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腊月以来,天气一直好的好似春日一般,可是出了正月,却突然一场雨连着一场雪的,下的天寒地冻。
没过多久,皇宫里传来消息——淑贵妃生了。
只是,是个公主。
全国上下一点喜庆的气氛也没有,官家的儿子梦又一次破灭了。官家也深受打击,一连几天没有上朝。
好不容易缓了十来天,甫一上朝,立储之事又被提起,官家被范镇等人气到吐血,吓的众人连忙将官家送回去叫来太医好好诊治。
朝野上下,一片人心惶惶。整个京城气氛也十分压抑。
陈飞远独自站在书房内,掀起棉窗帘,一阵寒意袭来。他透过黑暗看着楼角下的竹子在初春乍暖还寒的冷雨中摇曳生长,飒飒生风,不由得心生倦意:为了保住这个孩子,他和包公、欧阳公、魏巍为首这一帮人到底花了多少力气,没人知道;淑贵妃所谓的胎气不稳,受不得惊吓,所有的证据也都指向大将军。
终于,他的手也不干净了。终于,他也做了那样他所不喜的人了。
只是所幸,有惊无险,孩子在众目睽睽下顺利诞生,但是一个女娃终是没有办法承载国家之重。
官家这一次,又气愤又失望,再被那些人逼着,吐了血,身体终究还是亏了。
可是,除开了大将军,放眼望去,皇家众多子嗣中,庸庸碌碌者居多,真正有才华能辅助国运的并没有。
社稷无人可托,狼子野心若揭——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今日他也问了包拯这个问题,社稷可托谁?
包拯给他的回答是:至少是个正直、无私的人,才不负官家仁爱之名。
官家还会有孩子吗?马上知天命的年纪,又拖着病体。就算有,还有机会帮他排除奸佞吗?小小年纪是否有可能担起重任?
陈飞远真的不敢想,想一下都觉得外面的雨直直的下进心里——雨夜行路,不见去路,不见归途。
同样在这雨夜里觉得倦怠的还有大将军。
他退去了下人,一个人坐在书房,歪靠在塌上,裹着皮袍子,烤着炭盆,却还是觉得寒意四起。
官家的心意这一次再明显不过了,他赵忠实,终不过是个外人,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是官家心里的那个人选。
这么多年了,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就像坠落在万丈深渊中,黑暗、孤独、寒冷,整个人瑟瑟发抖的萎缩在一起,恐惧紧紧袭来。只是,他已经不是那个孩童了,会哭着祈求温暖,会因为一点点施舍的情感而感激。他的心,就像门口的石狮,坚硬而冰冷。
是的,筠娘一点也没说错,如果不去争取,那么根本没希望。
赵忠实喝了一口冷茶,想着这次的计划。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那个孩子还是安然出生了,明明那么多意外、明明那么多人手,可是还是出生了。
还好是个公主,还好还好。
他闭上眼睛,适应着内心的恐惧与孤独,所有这样的事情他都不想再经历了。
他也曾是个单纯的少年,他也曾真正关爱过那些弟弟妹妹,可是,结果呢?自己反而被耻笑、被抛弃、被伤害的更深,血淋淋的站在偌大的宫殿里让每个人都能刮上一刀。
虽然每次做完这些,他还是会深深的自责;看到那些小小的生命离开,他还是会痛哭流涕;但是,那也只是他最后的尊严与出路。
什么才是让人失望的?是自己还是那些人?他早已分不清了,就像那个石狮,分不清这冷的是雨还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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