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刺杀的事件发生还不到半个时辰。
长安城已经炸开锅了。
“执金吾在城门口遇刺?”
“怎么可能啊?”
“我看到了,执金吾大人被抬回府上的时候,那血流不止,生死不明!”
“谁这么大胆子啊!”
“在长安城刺杀执金吾李桓大人,这不是找死吗?”
“传闻李桓大人冠绝三军,哪有这么好刺杀的!”
“听说这一次出手刺杀的,乃是江湖上的游侠之王,燕山剑圣,剑法绝世无双,可怕之极!”
“江湖人来刺杀执金吾大人,为什么啊?”
“哪有什么江湖人啊,定是朝堂之人,若非天下,便是太师,除了他们,还有何人能刺杀执金吾大人啊,他们就是看不得执金吾大人好!”
“”
消息不用半个时辰,李桓在城门遇刺的消息,就已经传遍全城的每一个角落。
而与此同时。
长安十二城门再一次同时落下。
执金吾缇骑策马上街,直接行在大街之上,手中锣鼓声起,宣告所有人立刻返回住宅,不得在街上逗留,不得乱串门,不得到处行走
全城戒严。
戒严的程度比上一次还要可怕,整个街道上,除了执金吾缇骑,那是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的。
李府。
内院,榻上。
李桓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此时此刻身上甲胄衣袍都被剪开,胸膛口一柄古朴的长剑还插在那里,三四个郎中正在前后为他止血,上药。
“他现在怎么样?”
蔡琰站在旁边,有些嘶哑的声音询问。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看到如此虚弱,濒临死亡的李桓。
这一刻,蔡琰的心仿佛有一把刀在剜肉,心痛不止。
“现在剑还插在他的左边胸口,伤及内脏肺腑,外面是止住血了,但是里面的鲜血还在流,这样的话,撑不住多久,可我现在不敢拔出来,一旦直接拔出来就会立刻流血不止”岳郎中擦着手中的鲜血,站起来,回答说道。
他是李桓麾下第一郎中,出征的时候留在了长安,因为李桓要打造一个军医系统,所以让他开班教徒,还直接在长安城给他开了一个岐黄学馆。
他收了几十个学徒,正在兢兢业业的教学生。
“还有其他办法吗?”
蔡琰阴沉的问。
她不经意之间,拳头已经攥紧,指甲嵌入了手掌心甚至划破了手掌皮肤,流出了鲜血,却浑然不知。
“我可以尝试强行的拔剑,但是不能保证拔剑之后,能不能止住血,一旦止不住血,主公就会”岳郎中摇摇头。
“来人!”
“在!”
“去城中找,看有没有能止血的郎中!”蔡琰阴冷的道。
“诺!”
“蔡先生,没用的,不是我自夸,长安城的郎中,比不上我的手艺,而且主公重岐黄之道,有点名气的大夫,都已经被请入营中了,如果能比我们这些人技艺还要出色的,唯有当年宫中的太医了,但是当年雒阳事变之后,太医署的太医已经死伤殆尽了,仅存下来一两个,在未央宫和太师府养着,我们未必敢用!”
岳郎中沉默了一下,说道:“现在与其继续等着,不如我们自己试一试,我有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冒险之办法”
“说清楚一点!”
“我近日在学主公当初教我们的伤口酒精消毒和缝合之法,这种非同寻常的岐黄之艺,吸引来了一个人,此人疯癫异常,长年出没义庄,偷盗尸体,还常常把尸体开膛破肚,被称之为岐黄之道的偏门左道,甚至是走火入魔,即使岐黄之人,也不愿意与之交往,但是他的岐黄之道,的确非同异常,与我们在军中所用之法,颇为相似!”
岳郎中低沉的说道:“我想过了,如今能配合我治疗的郎中,没有几个,我可以迅速拔剑,然后皮肉止血,但是必须要有人在进行在主公的脏腑上秩序,他或可以尝试!”
“把人请来!”蔡琰冷冷的说道。
岳郎中点头:“他现在就在我的岐黄学馆,我立刻让人安排来”
“要快!”斗笠之下的蔡琰,眼瞳有一抹猩红,幽沉的说道:“岳郎中,主公待你不薄,请你用尽全力,主公如果死了,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包括你我!”
“诺!”
岳郎中从这语气之中,听出了一股可怕的肃杀之气。
半响之后。
学而书斋。
蔡琰拖着疲劳身躯,从内院走出来了。
“主公现在怎么样了?”
李真胡轸李弓几个人赶紧走上来,紧张的问。
“还在昏迷不醒,其他伤口已经处理了,身上大大小小创口十余个,但是最关键的是胸膛的一剑,长剑插在胸膛之上,郎中说了,不敢拔,拔出来就有生命之危,如今只能殊死一搏,拔剑之后止血,能不能保住性命,很难保证!”蔡琰嘶哑的说道。
“怎么会这样?”
李真和胡轸脸上压不住的担忧。
“我们不是郎中,此时此刻,让郎中做决定,如何保住主公的性命,岳郎中会比我们更加上心,而我们要做的”
蔡琰的斗笠之下,传出冰冷的声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不管是谁,都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她手中,缓缓的摊开了一份明黄色的布帛。
圣旨。
她检验过了。
真的。
是不是宫里面出来的,不好说,但是这一份圣旨,从材料,书写,用印,那都是真的,盖上的还是天子的私印,这就是名正言顺的圣旨诛贼。
“他们这是找死!”
胡轸怒火冲霄,胸膛的杀意压不住了:“主公为朝廷平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朝廷就是这样对他吗,既然如此,咱们也不需要讲道理了,调兵,直接杀入未央宫!”
李桓把长安城交给他,然而却在自己的家的地盘之上,被这样的围杀,这是他的失职。
既然天子诛贼。
他们就当一回反贼,杀入皇宫之后,把该杀的人,杀的一个血流成河。
这就是西凉人。
没什么不敢干的。
既然有人想要杀他们。
他们就不介意杀一个血流成河。
“韦端现在如何?”蔡琰压着自己的怒,她知道,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她平复心情,沉思了半响之后,问李真。
安城门是韦端看管的。
城门校尉是韦端的人。
如今安城门出了这样的事情,韦端是在责难逃的。
“出事之后,他就跑来府上跪着请罪,他现在还跪在府外!”李真冷冷的说道:“他口口声声说,说是此事绝非他指使,但是我认为,他是绝对脱不了关系!”
李真现在是不敢相信外人了。
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刺杀。
还是这么大规模了。
他还能相信谁。
“关中军还能相信吗?”
胡轸也问了这个问题。
“不好说啊!”李真苦笑:“此事我也看糊涂了,说是宫里面动手,没理由啊,可若是太师的旨意,不可能啊,关中军背后有复杂的关中世家,他们是否参与其中,而且事前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
“李真,你去和韦端说,这件事情不管如何,他已经脱不了关系了,让他抓金尚,收了的北巡城营,然后”蔡琰冷笑:“再给他一句话,他应该做个决定了,摇摆不定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
“抓金尚?”
李真胡轸闻言,面面相窥。
有些不解。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相信蔡先生,相信这个李桓座下的第一谋士。
“万一”李真问:“他抗命不从,直接反了呢?”
“反了就反了!”
蔡琰冷笑:“就怕他不反而已!”
“我手下的兵”李真有些犹豫:“或许能按住他们不动,但是想要他们去收拾东巡城营和北巡城营,那可未必愿意!”
“不用!”
蔡琰拿出一道令牌:“让人去太师府调兵!”
“飞熊骑兵的令牌?”
“主公求来的,当初离开长安平乱的时候,为了给我们稳住长安,必要时候请求董旻将军,调动飞熊骑兵的令牌!”蔡琰冷笑:“现在算是派上用场了!”
“如果杀主公的是太师呢?”
胡轸问了一个最坏的情况。
“那就杀太师!”蔡琰吐出了最残酷的一句话:“或者让太师杀了我们!”
“明白了!”胡轸点点头。
“调兵之后,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直接杀入未央宫吗?”李真问。
圣旨既然是从未央宫出来了。
天子就是罪魁祸首。
“不!”
蔡琰摇摇头,吐出了一个字:“等!”
“等?”
李真和胡轸还有李弓,这时候都不是很理解这个等是什么意思。
“等主公渡过难关,我相信主公能活下来,能渡过这一次生死之劫!”蔡琰平静的说道:“如果”
她斗笠之下的面容,忽然有几分诡谲的笑容:“主公渡不过这一劫,那事情就简单了!”
“简单?”
他们更加糊涂了。
“主公活着,这件事情如何处置,那是主公的事情,我们要做的,只是听命行事便可。!”
蔡琰淡淡的说道:“主公要是活不下来,那么在他死之前,我必须让所有人陪葬,包括太师,包括天子,包括长安城,甚至关中”
那肃杀的语气,让整个书房,都冷了几分。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无力的狂吠。
而是能做到的。
现在他们的实力,未必能坐得住关中,甚至是想要和太师抗衡,都很难。
但是想要打残关中。
那是能做到的。
毁掉总比建设要容易的多。
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他们想要打谁,就打谁。
胡轸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蔡先生的目光都变了不少,他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李桓如此信任这位蔡先生了,那是能够一起死的人,自然是绝对信任。
“你们等等”
蔡琰坐下来,开始提笔写信,一口气写了十几封信函。
火漆封好之后。
递给了李真。
“想办法,把所有的信函,都送出去,秘密的送出去!”
“这是?”胡轸疑惑,眼神看着蔡琰,问。
“一封送去陈仓,一封送去汉中,一封送去关西营,一封送去河东,一封送去弘农,一封送去豫州”蔡琰嘶哑又平淡的声音,透着一股凶狠无比的疯狂:“我说过了,主公死了,我要所有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