银皓对眼前情景也是莫名其妙,银白玉屡次袭剑,傅莹莹便屡次拦剑。斗得正酣,傅莹莹突然刺出一剑,正是妙泠剑法中的“突如其来万花开”一招。这招使出,银皓忙又一闪,哪知傅莹莹手腕连抖,剑花屡开,只见青光点点,尽刺银皓身上三十六穴。银皓心中一紧,脚下突然一蹬,身子蹦起,躲过剑招。哪知傅莹莹手中长剑随之而上,砍向银皓下盘。银皓此刻处于万分危险之境,一来生怕伤着盈盈淑女,而来生怕这两闺女输了,面子不大好看,自始至终总留有余地,否则,以他一身绝技,这两人一上场就要给打得落花流水了。银皓心中一狠,身子一翻,已然落到龙椅前的台阶之上,这才舒出一口气,正要准备叫停,忽然两支利剑又跗骨而来,一上一下刺到。
银皓暗道:“这两人也真太胡闹了。”见上盘与下盘尽数被封,只得后跃,但这么一来,势必跳到皇帝的酒桌之上,又成何体统?那潆妃似乎知道他危险,叫道:“躲到一旁去,别把皇上的桌子给闹翻了,这罪名可不小的。”银皓心中叫苦,身后实在无可躲避了,又这么一犹豫,两支长剑先后送到。银白玉见银皓不闪不避,心下一惊,连忙长剑圈转,往下撩去。傅莹莹见银白玉长剑挥来,手腕一振,两支青钢剑刃一磕,银白玉长剑顺势而上,堪堪刺中银皓小腹。傅莹莹冷笑一声,抛下长剑,心道:“这人枉称‘神子’,只怕给我那傻哥哥提鞋也不配。”忽然只听银皓闷哼一声,伸出手指在银白玉的长剑上轻轻一弹,铮的一声,长剑剑刃应声而断。银皓脚尖又一挑,傅莹莹丢弃的长剑倏然飞起,呼的一声,在傅莹莹耳边擦过,饶着她的脖子一转,竟然兀自伸直,直挺挺地擦入屋脊上的大梁。傅莹莹脸上笑容凝住,小脸吓得苍白。
银白玉怔了半晌,见银皓腹部渗出血水,忙上前一步,急道:“皓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眼眶一红,眼泪就要滴出。银皓摇了摇头,苦涩笑道:“我没事。”伸手拔起剑头,扬手抛在大殿地上。这时,欧阳田与金铭双双抢上,扶住银皓,关切之情满溢脸上。银皓身子一瘫,头便垂在金铭肩膀,低低说道:“看住潆妃,这人有些古怪。”他这样姿势,旁人均以为他是身负重伤,倒在金铭怀中,绝无人怀疑有他。只见金铭点了点头,对吓得呆住了的银阔道:“陛下,快传御医呀。”银阔慌忙点点头,哦哦几声,始终不唤御医。银皓道:“不用御医了,金将军,你快回去将我那瓶特制的金疮药给带来,只要敷上一点,我就会没事的。”
银白玉一听,道:“我随金将军一起去。”金铭道:“不用,我脚程比马匹来得快,不多时便可回来。”说着径自走出。欧阳田扶了银皓回到座位,银白玉跟同入座。这时对面的一个粗犷大汉站起身子,喝道:“玉儿,快快回爹爹这边坐下。”他这么一喊,与银皓一边的官员纷纷搬桌子,匆匆走向另一边。欧阳田乃是明智之人,这么一来,便已知一二,心道:“原来今晚他们给皓殿下送请贴根本就是不怀好意的,这朝中之人都往顺节王那边靠去,显然,这顺节王又与银若同是一路的。”这银白玉听得父亲的呼唤,竟尔不作理睬,只是顾着银皓的伤势。顺节王白歆淮只气得脸色紫胀,道:“你回来不回来?”银白玉看了白歆淮一眼,道:“爹爹,皓哥哥伤势这么严重,全因女儿而起,我怎能不关心?”银定一拍桌子,喝道:“来人啊,去把那个逆女给我抓过来。”当下便有两三名宫廷护卫答应前往。欧阳田一见,看了银阔一眼,见银阔脸上并无异色,心道:“这皇帝到底是谁在当的?”猛然觉得袖子紧了紧,不禁回神,见银白玉正自拉着自己的衣服,不由奇道:“怎么了?”
银白玉脸色凄苦,道:“欧阳大哥,你一定帮帮我,别让我给抓回去了。”欧阳田道:“姑娘还是过去顺节王那边为好。”银白玉道:“不行,我若回去了,你们两个都回不去了。”欧阳田一惊,霍地站起,双眼环顾四周,只见黄幔之中隐隐现出弓箭,心中自然而然地凉了一截,眼见数名宫廷护卫渐渐走近,手中一张,捉起一把筷子,挥手一洒,噗噗几声,那几名宫廷护卫身形一定,跟着缓缓倒下,只见每人喉咙都多出一个窟窿。顺节王再也按捺不住,翻脚一踢,只将酒桌踢了个翻,怒指欧阳田,道:“反啦,反啦,这人竟敢在宫中杀人,这岂非目无王法,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他见女儿站在那边,投鼠忌器,只说欧阳田一人。若银皓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必定交出欧阳田,为什么?因为他已经无可选择了,宫中不知何时出现一群弓箭手,个个把箭对准银皓。
银皓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你们只管冲我一人来,别难为他人。”说着将外面的蓝色长袍脱下,取出一只黄色荷包袋,对着银阔说道:“您还认得这东西么?”银阔睁大眼睛,盯着那荷包看了半晌,摇了摇头,怪声道:“你那什么鬼东西,朕哪会知道。”语气转厉道:“来人,快把反贼拿下了。”银皓嘿嘿冷笑,道:“很好,很好。你这个假皇帝的大限已到。”说着拔出腹中的断剑,扬手抛向银阔。几名宫廷护卫见形势不对,早就站在银阔旁边护卫,这时见断剑飞来,顾不得己,连忙伸手去接。只听啊啊几声惨叫,那几名护卫要么剑断,要么手臂穿了一洞,那断剑仍旧劲疾而飞,径自往银阔身上刺到。四下里一片静悄悄,没有谁稍稍出声,个个屏息静气。身为事主的银阔更因万分惊心,竟而忘了危险。眼见剑刃就要插颈而过,蓦地里寒光一闪,一道蓝色光芒在众人面前一掠而过,有如鬼魅幻影一般,迎向断剑剑刃。哐啷一声,剑刃应声落地,那蓝色之光噗的一声,钉在龙椅后的石壁。众人张眼望去,只见一支袖箭斜斜插在墙壁,箭翎兀自不住颤动。银皓目光一寒,冷森森望向门口,只见一个白袍人面带冷笑,拍起手掌,道:“好,很好,弑父杀君,好一个堂堂正正的‘神子’。”那人一边说话,一面走入,赫然便是银若。
银皓点了点头,道:“好,很好,你来了,很好。”银若笑道:“还有更好的东西,你要不要看看?”银皓冷哼一声,道:“尽管使出招数,我拭目以待。”银若道:“带上那个谋杀宫廷总管窦德的凶犯来。”铁镣声起,门口脚步嘈杂,走入三人:一人蓬头散发,浑身上下斑斑血迹,耷拉着脑袋,由另外两名护卫押解走来。银皓见这人身材高大,一身白衫已经褴褛不堪,绽出条条伤痕,他还未表态,便听旁边的欧阳田惊声大叫一声,喊着就站起身子,欲要翻案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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