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气被控制,陈零松了口气而后一连在夏离后背贴了九道拔尸符,掐诀默念咒语。
拔尸符连一秒都不到,就变得漆黑,像被墨汁浸透了一样,陈零立刻撕掉又换了九道。
为了应付这只尸魔,陈零准备了许多符,数量最多的便是这拔尸符与定尸符。
“什么时候能好?!我这冰牢冻不住它们多久!”夏离沉声问道,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若非是此人相助,那霸道且阴毒的煞气,这会儿早就蔓延开了,于是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一点儿。
陈零又换了一批拔尸符道:“还得等一会儿,我再想法子拖延一阵,你千万别动。”
说完将怀里的镇魂符,定尸符一股脑全都抓了出来,跑到被冰封的子母煞旁边,糊墙一样,严丝合缝贴了个遍,直到把所有符都用上。
子母煞是强,可这么多符,就算两只孽畜有日天的本事,也不能一下子就破开!
在陈零的不懈努力下,夏离体内的煞气终于被全部逼出体外,流出来的血变成了正常颜色。
陈零也早就累的满头大汗,不过总算是成功了。
听到陈零如释重负的喘气声,夏离问道:“我可以动了?”
“幸不辱命,不过还是不能做什么剧烈运动,否则光是流血就能要命了。”
夏离从腰间取出一个瓶子道:“这是疗伤药,帮我撒在伤口处。”
陈零接过来,打开封口,用食指轻轻震动瓶口,小心翼翼的把药撒在伤处。
这期间,夏离一声未吭,但她紧绷的身体以及用力攥紧的拳头却说明,她有多痛。
陈零不禁有些佩服起这个女孩子,刚才看她的面容,跟自己年龄应该相差不大才对,可受了如此重的伤,就算是一个成年男人,这会儿估计都疼的死去活来,鬼哭狼嚎了。
翻翻找找,陈零从包裹里取出一件衣服递给夏离:“换上吧,不是啥名贵布料,不过很干净,刚洗的。”
夏离接过衣服,没有异味,三两下穿好。
“可以了,你转过身来吧。”
闻言陈零转身,夏离抱拳道:“多谢!”
陈零摆摆手:“要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被牵扯进来的,所以要谢也是我谢你。”
夏离不置可否,抽出插在地上的狭刀道:“趁它们被封印,我先去斩了它们再说!”
陈零忙道:“可千万别!那尸魔已经够猛了吧?都被母煞给生吞了!子母煞合体,凶悍程度不知道翻了几倍!最重要的是,母子连心,要灭子母煞,必须要同时斩了它们,否则永远都杀不死,你一旦出手,必定会震毁我的符,到时候我们就只能等死了。”
夏离皱眉道:“那现在就先离开吧,跟斩尸司的人汇合,我们联手,应该可以试试看能不能灭了它们!”
陈零又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走不了了,四煞封门,镇魂定尸,现在外面的人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的,不然尸魔早就跑了,那东西又不傻。”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了!?”夏离皱眉道。
陈零指了指天空道:“唯一的活路,等天亮,天一亮,阳气升腾,子母煞肯定会躲起来,四煞封门的结界也会消退,前提是,我们能撑到那个时候。”
“先休息一会儿吧,阴魂林全是煞气,不能吸收,却能恢复一下体力,距离天亮起码还得两个时辰,我们肯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陈零想了想,突然从包里取出那根削了一半儿的雷击木剑胚,问夏离借短刀一用。
夏离没有犹豫,递了过来,短刀入手冰凉,而且极沉,足足有十斤重,轻轻在剑胚上一削,就切了一大块儿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夏离问道。
“尸由人变,虽已僵死,可穴位还在,所以我想办法延长子母煞被镇压的时间。”陈零说着将木块分成七份,削成七根桃木钉,走到母煞身后,瞅准位置,左手稳定木钉,右手覆盖了一层罡炁,默默祈祷不会弄巧成拙,之后用力拍进寒冰之中。
第一根很顺利,寒冰没有裂开,桃木钉稳稳刺入母煞天柱穴,陈零微微松了口气,剩下的六根桃木钉分别拍进母煞后背魄户、神堂、魂门、气海、三焦、会阳六大穴位。
这也是一门镇尸的手段,十分霸道,七钉入体,寻常僵尸便会被死死镇住,尸煞也是尸的一种,因此同样有用,但陈零却明白,这一招还是镇不住母煞多久。
不过他还有后手,取出墨斗,拉出线,忍痛摸出自己所有存款,隔一段距离穿上一枚铜钱,以独特的捆尸手法,将母煞连同寒冰跟定尸符一块儿缠了起来,最后打上死结。
陈零提起桃木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的这把木剑,是用一种名为桃树的树所制,这种树十分特殊,生乃聚阴之木,砍下来却又携带着充沛的阳气,配合我们门派的心法,就能爆发出很强的威力,尤其是对天生属阴的邪祟来说,杀伤力更是成倍增加,至于你说的黄纸,我们的叫法是符,每一道符的画法都不同,用途自然也不一样,在画符的时候,还要默念对应的口诀为符开光,开过光的符就可以借力,借天地、祖师乃至我们门派供奉的众神神力。”
“这就是所谓的以我之神合彼之神,以我之炁合彼之炁,阴阳契合,神神相依,假尺寸之纸。”
“境界越高,符的威力相应也就越大,子母煞身上贴的,一种叫定尸符,顾名思义,是专门用来镇尸的,还有一种叫镇魂符,针对的是身为厉鬼的子煞。”
“至于那些桃木钉,墨斗线还有铜钱,也都具备定尸镇鬼的威能。”
夏离听完感慨道:“长见识了,不过看你的样子以及这些手段,可不是一般野修能具备的。”
陈零笑了笑,如实道:“说是野修,其实我们门派是有个山门的,很高,也挺大,就是人少了些,我只有五个师兄,一个师姐。”
夏离点头道:“才八个人...难怪我没见过你的手法,看来的确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
陈零报以微笑,名不见经传?好像不是这样子的,以前偶尔能跟师傅下山,碰到的道友,好像都认识我师傅,也知道我们昆仑,而且那些越老,道行越深的,见了我师傅也就越是客气有加,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过陈零却从那一张张谄媚的笑脸上,看到了一抹无法隐藏的畏惧,那些仙风道骨,看不出年纪,宛如谪仙人的前辈对待自己师傅的时候,很多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多喘。
不过陈零并没有说出来,没什么意思,说不定夏离还会以为他是在吹牛。
“反正闲着没事儿,一时半会儿子母煞没法脱困,我们也出不去,要不要听听我们师门的故事?”陈零突然来了兴致。
夏离轻轻颔首:“如果你想说的话。”
陈零笑了笑,从包里摸出一块儿饼,掰成两半,强塞给夏离一半,自己先狠狠咬了一口,打开水壶喝了一口,将饼冲下去肚去,缓缓开口:“我大师兄沉稳持重,不苟言笑,并且非常严肃,我长这么大,几乎没见他笑过,也没少因为功课挨他的板子。”
“二师兄的性格跟大师兄恰恰相反,玩世不恭,吊儿郎当没个正行,不过他脑子里装着很多离奇古怪,十分吓人的故事,他说都是亲身经历,我才不信,小时候经常被他吓得不敢睡觉,就连上厕所都不敢去,经常尿床。”
“三师姐很矛盾,安静的时候能对着白云坐一整天,谁说话都跟没听见似的,要是闹起来了,又能追着山上的大白鹅跟那只老黄狗满山跑,不过她对我是最好的,总会在我被师傅或者大师兄罚不许吃晚饭的时候偷偷给我送吃的,我的衣服鞋子啥的,都是她亲手缝的,她长得也很好看,我觉得吧,那天上的仙子就该是她那样了。”
“四师兄是个书痴,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所有时间都在看书,我入门十多年,跟他说过的话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五师兄是个特别高,特别壮的男子,不论春夏秋冬,都赤裸着上半身,山上粗活重活在我能干之前都是他在做,就算后来他也经常帮我,要不是他,我估计早就累死了。”
“六师兄呢,酷爱给人算卦,看相什么的,就是一点儿也不准,常常因为说的不对,被退了钱不说,还要挨一顿毒打,鼻青脸肿回来。”
“还有一个成天都在打盹流口水的师傅,总跟师姐惦记着我养的那几只老母鸡!我一下山,那几只老母鸡肯定遭了他们的毒手了...”
“不过吧,我总觉得他们应该很厉害的,因为我曾经亲眼看到过,他们身后还站着一尊百丈高的金色法相,犹如神人俯瞰人间...”
“说起这个,倒是你,居然能把灵气转换成寒气,连子母煞都能冻住,更令我吃惊。”
大概是投桃报李,夏离解释道:“这是我们家族修炼的冰灵真诀,是我太爷爷从一座仙山上学来的,属于水法的变异种,练到最高境界,据说能够以气化形,凝聚出一头百丈冰凤,瞬间冻结一方天地,镇杀一切。当年我太爷爷只是个普通的庄稼汉,由于诸侯割据,天下纷争不断,他也被朝廷征了壮丁,他不怕死,可担心我那即将临盆的太奶奶,于是就在一场混战时伺机逃跑,准备返回家乡,却不曾想被督军发现,一路追杀,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我太爷爷机缘巧合闯入了一座隐藏在天地之间的洞天福地内,凭借强大的意志登上仙山,得到了这门功法,等他从洞天福地出来,已经过去了十年,他的法术大成,一举踏入了地仙境界,那时候天下更加混乱,他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我太奶奶,却是一座孤坟,好在我爷爷还活着,被一对儿好心夫妇收养,太爷爷将他带走,悉心教授法术,我爷爷天赋异禀,境界一日千里,很快就追上了我太爷爷,太爷爷见爷爷青出于蓝,于是在某一日含笑辞世,说是我奶奶等了他太久,他要去陪她了。”
“我爷爷学有所成之后,从小又吃了太多战乱的苦,便选择了从军入伍,跟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平定七十二路诸侯,助太祖皇帝建立大荒王朝,与那孙乾的爷爷一样,都是三朝元老,开国功臣。”
说到爷爷,夏离眼中爆发出两道无比炽热崇敬的光芒。
陈零眨了眨眼睛道:“这么说,你爷爷跟那孙乾的爷爷一文一武,一内一外,都是开国元老,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可为什么...”
夏离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低声道:“孙相跟我爷爷关系其实很好,但为了避嫌,私底下极少来往,孙家开枝散叶,人丁兴旺能人辈出,朝堂内外人才济济,可我们夏家却正好相反,我父亲,大伯,三叔,四叔,五叔...全都战死沙场,并且没有子嗣,诺大的夏家,第二代死绝,第三代也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孙乾是孙相最疼爱的嫡孙,只可惜此人心肠狭隘歹毒,一直视我武将一脉之首的夏家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我们夏家绝种,但又碍于我爷爷的存在,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只能在私底下多般挑衅,不用想我都知道,斩尸司的人没有第一时间跟进来,绝对是孙乾在从中作梗,他是想借子母煞的手,杀了我。”
“我爷爷年事已高,虽说修炼了冰凤真决,阳寿得以大大延长,可年轻的时候四处征战,积累了许多内伤隐患,如今年老之后全都爆发了出来,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一旦我爷爷身死,夏家必定会遭到文官一脉的疯狂弹劾,我不能让我爷爷用命换来的夏家被那些奸佞谄臣毁掉...”
夏离语气之中有一丝疲惫,陈零完全能够理解,一个十多岁的少女,肩上居然担着这么重的担子,真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一笔阁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