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雪莉·玛丽停止了尖叫。她再次睁开眼睛,看着菲勒蒙,用一种空洞的声音说道:
“主人,我没有偷您的怀表。”
从那一刻起,菲勒蒙就再也无法将她,当成一个人类来看待了。
“你还好吗?”
雪莉·玛丽坐在地板上,她的脚边,散落着破碎的茶杯碎片。
“主,主人,我”
“别动,你会受伤的。”
菲勒蒙说着,将手杖靠在墙边,艰难地弯下腰,将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地捡起来。玛丽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喃喃自语道:
“受伤?”
菲勒蒙这才注意到,玛丽的手指上,插着一块锋利的碎片,却没有流出一滴血。或许,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菲勒蒙将碎片,从玛丽的手指上拔了下来,碎片原本所在的位置,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空洞。
“我”
玛丽困惑地问道。
“叮铃铃!”
门铃声响起,玛丽猛地转过头,看向门口。她突然站起身来,朝着玄关的方向走去。
“我,我去开门!”
“等等!”
然而,玛丽并没有理会菲勒蒙的呼喊,她径直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玛丽,你最近还好吗?身体怎么样?”
“啊,弗兰克伯爵”
玄关处,传来了一个菲勒蒙意想不到的声音。
“菲勒蒙在家吗?他应该在吧,就他那双腿,还能去哪儿?”
“在,在的,但是他现在”
“在睡觉吗?没关系,你告诉他我来了,叫醒他就可以了。”
菲勒蒙将碎片放在桌上,扶着桌子,艰难地站起身来。他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走到玄关,看到阿尔特·弗兰克正站在门口,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
“让他进来吧。”
“哟,菲勒蒙,这次换你行动不便了?”
阿尔特不等玛丽让开,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玛丽慌慌张张地后退,结果撞在了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就像是一个不会走路的木偶,显得格格不当。
“看来还不够完美啊。”
阿尔特瞥了一眼玛丽,低声说道。玛丽那双由玻璃球制成的眼珠,不安地转动着。自从她的脸,被换成了蜂蜡之后,她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了。那个曾经表情丰富的女人,如今却只能永远保持着同一副面孔。
她只是一个装着大脑的玩偶罢了。
“去客厅吧。”
“我,我去准备茶”
“不用了,你下去休息吧。”
看着玛丽离开的背影,菲勒蒙的心里,充满了负罪感。玛丽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一念之差。为了摆脱内心的愧疚,他究竟对玛丽做了些什么啊?
菲勒蒙努力不去想这些,他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走向客厅。
“吱呀”一声,客厅的门打开了。一群老鼠,正围坐在茶几上,啃食着菲勒蒙剩下的饼干屑。看到菲勒蒙进来,老鼠们顿时作鸟兽散。菲勒蒙注意到,与几天前相比,老鼠的数量,似乎更多了,但它们却更加瘦弱了。阿尔特注意到了菲勒蒙的眼神,故作惊讶地说道:
“没想到你这里还有其他客人?”
“我之所以没有对你的房子评头论足,完全是因为我是一个绅士,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阿尔特抢先一步,坐在了菲勒蒙的对面。菲勒蒙刚一坐下,阿尔特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我来听你对昨天提议的答复了。”
“你不是说给我时间考虑吗?”
“所以,我给了你整整一个晚上,外加一个白天的时间来思考。菲洛,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没什么耐心可言。我总不能一直优待你一个人吧?”
阿尔特的无耻,让菲勒蒙无言以对。阿尔特并没有理会菲勒蒙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今天一大早,我去了一趟西诺伍德公墓。在路上,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它既不是鸟,也不是热气球,就那样漂浮在空中。最近这段时间,伦敦的上空,经常能看到这种东西。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对这件事视而不见。只要稍微抬头看一眼,就能看到它们了。”
阿尔特又开始了他那冗长而毫无重点的叙述。菲勒蒙完全不知道他想表达
什么。但随着阿尔特的讲述,菲勒蒙的心中,渐渐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等我到了公墓,才发现那里已经被封锁了。要知道,那个肥头大耳的市长,办事效率一向低下,这次竟然如此雷厉风行,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更夸张的是,公墓门口,竟然还有警卫把守。我好奇地问了几句,才知道,那些警卫,竟然是公共事务办公室的人。他们说,公墓已经被王室征用,禁止任何人进入,为了防止有人误入危险区域,所以才派人把守。真是笑话,伦敦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重视人命了?”
阿尔特终于说出了那句,最不应该说出口的话。
,!
“你该不会是想说,女王陛下,要把整个伦敦,都献给地下的那个怪物吧?”
菲勒蒙猛地站起身来,怒视着阿尔特。如果他的双腿还能动弹,他一定会冲上去,狠狠地揍阿尔特一顿。
“在伦敦,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阿尔特不为所动,他眯起眼睛,看着菲勒蒙,一字一句地说道。
“菲洛,我的朋友,我研究伦敦,已经很久了,不比你研究的时间短。最终,我找到了一个答案。”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他就像是一位,即将宣读死亡判决的牧师,语气沉重地说道:
“伦敦,已经死了。我们,都生活在一具尸体上。你难道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阿尔特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菲勒蒙的脑海。
是啊,他早就应该发现了。那些被囚禁在郊外别墅地下室里的,那些在伦敦地下水管道中游荡的,那些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那些沉睡在地下的!
“不,这不可能”
人类,竟然早已灭亡!只是,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就不用我说出口了吧?”
阿尔特不耐烦地打断了菲勒蒙的话,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
“‘神谕’计算的,根本就不是伦敦的命运,而是人类的未来!它仅仅用几个数字,就决定了人类的生死存亡!这简直是荒谬!那些自诩为神的家伙,竟然如此草率地,就决定了我们的命运!”
阿尔特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巨大的力量,甚至让他的手背,都渗出了鲜血。他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我要把它们,全部关起来”
“把它们关起来?这根本不可能!”
“不是它们,是我们。”
阿尔特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
“那些虚伪的神,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菲勒蒙也跟着抬起头,但他只看到了,被涂料覆盖的木质天花板,以及天花板上,那几块触目惊心的霉斑。他低下头,看向阿尔特的眼睛。阿尔特的瞳孔中,倒映着浩瀚的宇宙,无数星辰,在漆黑的背景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而在那深邃的眼眸深处,菲勒蒙看到了,宇宙深空。在那片,即使星光也无法到达的黑暗深渊中,隐藏着,那些不可名状的恐怖!
“我要封闭宇宙,这就是弗兰克学会存在的意义。”
阿尔特·弗兰克,疯了。
“下次你来我的庄园吧,这里实在太远了。”
阿尔特·弗兰克(阿尔特)留下这句傲慢的话,便扬长而去。然而,菲勒蒙·赫伯特(菲勒蒙)却久久地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阿尔特向菲勒蒙透露了他宏伟计划的更多细节,那些大胆而疯狂的想法,让菲勒蒙感到震惊和不安。如果菲勒蒙是浮士德,那么阿尔特无疑就是引诱他堕落的魔鬼靡菲斯特。菲勒蒙已经深陷阿尔特的计划之中,如同站在了魔鬼狂欢的布罗肯峰顶,无法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愚蠢的老鼠,从墙角的洞里探出头来,似乎在确认菲勒蒙究竟是人,还是一件家具。菲勒蒙看着老鼠,无奈地叹了口气。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终于不得不承认: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被阿尔特算计了。阿尔特,这个冲动易怒的家伙,竟然如此耐心地,一步一步地,将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他呢?阿尔特明明可以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但他却始终没有解释,为什么要选择菲勒蒙。阿尔特很清楚,这是菲勒蒙最想知道的答案,所以他故意不说,这个可恶的家伙
!
“咚咚咚。”
敲门声,将菲勒蒙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主人,您在里面吗?”
“我在。”
是玛丽的声音,不,准确地说,是玛丽的新声音。这声音与她原本的声音非常相似,但菲勒蒙却感到无比陌生,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每次听到玛丽说话,菲勒蒙都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什么东西啃食了一般,隐隐作痛。
“我不是故意打扰您,只是您该准备出门了”
“时间已经到了吗?”
:()克苏鲁:伦敦黑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