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山,南宫家。
大长老跪在庭院里,脑门子死死贴着地,周遭站满了人。这些人里有他的祖父、大爷爷、三爷爷,还有一众南宫家的老人。
“你个窝囊废,竟然让一个女人控制了南宫家,你怎么有脸活着”
“磕头有个屁用,你就算抹了脖子,也无颜见列祖列宗”
大长老被骂得狗血喷头,却也不敢辩上一声。直到乌云盖顶有惊雷炸响,给大长老开了窍。
只见大长老猛地抬起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黑色的瞳孔渐渐变得血红。心中更是有个声音在喊,杀了叶秋水,杀了叶秋水
崔器忽然酒醒一半,他看到一双双猩红血眸,一张张苍白的脸死死盯着叶秋水。就好像饿红眼的狼崽子,见到了白白胖胖,便要扑上去咬一口。
另一边,坤国那些家伙,除了地上坐着的,也都得了红眼病,竟然奔着和者罗扑去。
崔器脑袋瓜子嗡的一下,不由感叹道:“这下子闹大了。”
一旁的鱼白芷,眉眼带笑点头道:“的确,事又大又乱,那么奴家就不给殿下添乱了。”
话落,只见鱼白芷跃落两位师兄身旁,一只手拎一个,转身就跑。
崔器愕然。酒友靠不住啊,说跑就跑,一点念想也不留。
“这就走,不喝啦。”
鱼白芷头也不回的娇笑道:“你有命活下来再说吧。”
这下好了,在场众人中除了弹曲的,便只剩崔器一个人还能舞刀弄剑了。
叶秋水抬眼看向迷雾深处,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宜外甥,还愣着干嘛。难不成你想当妖兽的剔牙棒。赶紧带着公主跑吧。”
崔器皱眉道:“拼了命,兴许有机会的。”
叶秋水摇头道:“没机会的,就算你全力施为,你又能抗下多少人。何况,那大妖的分身已经跑出来了。”
听了叶秋水的话,崔器忙望向迷雾之中。他发现,雾气中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在动。
崔器回头看了一眼盘膝而坐的三驴子和铁山,很是无奈地取下剑匣。
“兄弟在,小姨也在,我崔器又怎能独自逃命。”
叶秋水眼睛一瞪,怒道:“不是让你带着玉青黛一起跑吗。临危遇事莫要糊涂。”
这时,一直未吭声的铁山,紧锁着眉头,憨声道:“兄弟不用你救,带着小姨和青黛走,现在就走。”
三驴子双手抓地,十指见血,痛入骨髓。
“头,跑吧。兄弟不怪你。只需记得,初一十五给兄弟上炷香就好。”
远处的和者罗这阵子也开口了。
“小兄弟,来我这里。只需守住一时半刻,我便可恢复修为。将来定然护你周全。”
哭笑鬼童相视一眼,只见笑鬼强颜笑道:“顺带着护住我兄弟二人,千两黄金为酬。”
史可朗咬牙道:“算我一个,只要本官活下来。定然为小兄弟在长公主帐下,谋上一官半职。”
南宫家一位长老紧锁眉头,开口道:“殿下,护住我和家主,南宫家便以殿下为尊”
一时间,只要还能开口说话的,这阵子为了活命,家底掏干都舍得。毕竟,救命稻草就剩一根,若是飘走了,就只能人送妖口了。
却见崔器摇了摇头也不回话,只是走到轩辕紫衣身前蹲下,且伸出一双魔爪
轩辕紫衣猛地睁开眼,冷声道:“你若敢撕我衣服”
崔器不去看那刀子眼,只是无奈笑道:“都这份上了,我不撕,妖兽也得撕。老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我,总好过便宜了妖兽。”
话落,雾气中有紫衣怒哼。
“我会杀了你,杀了你”
崔器站起身,一边蒙着眼睛,一边笑道:“别嚷了。想杀我的人多了,你得往后排。”
看着崔器抽刀出鞘,叶秋水柳眉微蹙:“你这是真喝多,连死也不怕了。”
崔器看着那些如同野兽的家伙,缓步逼近,点头笑道:“生死大事,崔器从不含糊。”
雾气中有刀鸣,有青衫踏步,在那些红眼家伙中穿梭回旋。倒是像极了逆流而上的游鱼。
没有血洒庭院,更无断脉截经,有的只是野兽发出的一声声闷哼。
叶秋水皱眉叹道:“刀是用来砍人的,不是拿来当榔头用的。你不见血,会被活活累死。他们可不懂得知难而退。”
铁山憨声道:“头,不用顾及我的感受。我对南宫家不亲,对南宫家的人更不亲。”
崔器用刀柄敲人,看的是铁山面子。如今正主发话了,那么死些人就很有必要了。
三苗祖刀回旋而出,直奔大长老的脑袋而去。眼看大长老的脑袋就要搬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呼。
“刀下留人。”
刀刃绕过大长老斩下一缕发丝,却未见红。
崔器回头瞥了一眼抚琴而立的玉青黛,眉头微皱道:“为何。”
玉青黛道:“毒药不够毒,我就再加些分量。给我半盏茶的时间。”
崔器一拳将大长老打的鼻口穿血,倒飞而出,头也不回的说道:“再短一些。”
玉青黛咬牙点头,琴音顿时变得激昂,如沙场万马奔腾
情难断,崔器听过。本以为心神不会被琴音所惑,哪曾想依旧气血沸腾,胸中擂鼓。红彤彤的脸蛋子打了个酒嗝,彻底催发了酒劲儿。
酒醉之人下手没个轻重,庭院中顿时传来让人磨牙的骨裂声,且还不是一声。
青衫红脸,如猛虎下山,惊得鸟兽散。
南宫家有长老,有护院,有一家子男男女女。这些人中也是有普通人的,所以断胳膊断腿在所难免。
崔器庆幸没有第一时间催发血沸和外功秘法,不然现在就不是断胳膊断腿,恐怕得送走几位了。
不过,说来也怪。被崔器打飞的那些人,好像不知疼痛,不知死活。即便断了腿也要爬起来,一瘸一拐朝叶秋水而来。
崔器捏三苗刀尖,以柄撞在大长老胸口。只见大长再喷鲜血,身子晃了两晃,可眼珠子好似不会转动般,依旧死死盯着叶秋水。
“这些家伙反应虽慢,却是一根筋儿,你若不快点,我怕忍不住将他们削成人棍。”崔器不断击退悍不畏死的南宫家众人,头也不回嚷嚷着。
这边一个人打一群人,另一边,一群人打一个人。
和者罗如今就跟那滚地葫芦一样,滚来滚去的。光不出溜的身上,更是印满了脚印子。
好在是和者罗外功大成,一时半会儿也踩不死。不过老东西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因为也不知哪个不开眼的,不踩脸专攻下三路。
和者罗练了二百年的童子功,按现在这个踩法,怕是要保不住了。
“小子,还不过来把他们杀光,老夫当欠你个人情。将来,可保你不死。”
崔器瞥了一眼面露急色的和者罗,喊道:“您老铜浇铁铸,打雷都劈不死,哪里是凡人之躯。您老再忍忍,等我打发了这些家伙,定然第一时间去救您,想来也无大碍。”
话是这么说,崔器可不这么想。半年前,山谷里挨了和者罗一拳,让他筋断骨折,可是记得清楚。这阵子恨不得亲自上阵踩两脚,踩爆和者罗的童子功
忽然琴音猛地拔高几度,灌入崔器脑子里,把他那些杂七杂八念头震得粉碎,丁点不剩。
气息不稳,血液沸腾,竖瞳再现。
猩红竖瞳中有黑袍持剑,有万剑化山倒悬而下
一声龙吟,一道惊雷,在崔器体内炸响,将崔器眼前剑山和黑袍劈碎,再现满目灰白。
有了上一次听曲的经验,崔器晓得那是九龙破自行运转,将其拉出玉青黛的琴音。
崔器看着眼前那些患红眼病的呆傻不动,不由扭过头来
他再一次看到五行之气化作旋涡,看到抚琴的女子泪流满面。不同的是,这一次老爷海的迷雾也被漩涡卷了过去。
崔器看的清楚,那不是迷雾,那是水之气,浓厚无比的水之气。
月光洒落,眼前的世界渐渐清晰
崔器通过一双竖瞳,看到一幕惊恐。那是让崔器汗毛直立的惊悚画面。
五行之气汇聚,崔器见过。凡人变宗师崔器也见过。这些不足以让他心里发毛,背有冷汗。
能让一个久经生死之人,心里没底,显然有些什么东西,是他这辈子没见过的。
崔器瞪大了眼珠子,一瞬不瞬盯着玉青黛身后不远处。那里有通体雪白的银狐,且不止一只,而是足足八只。
银狐崔器见过,虽然现在有八只之多,也不会让他感到惊悚。
真正让他感到诡异的是,那八只银狐眸子中,竟然透着浓浓的忧伤和哀怨。仿佛音律大家,完全沉浸在乐曲中,感受着曲中情绪而无法自拔。
那是人才应该有的情绪,那是人才应有的眸中泪。更何况,八只银狐,同笑,同哭,一体同感。
崔器慢慢抬脚,却又收回,收回却又抬起。犹豫间,那只脚还是轻轻落了下去,唯恐发出哪怕半丝异响。惊了抚琴的,更惊了听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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