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饭过后。陆风清清嗓子,颇有威仪地低声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小心点。我提议大家隔两刻钟在大厅碰头。”大家都吭了一声,表示同意。梁飞燕动手把盘子收在一起说:“我来收拾到厨房去洗吧。”元真和尚道:“我们帮你把这些搬到厨房去吧。”
“我来吧”华云师太说罢刚想站起来又坐下了,然后道:“喔,我的天。”
陆风道:“出什么事啦,华云师太?”
华云师太有些歉意的道:“我想帮帮梁姑娘,可是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是感到有点头晕。”
“头晕,呃?”南宫锦走过去看了看然后道:“看来没多大问题。应该是一种因后怕而引起的眩晕。我可以给你点——”
“别!”这个字从她嘴里迸了出来就像是一发开花炮弹。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南宫锦闹了个大红脸。没错,她确实是满脸的恐惧和疑惑。南宫锦尴尬地说道:“随你的便吧,华云师太。”
她说道:“我什么东西也不吃——什么也不要。我只想静静地在这里坐一会儿,等这缓过这阵头晕就好了。”
梁飞燕把早饭的碗筷都收拾干净了。沈鹤道:“我是个会料理家务的男人,我帮你一把吧,梁姑娘。”
梁飞燕说道:“谢谢你啦。”华云师太一个人留在耳房里,坐了有好一阵子,她还模模糊糊地听得见厨房里轻轻的谈话声。慢慢的,眩晕过去了。她感到发困,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似的。耳旁似乎有点嗡嗡的叫声——要不就是有什么东西在房间里嗡嗡叫吧。她想起来了:“好像是只蜜蜂——一只大胡蜂。”现在她真的看到一只蜜蜂了,就爬在窗户框上。她想起梁飞燕早上提过蜜蜂。蜜蜂和蜂蜜她喜欢蜂蜜。从蜂房里采下来的蜂蜜,用细布口袋亲手过滤,一滴,一滴,一滴好像房间里有人一个全身是血,但是还带着笑的人是师姐从悬崖下爬上来了她只要一扭头就可以看见师姐了。但是,她就是扭不了头她只要喊一声但是,她就是喊不出声房间里再也没有别人了,就她一个她听到了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轻轻的拖沓的脚步声,坠崖的姑娘的磕磕绊绊的脚步声接着,鼻孔里一阵血腥味的窗户框上,那只蜜蜂还在嗡嗡叫——嗡嗡叫着就在这个时候,她感到似乎被人用针扎了一下。感觉像是那只蜜蜂正叮在她的脖子上
二
一群人都在大厅里等着华云师太。梁飞燕道:“我去看一下她吧?”
沈鹤急忙道:“等一等。”梁飞燕又坐了下来。大家都用质问的眼光望着沈鹤。他说道:“各位听我说,我的看法是:想要替那些死鬼找苦主,只要此时此刻到耳房去一趟就行了。我敢发誓说那个女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南宫锦道:“那么,她的动机呢?”
“这是个古怪的老尼姑。她有一些我们不能理解的动机不正常嘛,神医?”
南宫锦道:“你硬要这么说。我没有什么好反驳你的。但是,其实这都只是你的主观猜测而没有任何证据。”
梁飞燕道:“刚才我们在厨房里一起弄饭的时候,她很不正常,她的眼睛——”她颤抖起来。
元真和尚道:“你不能单凭这一点就作判断。直到现在,我们谁都还是心有余悸呢。”沈鹤道:“还有一件事情,画卷的事出来后,就她一个人拒不作出解释。为什么呢?就因为她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梁飞燕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她说道:“这不完全对,我听她讲了——她后来告诉我了。”
陆风道:“她对你说了些什么呀,梁姑娘?”梁飞燕把华云师太师姐和师妹如何身死的事又重复了一遍。陆风就这件事发表意见说:“说得相当坦率。我自己听了感觉似乎跟她没什么关系,但是我总觉得事实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那么她还有多说什么吗,比如她师妹一直就和师姐不太对付之类的?”
“没有。”梁飞燕说道,“她只是说了她和师妹虽然性格不同也有过些矛盾,但总体来说还是情同姐妹。”
沈鹤道:“她提到了她们有过矛盾,我觉得这才是根本,我看她这样的性格就像会十分在意那些和她不对付的人,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她害死了她师妹和师姐的原因,只是具体如何做的我不就得而知罢了。”
陆风道:“好了,我们不要再各自猜测了,我看快到午时了。还是去请华云师太来参加我们的讨论吧。”
沈鹤道:“你们不打算采取什么行动吗?”
陆风道:“我看不出我们能采取些什么行动。目前说来,我们是仅仅是怀疑而已。但是,我愿意提请元真大师特别留神观察华云师太的一举一动。好吧,现在我们去耳房吧!”
这群人走进耳房后发现,华云师太还像他们离开时那样地坐在那把椅子里。从后面看过去,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是她好像全然没有察觉他们一起拥进了房间。随后,他们看到她的脸了——满脸充血,嘴唇发青,双眼惊恐。
沈鹤道:“怎么会回事,她竟然死了!”
三
陆风还是那样细声细气、平平静静地说:“又清算了我们一个——太迟了!”南宫锦俯身在尸体上面,闻闻嘴唇,随着摇了摇头,又翻看了眼皮。元真和尚不耐烦地说道:“她是怎么死的,神医?我们离开她的时候,她在这里还是好好的!”南宫锦全神贯注地察看着华云师太脖子右边上的一个小孔说:“那是针孔。”窗户那边传来了一阵嗡嗡声。梁飞燕叫喊起来:“快看——蜜蜂——一只大胡蜂。想想我今天早晨说的话吧!”
南宫锦无情地说道:“叮她的不是蜜蜂!拿针扎她的是人的手!”
陆风道:“看她的死状,难道针上有毒?”
南宫锦回答说:“估计还是一种剧毒,同方玉龙是一样的。想必她当时就窒息死了。”
梁飞燕喊道:“可是那只蜜蜂?不可能是巧合吧?”元真和尚冷酷地说道:“喔,不,不是巧合!而是我们这位谋杀者为了加一点地方色彩!真是一头恶作剧的野兽!尽量想搞得同那首该死的打油诗一模一样!”这还是第一次,连他的声音也不平稳了,几乎是尖叫起来,似乎他久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种场面考验的神经,最终也顶不住了。他愤怒地说道:“真是要疯了——完全发疯了——我们全疯了!”
陆风仍然平静地说到:“我希望大家仍能保持理智。请问有谁是带着针来这的嘛?”南宫锦尽量鼓足勇气但声音仍是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带了。”四双眼睛全盯着他看。他不得不强自振作,顶住这一双双十分敌视、十分怀疑的目光。他说道:“我出门总带着。大夫多数都是这样的。”陆风平静地道:“你说的有理,不过大夫,请你告诉我们你带的针现在在哪儿?”
“在我房间的包里。”陆风道:“也许我们得去证实一下,好吗?”五个人一起上了楼,大家默不作声。包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了,摊在地下。但没有找到任何一根针,只找出一些药。
四
南宫锦激动地道:“一定有人偷偷把它拿走了!”没人说话,房间里一片宁静。南宫锦背靠窗户站着。四双眼睛落在了他的身上,充满怀疑,充满谴责。他看看陆风,看看梁飞燕,又失助无援、软弱无力地回过来看了一遍:“我说一定有人把它拿走了。”
沈鹤看着元真和尚,对方也瞧着他。陆风道:“我们五个人都在这间房子里,其中有一个是杀人凶手。目前处境十分凶险。所以为了确保四名无辜者的生命安全,我们必须采取一切措施。南宫锦我现在要问你,你手中还有哪些药物?”南宫锦回答说:“我这里还有一个小药箱。你们都可以检查。有一点安眠药——还带了人参——雪莲,还有一味我亲手配的一味调理的药,别的就没了。”陆风道:“我本人也有点安眠的药——具体用什么配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估计,大量使用也会致命的。至于你,元真大师,则有一把危险异常的暗器,是吧?”真和尚立刻回道:“我有又怎样?”
“说说而已。我提议把大夫所有的药物,我自己的安眠药,你的暗器,以及凡属药物或者火器之类的东西全都集中起来,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一点做到之后,我们每个人都得搜查一遍——包括搜身和搜查财物。”元真和尚道:“要我把这些都给你嘛,你休想了!”陆风严厉地道:“元真大师,你是少林高僧,就算不拿那暗器我们也未必是你的对手。所以你要是拿着那要命的暗器,我们实在不放心。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元真和尚道:“要是我坚持不拿出来呢”
“那我们只好认为你就是那藏在背后的人了,虽说你手里有那暗器但是我们其他四人一起的话,结局还未可知。当然了我不希望这样,我说了我只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元真和尚听了他的话,思索了片刻才道:“好吧,我同意把那暗器拿出来”
陆风点点头道:“多谢大师理解,我也是迫不得已,所以你的暗器在哪?”
“在我床头桌子的抽屉里。”
“好。”
“我去拿吧。”
“我想,还是我们和你一起去拿的好。”元真和尚虽然有了一些笑意,但还是近乎咆哮地说:“多心的胆小鬼,没说错你们吧?”他们沿着走廊来到了元真和尚的房间。元真和尚大步走到靠床的桌子旁边,一把拉开了抽屉。他猛然后退一步,骂了一声娘。床边桌子的抽屉是空的。
五
元真和尚脱得一丝不挂,然后道“满意了吗?”另外三个男人把他的衣服和他的房间彻底地搜查了一遍。梁飞燕在外面走廊里等着。搜查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南宫锦、陆风和沈鹤挨个儿都轮到了一遍。四个男人从沈鹤房间出来,向着梁飞燕走去。首先由陆风开口说道:“我希望你别见怪,梁姑娘,我们谁都不搞特殊。一定要找到那害死师太的针还有那暗器不可。我想你应该能以大局为重,当然了只需要你把外面的衣服脱了就行”
梁飞燕点点头。
“好,那就委屈你了。”梁飞燕走进房间,关上房门。不到片刻就出来了,只穿着了个肚兜和短裤。陆风点头表示赞许。“委屈你了,梁姑娘,现在请你呆在这儿。我们查一查你的房间。”梁飞燕耐心地呆在走廊里,直等到他们搜查完毕出来,才回房去换上衣服。他们在外面等到她重新走出来。陆风说道:“我想接下来我们要安全些了,毕竟到现在,我们五个人哪一个人手里都没有足以致命的武器或药物了。这一点也就放心了。现在我们就把这些药物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小厨房里有没有一个放银器的柜子?”
沈鹤道:“这些都容易,问题是由谁来掌管钥匙?我想不会是你吧?”陆风没有答话。他一直走进小厨房,其余的人都跟着。小厨房里有一个专门用来存放银餐具和盘碟的小柜。大家听从陆风的安排,把各种药物都放在里面并且上了锁,接着,还是遵从陆风的主意,把小柜子抬进大碗橱,照样上了锁。随后,陆风把小柜的钥匙递给了元真和尚,把大碗橱的钥匙交给了沈鹤。他说道:“从身形上看,你们两个最厉害,谁想抢谁的钥匙都不容易。而我们三个,哪个人都甭想抢。至于硬砸开大碗橱——或者小柜——不但费劲而且必然会有响声,要不让旁人发觉是不可能的。”他歇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我们面前仍然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元真大师的暗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鹤道:“据我看,谁也不会有暗器主人清楚。”元真和尚气得连鼻孔都塌了下去。他说道:“你这个该死的蠢猪!我跟你说过给人偷掉了!”
陆风却问道:“敢问大师,你最后一次看见暗器是在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我上床的时候,它还在抽屉里——为了以防万一我睡之前看了一眼。”陆风点点头说:“那么,想必是在今天早上大家乱哄哄地寻找秦钟或者是在找到他尸体的前后不见的。”
梁飞燕道:“一定是藏在房中某处了。我们一定得找到它。”陆风又在用手指摸下巴了。他说道:“能不能找到,我表示怀疑,我们的那位凶手有足够的时间找个好地方把它藏起来。打算一找就找着,我不存这个幻想。”沈鹤似乎十分有把握地说道:“暗器在哪我不清楚。但我敢打赌说另外那样东西——那个神医不见了的针,我应该知道在哪了。你们跟我来吧。”他打开前门,领着大家绕着屋子转过去。在离耳房窗户不远的地方,他找到了针,旁边还有一个摔破了的小瓷人——碎成片片的第五个小恶魔。沈鹤颇为得意地说道:“只能在这里,那人杀了华云师太后,打开窗户扔掉针套,又从桌上拿起瓷人跟着抛了出去。”针上没有痕迹,看来是仔细抹掉的。
梁飞燕用坚决的口气说道:“依我看,接下来我们还是赶紧去把那要命的暗器找出来吧!”
陆风道:“是要去找!但是,找暗器的时候,谁也别离开谁。记住,只要一分散,凶手就有机会下手了。”
他们仔仔细细地从阁楼搜到地窖,毫无结果。那丢了的暗器仍然不见踪迹好似人间蒸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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