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和四妞她娘,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沉入了鬼见愁深处。
在边上准备搭救他们的刘玉蓝等人,绳子也不结了。
人都死了,结绳子还有何用。
大家都忍不住心内怆然,刘玉蓝带在身边的这些‘在家里’的精锐力量,可不都是天宝镇附近的人呢。
这些人,大都来自平城和奉城一带。
那一带,日本鬼子更猖獗,像周二夫妻和四妞她娘这样,被日本鬼子给害死的人间惨剧,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那里的老百姓,那真是活得生不如死,苦不堪言。
老百姓们甚至于连温饱都不敢乞求,只卑微地乞求个家人平安,亦不可得!
平安对于这些老百姓来说,简直是一种奢望。
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被日本鬼子给残忍地杀害了。
每一天都处在这种恐惧中,只能活一天算一天,战战兢兢如在炼狱般煎熬。
刘玉蓝更是看多了日本鬼子对中国老百姓的暴行,见到周二和四妞她娘,就这么凄惨地在自己面前死去,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
在来的路上,她也听周二讲了,八成四妞她娘是故意引诱日本鬼子来鬼见愁的。
就为了坑杀这些畜生。
更知道了周二的媳妇,就是她们家被休的那个堂嫂刘贤媳妇。
都说人死如灯灭。
可四妞她娘能够坑杀了这些日本鬼子,也算死得值个了。
她这个堂嫂,听说过去很不是个东西,没想到,竟然还能办成这么一件大事儿。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能杀死这些日本鬼子,基本上都是四妞她娘的功劳。
即便刘玉蓝他们不来给日本鬼子补枪,就冲鬼见愁这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劲儿,那些日本鬼子最后的下场也是个死。
虽然堂嫂四妞她娘已经被堂哥刘贤给休出家门,但刘玉蓝心里敬佩四妞她娘更是敬佩周二对四妞她娘有情有义,肯生死相随。
跪下冲周二和四妞她娘葬身之处,磕了一个响头:
“你们夫妻一路走好!
嫂子,若我找到四妞,定带她来此处祭拜于你。
让她知道,她娘是个好的,凭借一己之力坑杀了这么多日本鬼子,称得上一句巾帼英雄。
嫂子你放心吧,我们家一定会好好善待四妞,绝不会委屈了她。
你就安心地走吧!”
说完,刘玉蓝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周二和四妞她娘葬身的地方,只在心中暗暗祈祷:
但愿周二和他媳妇,下一辈子能生在一个没有侵略、没有战争、没有饥荒的和平年代。
哪怕做一对最最普通,每天围着柴米油盐打转的夫妻,也当比活在这乱世之中要强。
领着众人,催马向陈家磨坊方向而去。
毕竟,刘玉蓝她爹和娘,还有小侄女四妞,还在陈家磨坊呢,也不知道逃没逃出来。
再说王二贵被日本鬼子抓到了陈家磨坊西头空地上。
他这一被抓过来,那些早就已经被日本鬼子给抓过来的村民都激动了。
王二贵可是陈家磨坊村民心里的定海神针。
不光因为他是大牌会的会头子,还因为他是陈家私塾的教书先生。
陈家私塾开办的可有年头了,这些村民们,大都在陈家私塾里学习过。
所以,陈家磨坊的村民们,无论男女老幼,很少有睁眼瞎,基本都认识几个字,最起码三百千都学过。
当然,这所谓的三百千,就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算是陈家私塾的启蒙读物。
人人都得背下来。
教书先生在村民的心目中,那是特别神圣的存在。
所以王二贵一被抓来,这些陈家磨坊的村民们,虽然也担心王二贵的安危问题,可大多数,都感觉有了主心骨。
先生肯定比他们这些粗人有见识。
没准待会能把他们给救出去。
都热切地盯着王二贵看,但旁边有日本鬼子端着枪,他们也不敢过来打招呼。
本来白吃饱贼眉鼠眼地,正筹谋着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逃出去呢。
一看王二贵也被抓进来了,他一改刚才懒散地样子,严肃起来。
趁着众人不注意,跑王二贵旁边站着去了。
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王二贵,小眼睛滴溜溜警惕地盯着旁边的日本鬼子,大有谁敢为难王二贵,他就跟人家拼命的架势。
这可把旁边站着的白吃饱亲爹白得意气了个倒仰。
自家这死孩子,怕不是替王二贵生的吧。
有啥好东西,白吃饱都叭叭地捧去王二贵家里孝顺。
王二贵家有啥活计,白吃饱也叭叭地凑上去帮忙。
咋就没见他对自己这亲老子这么好呢。
可真是气煞他了。
要照平时,白得意肯定上去拽住白吃饱的耳朵,给他一顿好打。
可此时在日本鬼子眼皮子底下,虽然气得肝疼胃疼,到底不敢造次。
又一想,即便自己上去打白吃饱一顿,估计白吃饱也改不了。
只能压下心底的愤怒,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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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个,也是白得意自己个心虚。
为啥白吃饱这二混子对王二贵比对他亲爹还好呢?
这得从白吃饱他后娘讲起。
白吃饱他娘死了没多久,他爹白得意就给他娶了个后娘,叫丫崽子。
丫崽子刚过来的时候,倒也还没表现出来对白吃饱有啥不好的地方。
可俗话说得好,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丫崽子嫁过来以后,跟白吃饱他爹蜜里调油,时间长了,总跟白得意吹枕边风。
说白吃饱这不好,那不好。
白得意冷眼看着,果然这儿子就像自己媳妇说的一样,不咋好。
岂不知,他看到的白吃饱不好的地方,那都是他这后来的媳妇设计出来的。
白吃饱那时候才五六岁大,丫崽子想设计个他不好的桥段,不要太容易呀。
五六岁的小孩子,能懂个啥呀,还不是后娘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没等白得意对他的情分凉透呢,后娘丫崽子给他生了个小弟弟。
要说过去白吃饱也就是爹不疼,后娘不爱。
那这弟弟一来,白吃饱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五六岁大的孩子,就要给弟弟洗屎尿布,不洗干净了,不让吃饭。
白得意觉得没啥,过去乡下人孩子多,可不都是大的带小的,洗个屎尿布算啥。
可白吃饱还有亲舅舅呢,人家亲舅舅一听说自己个外甥受后娘虐待,大冬天的让在院子外头洗屎尿布。
那么冷的天,哪怕你让孩子在屋子里洗,白吃饱他舅舅估计都不至于出来说啥。
可你这明摆着虐待孩子,孩子那手都冻得流脓淌水的,白吃饱舅舅就不答应了。
本来他就是个混子,带着一帮子兄弟,过来就把白得意一顿胖揍,放言如果再敢伙同继妻虐待白吃饱。
必再来问候他一下子,就再来痛打他一顿呗。
又把丫崽子提溜出来一顿痛骂。
虽然是替白吃饱出了一口恶气,可也消耗没了白得意对白吃饱仅有的一点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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