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个月,庆国开始在河流上游修筑水坝,下游的东临国立刻慌了,主动向庆国示好。
东临国还将本国公主送来,以示依附之诚心。
如今快入冬,东临公主跋山涉水,过两日将进燕京城。沈薇统管六宫,自然要给东临公主准备落脚之所。
若是东临公主是个狠角色,沈薇还得好生敲打一番。
“位分?”李元景扬眉,“朕之前说过,不纳她入后宫。”
沈薇美眸半眯,一脸狐疑:“妾身可不信皇上的话。那东临公主娇俏美貌,聪颖可爱,皇上若是见到了,也许魂儿飞到天边去。”
李元景把手里的后宫地图放下,捏了下沈薇瘦了一圈的脸颊:“朕听着这话,怎么有些酸味儿。”
沈薇轻哼了一声。
宫灯昏黄,沈薇一张脸如芙蓉花,出奇娇艳,眼眸十分灵动。
李元景看得入神,情不自禁道:“有你,足矣。”
大浪淘沙,李元景如今真觉得满足。
他有沈薇,有儿有女,国泰民安。后宫里还算安宁,若是再纳个敌国妃嫔,没准又要风波再起。
沈薇和其他女子截然不同,她和他身心契合,灵魂共鸣。更难得可贵的是,沈薇身上总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活力,能让死气沉沉的后宫变得鲜活。
沈薇填补了李元景心里空缺的一角,他已然满足。
沈薇含羞带怯,似乎很感动:“妾身有皇上,也足矣。”
两人相视一笑。
天晚,两人共进晚膳。
沈薇完全没把李元景的话放在心里。男人的话,听听就行,千万不必当真。
入夜,温柔烛光在床幔洒上一层暖光。榻上,李元景捉着沈薇的手不愿放开。
沈薇的手细嫩白皙,掌心温暖。李元景心有余悸,叹口气道:“前几日你病着,手脚冰凉,朕总是心慌。”
沈薇抬眸:“皇上慌什么?”
李元景摩挲沈薇的掌心,凝视沈薇面庞,怅然道:“担心你没了。”
那是一种很强烈的担忧,无法忽视。
上次李元景这般莫名心慌,还是在三年前。那时李元景和恒王争夺皇位,燕京城局势剑拔弩张,李元景把沈薇安置在城外小院里避祸。
他在燕京城内布置兵防计划,忽然心慌,迫切地想要见一面沈薇。他策马赶到城外院子,在蔷薇花开满的院门口,撞见了出门寻他的沈薇。
床幔深处,沈薇挨近李元景,反握住他的大手。
沈薇轻声说:“皇上,妾身现在病好了,不会离开。”
李元景开口,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祈愿:“以后不许病了。”
李元景强健的身躯覆盖过来,把沈薇笼罩在小小的空方寸间。发丝垂落,又很快交缠在一起。
床幔轻轻晃动。
沈薇出了不少汗。
大概顾忌着沈薇大病初愈,李元景难得温柔一回,处处都依着沈薇的喜好。
沈薇手指揪着刚换上的绣金丝被褥,皱眉,鼻音闷闷,氤氲晃荡中,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夜深露重,永宁宫院子里的珍贵贡菊沾了露水,风一吹,冰凉露水从花瓣末滑落,融入深秋的泥土里。
...
...
冰冷冷的深秋夜里,燕京城外的官家驿站,东临国公主的车队抵达。
烛灯如逗,风打窗棂。
驿站内的卧房里,东临公主换上厚厚的寝衣,靠在床边翻看一本《南楚女帝志》。侍女端着热水进屋:“公主,夜深了,您明日再看书,莫看伤了眼睛。”
东临公主翻了一页书:“睡不着。”
明日进燕京城,进宫拜见庆帝。东临公主心里惴惴,只得看书来排解压力。
侍女将沾湿的帕子拧干,坐在床边,替东临公主擦拭手心。
东临公主手指若青葱,白昔柔软。侍女笑盈盈道:“庆帝是您未来的夫君,公主您貌美出众,定能俘获庆帝的心。”
东临公主放下手里的书,没好气瞪了眼侍女,叹道:“庆帝是什么人,哪有这般容易被美色迷住?本公主又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边陲小国的公主,庆帝根本不会把我放在心上。”
侍女呆愣住,半晌才开口:“可...可陛下千叮咛万叮嘱,让公主务必抓住庆帝的心。”
东临是小国家,依附庆国,靠着庆国手指缝里漏下来的财务维持民生。
若是东临公主能成为庆帝的枕边人,吹吹枕边风,东临国将受益无穷。
东临公主又翻了一页书,姣好面孔有无奈:“庆帝后宫里有个宸贵妃,本公主有自知之明,必定斗不过她。”
侍女疑惑道:“那宸贵妃不过是农户女——”
东临公主敲了下侍女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她一个农户女能爬到如今的位置,足以说明她是个难惹的狠角色。听闻宸贵妃生得极美,还是个乐善好施的贤德之妃,在百姓中声望极好。”
“她哥哥是镇国将军,弟弟是沈修明——就是那个修水坝断水的沈修明!庆帝宠她,太后护她,兄弟官途亨通,本公主一个外邦公主,如何和她斗?只有那些自负蠢笨的女人,才会像个傻子似和宸贵妃作对。”
侍女顿时气馁。
公主的话有理,句句扎心。
侍女无奈道:“公主,那您该怎么办呀...”
东临公主攥着手里的书,闭了闭眼,感慨道:“庆帝文韬武略,越帝高瞻远瞩,南楚皇帝杀伐果断,就我父皇最无能。”
侍女吓得不知所措,低声道:“公主,您别胡说。”
东临公主恨恨道:“我并未胡言乱语。父皇昏庸无能,我那几十个哥哥弟弟皆是好色蠢笨之辈,东临国哪有什么前途。我真恨不得庆国能吞并东临,江山易主,东临百姓还能过上好日子。”
可惜她不是男儿身,没办法施展抱负。
东临国遭遇威胁,父皇不想着练兵强武,反而把她一个弱女子推出去挡灾。几十个皇子,被酒色掏空身子,毫无本事。
来庆国的路上,东临公主不止一次想要逃走。她想学百年前的太华公主,安营扎寨,建国起势,独霸一方。
可惜,侍卫一路严防死守,她只能满腹不甘地来到燕京城。
夜深,东临公主长叹:“天无绝人之路。就如南楚女帝所言,再烂的人生,也得找个好点的方式度过,才不枉费来这人世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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