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偏冷也不在意白非吊儿郎当的口气,这些日子,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三年后就是地狱道各处分支的交流大会,七夜已经下了命令,一个月后所有的无间和焦热要在无涯山进行为期三年的集训,”梦偏冷拿出三张黄符,递给白非,“这几张黄符乃是千里符,一张可以用两次,若是这在一个月内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只要将其粘在你的腿上就可以了。”
白非接过黄符,盯着上面红色奇怪的符文,心中的思绪却开始游离,白非自出生开始并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虽然他时常问父亲自己的母亲去了哪里,为何从未见过她的面,每次他这么问,他的父亲便看向远方,眼中带着忧伤和无奈。
六岁生日那天,干旱了一年,许久未下雨的天终于发了慈悲,降了一场大雨,这场大雨,带着一种磅礴的气势轰然而至,雨中还有四个身影。
他们向白非的父亲讨要白非,白非的父亲透过他们的脸看着远方,他闭上眼睛,重重吸了一口气,一把刀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手上,刀光,惨叫,还有四飞的鲜血。
四个人没有一个人活着离开,但是,白非的父亲知道死亡并不代表结束,随后他便赶紧带着白非逃入了山中便开始教白非无生刀法。
漫长的时间,没日没夜的苦修,一个月后,一个穿着火红衣衫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人看着白非的父亲,看着白非,没有说话。
“还有一天我便交完无生刀法!”
这是白非父亲身前最后说的一句话,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将走尽,他看着那个女子,轻轻一笑。
白非到现在还记得父亲临死时最后一眼看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女人,他的尸体葬在那座草屋前,坟前没有墓碑只有一朵花,白色的美人泪。
“我想去个地方,你能帮我照看一下小白呢?”
三天后,白非终于下定决心回到那个父亲一直在的地方,临走前不放心小白,便将它放在了梦偏冷处。
“好,月末前一定要回来,”梦偏冷看着渐渐消失在空中的白非,说道,“一路小心!”
白非依稀记得之前的那个地方叫做流星村,据说因为每年夏天的晚上都会出现流星,不过白非却从未看到一次,经过几天的不断打探,白非终于确定了要回的位置,火云国的流星村。
白非再次贴上千里符,身子如同白芒般闪耀地向远方飞去。
扑面的清风,空气的清新,白非按照别人所指的方向不停的赶路。
一夜无话,在连续吞下两枚天灵丹后,白非在一处山头看见一座用石头所砌的高达石碑,其上刻着火云国地界字样,这座山,白非曾经来过,知道自己并没有走错,便再次加快速度,往前飞去。
日晒三竿,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但是白非的速度却慢慢减了下来,自达到凝气三层后,白非便产生了一种叫做神识的东西,可以探知周围的事物。
在前方不远处,白非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他不敢飞得太快怕惊扰那人,不过,他越是靠近之前的小屋便越能感受到那股强迫感。
白非终于知道那股强迫感来自哪里了,那个女人,依旧是火红的衣裳,依旧冷漠中带着高贵的傲意,可是她的眼睛却略有浮肿。
她的身后是一座微微凸起的坟头,上面的草长地有些杂乱,只是那朵美人泪却还是那个娇艳。
白非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与怨恨,他忽略了实力上的察觉,甚至忘了他的修为根本伤不了她的分毫,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女人没有躲,也没有丝毫的抵挡。
刀,重重地刺了进去,带着她的身体,钉在不远处的树上。
“你恨我,可是你又恨我什么?”那个女人看着白非,红肿的眼睛再次落泪。
“若不是你,我父亲便不会死,我也不用活得这么痛苦,”白非看着她,自己也落下泪,“你可明白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可怜样,你可明白一个人、、、、、、”
“我明白,”女人的嘴中慢慢流出红血,“可是很多事情本就无可奈何。”
“你若不杀我父亲,无可奈何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白非抽出刀,顺势再要劈一刀时,一双芊芊玉手已将刀身夹住。
“那可说不准,世间无何奈何的事情多了去了!”夹住刀身的也是一个女子,但是她却用一张黑纱蒙着自己的脸。
“不用行礼了!”那人看着女子即将跪下的身影,挥了挥手,“今日是他的生日,对于死了的人我也没什么东西好表示感谢,知道他喜欢美人泪,也就顺手从花园里摘了一朵。”
那人将刀身放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朵花丢在坟前。
“你敢辱我父亲!”白非见那人如此无礼的动作,心中骤然就升起一道无名之火。
“若不是看他替我做过事,我、、、、你敢动我!”
那人口气虽凶,但是下手却没有多重,白非接连几次被打飞,身体却没有受伤。
“红莲,我走了!”说完,整个人便像一阵雾般消失了。
“白非,有些事情等你修为足够了便知道了。”红莲看了一眼白非,也像之前那人般消失在原地。
天色不知何时开始变了,漫天的乌云,游走的闪电,雨,在轰然的雷声中终于落下。
草屋还是那个草屋,只是里面却布满了灰尘和蛛网,白非开始打扫,他准备在这里多呆几天,陪自己的父亲聊聊天,一个人无论活着还是死去,若是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应该很孤单吧。
白非的父亲喜欢酒,喜欢三十年的女儿红和二十年的太白醉,白非花了半天的时间买了四大缸,父亲两缸,自己两缸,这是他第一次喝酒,以前他常听自己父亲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确实,喝了几口的白非便陷入了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他似乎听到父亲在耳边唠叨,听到酒饮下的声音,听到有人在哭有人在笑,这是一个疯癫的夜晚,却只是一个人的疯癫。
第二天,白非的头痛得厉害,但是他很开心,醉酒后的那种模糊状态很是让他喜欢,他再次拿起酒,准备再饮,但是酒缸却在他拿起的瞬间被窗外飞入的石子打破。
他看了看窗户上的破洞,轻轻笑了一声,却没有站起往外一探究竟,而是再次拿起另一缸酒,窗外依旧飞来一枚石子,但是已有准备的白非又岂会让它再次被击中。
门,突然打开,有些微醺的白非似乎看到站在门口的是他父亲,还是一头杂乱的头发,青色的衣裳,唯独头上的黑发成了白发。
“喝!”
这像是一个梦,久长而又瞬间,他听见自己的父亲在唱一首很老的歌。
“似雾非雾,似烟非烟,静夜思,驱不散,风声细碎烛影乱,相思浓时心转淡、、、、、、、”
白非过了三天似醒非醒,似梦非梦的日子,但是这样的日子无论有多么的舒坦还是痛快,假的毕竟就是假的,生活不会欺骗你,欺骗你的只有自己。
离开前,白非一把火烧了草屋,也在稍微凸起的坟前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他父亲的名字,白度。
白非回到地狱道的日子刚好是集训的日子,七夜看了一眼在人群的白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中对小白的贪婪之色却又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