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廉!”曹操当即大声喝道,且走到了曹洪面前,一把搭在他的肩膀上,意有所指的深深看着他,“你说说看,这功绩可还过得去?”
“何止是过得去”
曹洪低头嘀咕着,曹操这表情,太明显了。
难道还不明白么,肯定是那夜酒后的胡乱言语,传到主公耳朵里了,平日里不说什么,现在既然已经有如此功绩、人望,必然是要拿出来说的。
“哈哈哈!”曹操仰天大笑,气势豪迈,又捏了捏他的肩膀,“那你说,要调任哪位将军去帮他们操练较好?”
“信中所说是高顺,那就他去便是,”曹洪叹了口气,依言而答,不敢有丝毫情绪在内,但却也没什么兴致来说。
主公是懂怎么折磨人的,这一句句话问得,实在是让人心中疼痛,甚至有些憋不住怒意,但之前所说的那些话,的确是酒后胡言,不能当真的。
“我错了,”曹洪现在也很实在,直接低下头认错,不想再受折磨了,若是再问下去,只怕是在堂上将军很多人都会讥讽出声。
曹操听闻此话,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收了起来,身形同样也慢慢站定,背着手情绪不明的盯着他看。
然后沉声道:“我且问你,伱如实回答。”
“喏。”
曹洪抱拳躬身,情绪也正经了些。
“军师之用何在?”曹操严肃而言,中气平和,但眼神却扫视向了所有将军,此刻与之目光相接者,无不是闪躲低头,不敢对视。
曹洪沉默片刻,腮帮鼓动了一下,答道:“乃是处理军中军务,察明地形,以计策出军略,令行军之路得以保障,策动兵马,于战时可破敌调遣,实乃是军中腹谋达者,当以为首也。”
“嗯,我再问你,当初我请诸贤为谋,拜为祭酒、军师、司马等职,可曾有过怠慢?”
“没有,没有”曹洪汗液都从额头上慢慢落了下来,心里更加难受,不知如何回应,只能照实了回答。
“我都需尊敬帐下谋士,为何诸将却不尊重?”
曹操的语气,到这里却已经冷了下来,让曹仁都忍不住开口,道:“主公,日后定不会再犯了,子廉也是一时酒后不察,方才口出狂言”
“没事,”曹操又重新笑了起来,摆了摆手道:“我只是问问,哈哈,哼哼哼”
他双眸略失望的看了曹洪一眼,而后走回了主位上,对曹仁道:“子孝去调任高顺,至陈留助昂儿,操练这些士兵,同时将此事告知天子,当赏赐也。”
“之后调拨钱粮、布匹以资助,做军备,等操训一月之后,先派遣入广陵,我估计那陈登,也只能守住广陵之外,不可全然拿下也,毕竟第一次上战场,能得些许经验便不错了。”
他笑而看向诸文武,乐而悠哉般的神情让人感觉轻松了许多,想来是不会如方才一般发火了。
所以也都跟着笑,这时候曹操又怅然回忆起了当年,“我起兵时,甚至还发生了兵变,那些狡猾的丹阳兵,若非是有诸宗亲相护,跑得快些,说不定就死在半路上了。”
“呵呵”
一直到曹操说出了这个往事,曹洪才敢确信他是真的已经不生气了,因为这里面,就有他曹洪的功绩在。
不光是兵变,还有卞水让马与曹操,都是救命的功绩,定然也会为人所铭记,不会就此忘记。
主公还是那个主公,赏罚分明,真好。
从帐中出来,曹洪大大的松了口气,路过的曹纯则是直接看着他笑了起来,拍打着肩膀意有所指的说道:“子廉兄,酒后不可多言呐。”
“你看你得诸多商贾支持,不也只能富了自家吗,我听说你已经开始置办田产了。”
“放屁,”曹洪眼睛一瞪,厚实雄壮的肩膀当即一甩,把曹纯的手甩开,满脸的不高兴,知道这小子和郭谊的关系好,这般来说话根本就是为了洗刷他,懒得和他多言。
“你是没有募兵的任务,只带虎豹骑,看热闹是吧?!”
末了,曹洪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但是心中对曹纯也是羡慕的,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从宿卫统帅直接到虎豹骑统领,虽说不是上将的官职,但虎豹骑是常胜之师,有战绩在身,日后不可限量。
“也不是,我就是提醒一下子廉兄,募兵多也无用,主要还是看战场上,你未必输给孟誉,有什么好颓唐的?”
“那是!”曹洪也不管曹纯什么心思,但是这句话是对的,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真正要能拉上战场才行,高顺练兵也就是板正得要死,非要有精良军备不可,他去了一样训不出那么多精锐之师的。
“子和,最近主公有没有说过,该领军去何处了?!”
曹洪本来都打算走了,听见曹纯来和他稍谈几句,于是又回头来勾肩搭背向前,打听起了现在军情。
秋后,肯定是有人要不满于曹氏获得了天子,从而反抗朝贡的,而就算没人反对,只是拖延不给,那曹操也会让天子下诏书去催。
由此来看不臣之人,这样做有个好处,若是没有这样的不臣之人,则可得不少朝贡做军资,充实自身。
而若是真有人死活不给,刚好可以打成乱贼。
最近很多军营内都在传此消息,和河北似乎快要开战了,袁绍身居大将军之位,也只是送来了些许朝贡,但是幽州、青州、并州也几乎从属于他,却不奉。
也就是说,袁绍打了个折扣,只送了冀州的朝贡,当时看来的确是很给面子,立即来供奉天子,依旧还有汉臣之心,但是后来就不对劲了,他其余三州之地加在一起更大,收成更多,却不给。
那你如何界定袁绍此人之心呢?!
界定不了,若是想要继续压制,就必须要开战,所以曹洪现在也无法猜测主公的心思,说不定大肆募兵之后,真的要和河北开战,而此战一打,没有数年绝对结束不了。
两人都是一方雄主,如今号称雄兵几十万,实际上也都能凑得出十万精兵,家底拿出来打,说不定打完了两方都要成强弩之末,所以现在的局势很是剑拔弩张。
曹纯闻言,也不逗曹洪了,面色郑重了许多,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不确信,现在各地乱事依旧还多,当初护送天子东归的势力太多了,他们虽然没能跟随一路来投,但是在外也贼心不死。”
“光是关外,就有至少四处要征伐,还有逃亡扬州的杨奉、韩暹两人,再者还有在宛城盘踞的张绣,张济在死后,张绣继承了其兵马,也有万余众,得刘表养着,慢慢的便能够稳住阵脚壮大起来,这些兵力乃是他荆州的屏障,”曹纯做了两年的虎豹骑统帅,和郭谊搭伴的时候更是深受他的影响,现在对任何军事上的公务,都很是认真,所以此时说起来也是滔滔不绝,“我认为,第一仗要么不打,要打就一定要挑好对手。”
“不能太弱,也不能太强,如果太弱则无法起到震慑效果,若是太强反而对我们发展不好,不立于巩固如今的权力,所以二袁可能不会出兵去征讨,况且也没有理由。”
“嗯,说得对!”曹洪此刻听得这话,从内心深处惊叹了一声,这当了将军就是不一样。
前几年还在唉声叹气,对军事大略丝毫没有兴趣,现在却已经可以侃侃而谈,分析天下局势了,这人的成长也是显而易见,就足以显得那虎豹骑有多养人了。
不光是养雄兵,也养名将,这曹纯便是其中一个既得利益者,曹洪羡慕到质壁分离,但是没有用。
当初建虎豹骑的时候,好似是郭谊举荐的。
郭谊又是出自曹纯的营地,两人关系极好。
唉,可惜。
“那我就去向关外驻守,这就情愿!”
曹洪转悲为喜,当即拍了拍大腿说道,他只知道这兄弟肯定不会随意来晃点他,这分析的确稳。
“嗯,驻守关外之地,守关抗那些关外诸侯,其实就算是没有大战开启,实际上也有驻守之功,如果能守得一方平安,谁说不是一种声名呢!”
“对!哈哈哈!哈哈”曹洪不断紧拍着曹纯的肩膀,满脸高兴,自家兄弟就是好,虽说曹纯不会和他一起喝酒说别人坏话,但是知道兄弟需要功劳的时候,马上就会过来送上一句话。
于是两人拜别之后,曹洪马上就回到了军帐之内,和曹操说了自己的想法,主动请命带兵往西边去驻守关口,若是可以的话夺下长安来做本营。
长安之中,现在据守的应当还是当年的贼寇旧部,此城虽废弃,但好歹是数年打造的都城,岂能不富?!
又是那些西凉贼子占据,若是带兵攻破了城池,只管带着兵马去劫掠便是,也许还能得不少宝物,这种事自己手底下那些虎狼,肯定乐意呀!
曹操当时听了之后并不做声,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但不到傍晚,命令就下来了,封曹洪为骑都尉,领本部兵马徐徐西进。
探听局势,且扎营行军,粮草在秋后当可一同跟进,若有功绩则可取,引为驻军之地。
至于其余兵马,暂且待命不动,依旧操练。
此时动兵,哪怕只是稍稍挪动些许,都让人不断猜测曹操之心,也能成为军情向各方传出,那些潜伏在许都之内的探子,靠的便是这等事情来卖钱。
等到消息几乎快到达各处的时候,基本上也进入了九月。
今年的收成很好,天公倒是也没有刁难,毕竟在去年已经用一场蝗灾,带走了至少百万人的性命,这还是统计之数,那些不朝贡或者偏远的地区,根本没有奏表上来。
但好在今年大丰,初熟时,收割就已经满仓堆积,军粮和草料足备,战马数千,虎豹骑引得五千之数。
曹操这一年是真的将摊子滚大了,在收成时简直合不拢嘴,然后又看到了曹昂送上来的奏表,明言郭谊所在的天工营制龙骨水车、大竹管道,蓄水土池等,可用于灌溉之器。
如今陈留已经推及,请全境逐步推及,可省去人力以造福百姓,其余的生产力再一次得到了释放,曹操可以通过征兵役来壮大兵营,但现在反而没必要这么做。
他用名望,都已经令人如影来归附了,何须要动用征夫的政策,那是在战事无奈的时候,才会投求于强征之法。
他这段时日,在家中是真的觉得好事连连,不断传来的消息,各地募兵的汇报,仿佛蒸蒸日上。
这日子也不知道是何时好起来的,反正曹操就感觉,那些吃不起饭、打不起仗的日子,好像就还在昨天一样。
他仔细一数,其实也就过去了三年。
而这三年,真正最大的变化,是因为帐下来了像郭谊这样,一批才能出众的经国之才。
从志才开始,到郭谊、毛玠、韩浩、程昱,都极其擅长屯田富民,虽说文武之位各自有异,但其法都相差无几。
且还有淮汝的许氏兄弟、泰山的臧霸等豪侠归附,光是他们肯投,就足有一两万人可以挑选为兵士。
走得,太顺了。
当曹操心里开始舒适的时候,又有一道极其响亮的消息仿佛冲天而起,惊动了整个淮扬一带的诸侯、将军。
乃至当地豪侠更是仿佛如林中鸟兽被惊醒一般,纷纷出走。
袁术他,竟然称帝了!
他连今年都熬不过去,竟在秋后直接称帝,并且诏告四方,其中言论大多是说汉室实已早亡,天下朝纲大统乱已久也,他愿用袁氏显赫之功绩,来换取天下平乐。
由此,自称为仲家天子,国号“大成”,年号“仲兴”,且还诏告国内,以镇安附近子民、兵马。
于是在刚刚坐为天子不到一月的时候,孙策就在背后给他狠狠地来了一刀,拿下江东的孙策,好不容易得到了父亲基业之地,在家乡得到了不少英才相助,正愁不知该怎么脱离袁术。
听见这个消息,很敏捷的和袁术割席,以往先烈割席都会多少有些留念不舍,孙策割完把袁术骂了一顿,大宴兄弟亲友,认为是天命。
而郭谊和曹昂听到这个消息,两人也是知道真正的机会来了,他们日夜操练的兵马,刚好可以南下行军。
同时,更加巧的是,被郭谊激发了潜能与志向的陈登,在广陵接连除贼获胜,仿佛先行兵马一般,沿途留下的行军之迹足以让郭谊等省去探路的麻烦,在两日之内直达广陵,然后南入扬州,和袁术交锋。
如此,让身在广陵的陈登非常难相信这他娘的居然是个巧合,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巧的事情吗?!
这难道是郭孟誉早就算计好了的!?我就是个探路的先锋军!?
于是,郭谊和曹昂进言,不用再等什么天子诏令了,直接打!
“还等还等,等来军令黄花菜都凉了,我敢肯定袁术现在还在准备祭天、祭祖,准备按部就班的用天子礼来赶制朝臣的官服,这时候不抢他,太亏了!!!”
典韦在一旁帮腔点头:“是啊是啊,俺也这么觉得!!”
高顺也同样在曹昂面前催促,道:“兵法云兵贵神速,当立刻做准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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