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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舌尖还绕着喉结,挑衅般地,打了个转。
十个琴键,被齐齐按下,发出闷厚的声响。
夹杂着沉重的呼吸。
“简,松,意。”
三个字,一字一顿,从简松意头顶上方传来,有些喑哑。
胆大妄为简松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惹了火。
惹了火,大概率要被抓去消火。
简松意想到这儿,起身就跑,却被柏淮拽住胳膊往回一带,压到钢琴上。
钢琴发出比刚才还要闷厚的声响。
柏淮一手抵着他,一手点了点自己的喉结:“我记得我说过,我这个人小气,一般被占了便宜,都喜欢讨回来,被咬了,也要咬回来。”
说着比出两根手指:“两次。”
简松意被压在钢琴上,视线正好落在那处微红还泛着点水光的喉结上,耳朵尖儿,熟了。
自己口口声声拿柏淮当兄弟,却咬了柏淮两次。
自己大概真的是色迷了心窍。
自己不要脸。
可是刚才的柏淮……
实在是太想让人咬他一口了。
越冷淡,越隐忍,越克制,就越是让自己心动,总想把他那些温柔深情从隐忍克制里咬出来,然后占为己有。
自己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
却忘了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要知道,柏淮虽然大部分时候都让着自己,但有的地方,却是个实打实的畜生。
但简松意觉得自己不能认怂,自己每次一怂,柏淮就得寸进尺,自己就被吃干抹净。
于是索性心一横,脖子一梗:“大丈夫敢作敢当,给你咬回来就是了。”
“咬哪儿都行?”
“随你。”
“你说的?不后悔?”
简松意寸劲儿上来了,眉一挑,唇一勾,故作痞气地挑衅道:“我说的,不后悔,你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还行不行了?”
有人小嘴又开始没分寸地胡乱叭叭,柏淮也就不客气。
伸手兜住简松意的后脑勺,微侧,偏头,唇就落上了他脖颈后方的腺体。
极浅的触碰,轻柔得毫无攻击性。
却猝不及防地在一瞬间带给简松意极大的不安,一种类似于臣服的本能立马充斥了他的血液和神经,疯狂地渴求着,但偏偏十七年的alpha潜意识又让他的大脑不能接受被另一个alpha标记和占有。
于是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在被触碰的第一时间,就本能地一把推开柏淮,带得他身后的琴凳也迅疾地划过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推开后,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行为实在有些伤人。
而自己,竟然在这么冷的天,惊出了一身薄汗。
他嘴唇嗫嚅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结合热的时候,是想要的,可是一清醒,就不能接受,显得很矫情。
柏淮却似乎在意料之中,自然而然地垂下手,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个小赖皮。”
似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咬。
简松意不好意思起来。
这次是他撩柏淮,却也是他推开柏淮,如果自己是柏淮,无论是不是真心想标记,都会觉得简松意这个人,就是仗着自己的喜欢,玩弄自己的感情。
他怕柏淮误会,忙辩解道:“我不是赖皮,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当年立下过誓言,我铁骨铮铮简松意,绝对不会接受你的标记。我是个有骨气的人,必须说到做到,不能食言而肥,所以……要不你换个地方咬?除了那儿,哪都行。”
居然是认认真真打商量的语气,还有点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自己生气。
柏淮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把简松意逼得太紧了。
简松意都还没想好要做自己的男朋友,自己就占有欲作祟,差点没忍住真的想要标记他。明知道简松意只是嘴上喜欢叭叭,挑衅得厉害,心里可怂,自己还这么欺负人,把小朋友吓成这样。
实在有些得寸进尺。
还是应该再让小草履虫多缓一缓才好。
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重新坐回钢琴前:“算了,你这细皮嫩肉的,咬疼了也是我心疼。”
“其实也还好,我不怕疼。真的。”
“放心吧,是我自己弃权,不算你耍赖。”
简松意觉得自己没有求着别人咬自己的道理,但是既然如此,有的事还是要再强调一遍:“这是你自己说的,不算我耍赖。那我盖章的事,也要算数。”
柏淮斜睨了他一眼:“这么不讲道理?”
“我这怎么能叫不讲道理呢?我是你金主,花这么多钱养着你,盖个章怎么了?”
“你说盖个章怎么了?”
简松意理不直,气也壮:“本来就没怎么,就是你唱歌唱得好,想给你的奖励,结果没想到你定力如此不行,这么受不住。”
“有本事你再多给点奖励,看谁受不住。”
“……”简松意觉得自己堂堂正正一个人,不能和柏淮这种畜生攀比,严肃道,“你一个下海挂牌的,又不是我男朋友,不能太贪心。”
柏淮低头,笑了一下:“对,你说得对,我不能贪心。”
简松意抿了抿唇,又修正了一下:“但其实也可以稍微贪心点,我还挺大方,扶正个把个得我心意的小情儿,还是有可能的。”
简松意觉得自己这个暗示十分明显,只差一个顺水推舟,就能让柏淮得偿所愿,治愈他刚才被推开所受到的伤害。
然而柏淮只是笑了一下:“行,我们简少爷大方,快练琴吧,不然来不及了。”
习惯了柏淮的得寸进尺见杆就爬,突然这么见好就收,简松意有些不适应:“这就练琴了?没别的了?”
“还想要什么?”
“……没什么。”
总不能说,想要你开口让我当你男朋友吧。
简松意被捧习惯了,拉不下这脸。
柏淮又公事公办:“没什么就开始练习,不然就你这状态,晚节不保。”
“……”
简松意闷闷地坐回钢琴前。
他觉得柏淮是这么不解风情的alpha,不配拥有自己这么迷人的omega。
柏淮就是只草履虫。
对,草履虫,他配不上自己这种高等生物,活该让他再追久一点。
但转念一想,柏淮是心思很细腻的一个人,不可能听不明白自己的言外之意,联想到柏寒出现后,柏淮种种表现,简松意又有理由怀疑柏淮是在故意回避升华成男朋友这个问题。
他可能有事还没告诉自己。
想着心事,简松意竟然把一首《梁祝》弹得颇有几分怅惘意境。
闹归闹,简松意骨子里好强,但凡决定认真做一件事,就一定会尽力做到最好。
晚饭时间的练习,找回了手感,却还是觉得不够,晚上回家,又上三楼琴房,继续练习。
家里很久没有响起过钢琴声。
唐女士第一反应是家里闹鬼了。
敷着面膜,拽着扫把,小心翼翼地上三楼一看,居然看见简松意坐在钢琴前,二话不说,直接扔掉扫把,撕开面膜,小碎步跑过去,双手捧住简松意的脸:“儿啊!你是不是终于开窍了!”
简松意:“?”
唐女士有些激动:“你是不是打算弹钢琴表白?是给小淮表白吗?需要妈妈做些什么?空运玫瑰花够不够?还是要人工降雪?告诉妈妈,妈妈都可以的。”
简松意:“……妈,我只是要参加艺术节。”
“哦。”
唐女士兴致缺缺地放下了简松意的脸,目光失去神采。
“和柏淮一起。”
目光重新焕发活力:“什么时候?!”
“12月15号。”
“12月15号,我算算……哎呀!还来得及!你快把小淮叫过来!”
“?”
“我给你们量尺寸啊!明天一早送到品牌那儿去,给你们做两套小礼服出来,虽然高定来不及了,但是也会保证帅气!”
“妈……不用……”
“用!怎么不用!哎呀,算了,你继续练,我自己去找小淮。”
五分钟后,简松意和柏淮一起乖乖站在了穿衣镜前,被唐女士拿着软尺比划来比划去。
听着她莫名亢奋的话语:“啧啧啧,你们俩这身材,不是我亲妈眼,是真的好,拿去当模特都绰绰有余,要不你俩组个男团出道吧?让你爸捧你,我给你们当经纪人,不火遍全亚洲就回家继承千亿家产。”
“……”
“行了,一个比一个脸臭,不愿意就算了。诶,小淮,你喜欢黑色还是白色?”
“都行。”
“他喜欢白色。”
“咦……可是我觉得小淮肤色白,穿黑色会更好看,就欧洲宫廷风那种黑色晚礼服,穿上肯定像吸血鬼王子一样好看。”
“……”
既然您心意已决,又何必再问。
唐女士沉浸在自己脑补的画面里:“太帅了!那小淮就穿黑色吧,小意你穿白色,可爱。”
“妈!我不可爱!我要黑色!”
“你哪里不可爱了?你就可爱。小淮,你说我们小意可不可爱?”
唐女士问得很认真。
柏淮压着笑意:“可爱,特别可爱。”
简松意耳朵红了,闭着嘴巴,不说话。
唐女士却还在喋喋不休:“你们学校的钢琴行不行?不对,我就不该问,肯定不行,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弄一架水晶钢琴,还有灯光物美,也要专业的……”
简松意实在受不了,打断她:“妈,一个艺术节而已,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你不知道,小时候我就最喜欢看你们俩一起弹钢琴了,两个小娃娃,一起坐在那里,穿着小西装,脸还有点圆嘟嘟的,别提多可爱了。你们当时连小星星都弹不好,坐在琴凳上,小短腿儿都踩不到地,结果一转眼,你们俩都长这么大了。”
唐女士收好卷尺,看着他俩,浮现出温柔欣慰的笑容,“小淮爸爸如果在,看见你们现在长得这么好,还能一起再弹钢琴,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柏淮垂眸。
唐女士连忙安慰道:“小淮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唐姨就把你当亲儿子看,别难过。不过说起这个,你最近去看过你爸爸吗?”
“没有,就九月去过一次。”
唐女士蹙起那双秀气的眉:“咦,奇怪,那是谁送的?”
“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最近吹风下雨,我就想着去看看墓园那边落叶有没有扫干净,结果去的时候发现特别干净,还摆了一大束洋桔梗,开得正好,也不知道是谁放的,这个季节上哪儿弄到的品相那么好的洋桔梗。”
“大概是爸爸的某位故人吧。”
柏淮语气淡淡,似乎不想再提。
唐女士也就连忙刹住这个话题,哄两个小朋友一人喝了一碗十全大补汤,赶他们去睡觉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边督促简松意练琴,一边催着品牌方定制礼服,一边四处用人脉想要弄一架水晶钢琴,顺便给音乐厅重新装了两台追光。
比简松意这个一边备战物理竞赛集训一边备战艺术节的高三学生还要忙碌。
而且不得不承认,唐女士作为典型的资本主义**贵妇,在花钱一事上,造诣极高。
当杨岳看着那两套价值六位数略显浮夸的小礼服和一队保镖护送着进入音乐厅的那架价值七位数的钢琴的时候,想起自己豪言壮语的一百块钱预算,选择了闭嘴。
他总算明白了,简松意这大少爷脾气,真的不怪他,要是自己有这样一个妈,自己能原地蹿到天上去不下来。
简松意还能养成这么三讲四美好好学习的样子,实属难得。
然而到底还是太高调,引起了部分人的不满。
当日热帖——钱能堆出艺术?
主楼:指路某高三学长,是否过于高调?弹个钢琴,搞得比我们高一年级史诗音乐剧阵仗还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朗朗和李云迪合奏呢。
2l:嗐,某学长出了名的大少爷,每天都不上早自习,上下学,豪车接送,想不穿校服就不穿校服,和年级主任都敢对着干,这点算什么?
3l:楼上放你妈的狗臭屁,松哥不用上早自习,是因为他闭着眼睛都能考年级第一,关你屁事?
4l:有一说一,大少爷是大少爷,有钱管不着,问题就在于,把好好一个艺术节,弄得乌烟瘴气。
5l:怎么就乌烟瘴气了?花自己家的钱,关你屁事,有的人不要太酸哦。
6l:初中高中这么多年,你们见过简松意弹钢琴吗?他会吗?明显的技术不够,舞美来凑,还不乌烟瘴气?
7l:坐等七位数砸出的笑话,我看不惯高三某逼王真的很久了,该翻车了。
8l:合理怀疑,楼上的酸鸡喜欢的人喜欢我们松哥。你们有本事留下名字,如果我们松哥没翻车,我就送你们一人一捆窜天猴,原地上天,不然就闭麦!
9l:你们是真的酸,实话实说,只要是松哥和柏爷,他们俩坐在那儿弹棉花我都爱看。
10l:爱看加一。
11l:你们都偏题了,我回答主楼问题,能,当然能,他妈妈还能买个艺术节一等奖,你信不信?
12l:先买楼上全家狗命。
楼主:呵呵,暴发户气质过于显著,但钱堆不出艺术。
……
简松意坐在后台更衣室,慢腾腾翻着帖子,后勤老妈子杨岳提心吊胆地站在他身后。
“那什么,松哥,他们都是嫉妒!”
简松意淡淡道:“我知道啊,不过嫉妒我很正常,我不怪他们。”
杨岳:“……”
是谁给他的勇气,担心简松意会崩心态。
简松意瞥了一眼旁边还在做化学卷子的柏淮,慢吞吞道:“他们说我和我妈是暴发户,还说我不会弹钢琴,还说钱不能堆出艺术。”
委屈死了。
柏淮收起卷子,合上笔盖,漫不经心道:“没关系,反正他们会知道的,钱确实能堆出艺术。”
“唔。”简松意点点头,“帅也能。”
“嗯。”
杨岳:“……”
这俩人的自恋,是与生俱来的吗。
然而事实告诉他,原来自恋,都是有资本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夭寿了,草履虫说别人是草履虫。
话说,草履虫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别人眼里的草履虫,真是很草履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