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毕,沉默良久,陆冰苦笑道:“杀了上千人,死伤上千人,如今江湖里记得的,只有‘许一洞’这个名字”。
船队携带来的物资极多,桌椅板凳,粮食酒肉,锅碗瓢盆应有尽有,上千人连搬三日方才了结,又过得几日,将破败的房舍也修葺一新。万人坑早已被掩埋,许一洞所立碑文也一并打碎,埋入其中。陆冰心道:这千人之众,耗费甚巨,要长久盘踞岛上,必少不了打劫商队,勒索渔民,心中甚忧。
这日开派大典,陆冰领了个“青鸢堂”堂主之职,酒会上徐图缓缓走来,对陆冰道:“陆堂主!咱们大道会本并没什么‘青鸢堂’,是我们道主惜才,特设此堂,令你为堂主。如今我大道会开宗立派,中原武林必有眼红之徒,未免不生出歹心妄念。我知留你不得,你回到中原,须得打探消息,若中原武林有所异动,你须来报”。陆冰依照会规行礼领命。徐图又道:“我料以你之才,若不早夭短命,迟早会在武林中有所建树,或许有朝一日便做了什么掌门,什么舵主,只盼你无论新领了什么职务,不要忘了今日誓词,不要忘了你仍乃我大道会‘青鸢堂’堂主”。陆冰正色道:“会首吩咐,卑职牢记在心!”。徐图道:“今日豪饮一通,明日你三人大可自行去留”。
孙静朝徐图一躬身,说道:“我三人原本流亡江湖,幸得道主,会首开恩,收入大道会中。这滔天洪恩,尚未报得一二,岂敢自去。小的听说南去百里,数十孤岛上,尚有流寇海盗盘踞。恳请会首批小船一条,我们明日就启航,荡平贼寇,将我大道会声名播撒海外,令各方来供”,言下无比恳切。
徐图微笑道:“此事我早有安排,不过你既请命,我无不允之理。不过你们记住,要立威,必须杀人”。
第二日一早,陆冰,孙静便乘舟南去,沙千秋不敢坐船,未能同行。数日间,陆冰,孙静巡查了几十个岛屿,果有几股海寇盘踞,二人杀了四五个楞头,余下皆作鸟兽散了。这一日二人又往南边一个大岛行去,孙静尽将小舟在群岛缝隙里穿插,两眼不住往周围打量。陆冰知他心思,说道:“咱们既然入了大道会,再偷偷寻那怒刀绝壁,岂非与主夺食?未免于道义有亏”。
孙静摇头道:“大道会只是在此安窑立柜,并没说要寻怒刀绝壁,纵使他们心中打着这算盘,咱们乐作不知便了。况且闵家一灭,这怒刀绝壁便是无主之物,谁不能取?”。陆冰道:“此非一日之功,且从长计议,不必强求”。话间二人登上大岛,爬上小山,遥遥一望,只见坳里头房舍歪斜,数十条大汉正在草地上踢着一个猪皮球,哈哈大笑之声不绝。陆冰道:“好一个大贼窝,你看那坐在大石椅上,头缠红帕的汉子,必是他们的头儿,待会子咱们和他说得几句,他若不服,一剑刺死,余者自散”。孙静道:“成,这遭我来”。二人长身而起,正要走去,突见西岸一叶小舟泊岸,一个女子手握长剑,跳上岸来。
陆冰二人又俯身下去观望,只见这女子劲装束缚,个头低矮,手脚甚是粗壮,脸上粗糙黢黑,显然经过长久的日晒风吹,但眉宇间却有几分秀色,瞧来不过二十多岁年纪。只见她气冲冲奔了过去,群贼便停了脚上皮球,那红帕汉子站了起来,笑道:“哎呀,是锅底俏来啦,好久不见,你块儿头更大啦”。那女子大骂道:“红壳!这些年我们黎老板每年给你的供银,可曾少了一分?咱们本来相安无事,你上月为什么要劫我们保的船队?纵使劫了,为什么还要杀我们的随船镖师?”。
红壳冷笑道:“他那一年一千两的供奉,只够我这两百多号兄弟喝西北风的!你回去给你黎老板讲,年供要和其他家看齐,依照他这生意规模,至少要五千两方保得平安,否则还劫你家船,还杀你家人!”。那女子气得胸膛剧烈起伏,道:“你这些年胃口越来越大,真是快翻了天了!”。红壳两手一摊,说道:“那有什么办法?来投我的兄弟越来越多呀!”,群贼哈哈大笑。那女子嘴上斗不过,只气道:“你把刀抓起,我们今天必须躺一个!”。红壳呸了一口,轻蔑道:“早听说你近年得高人指点,学了一套剑法,料必了不得,竟敢孤身来犯。我倒见识见识!”,话罢一刀劈了过去。那女子一剑刺出,二人交上了手。
斗了二三十招,孙静看得连连点头,说道:“这女子剑上尚不算熟,但一剑剑墨守成规,十分认真。她这剑法也很是不俗,我料她必能取胜”。却听陆冰幽幽道:“这正是我华山剑法!”。孙静听得大奇,但见陆冰眉头紧锁,脸有惑色,一时也不多问。
果然再斗十七八招,红壳龟颓势大显,那女子越战越勇,一剑将对手大腿刺伤。红壳转身就跑,吼一声:“都上呀!”,数十个大汉纷纷扑了上去。那女子哪里抵得住几十柄大刀围攻?两剑长刺,待要跳出圈外,又是七八条大汉截住去路,眼见顷刻间便要丧命刀下,陆冰,孙静早已冲出,二人两剑,片刻间已刺死四人,群贼肝胆俱裂,纷纷躲过一旁,不敢出手。陆冰对那红壳道:“此地如今乃是我大道会所据,你们马上收拾东西滚蛋,多说一句便是这四人下场”。红壳惧怕,道:“这就走,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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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却不罢休,叫道:“他杀了我们三个随船镖师,不能让他走了!”,一剑将红壳刺死当场。群贼见头领毙命,四散而逃。那女子又气冲冲问陆冰:“你们大道会又是什么东西?必也是海盗匪贼,要吃我们的贡银了?”。陆冰笑道:“山有山神,水有龙王,过我门口,留下金银。这花钱买平安的事,自古有之,天经地义,在海上陆上都是一样。既然碰巧遇到,烦请你回去通告各位船行老板,自此往后这贡银由我大道会收了”。那女子怒道:“既然如此,不如今日先斗个死活”,一剑刺来。陆冰轻松架开,问道:“且莫斗,我问你,锅底俏,你这剑法谁教的?”。那女子骂道:“你才是锅底,你还丑,你是锅底丑!”,长剑翻动,连刺数剑。陆冰上磕下挡,连退数步,叫道:“好啦,我只听他们叫你锅底俏,唤你个名而已,你不喜欢,那你叫什么名字?你剑法是谁教的?”。
那女子不理,仍刺个不停,陆冰一恼,一冲一挑,把她长剑挑飞,说道:“你不说这剑法是谁教你的,今日不得放你走”。那女子道:“是我自创的如何!你要杀就杀”,径自捡起长剑。拔足便走,陆冰追出,那女子反手又是几剑,陆冰趁机黏住。那女子甩脱不得,甚是着急,陆冰笑道:“天都黑了,你走什么?”。那女子恼羞无比,狂刺不停。正胶着间,一个黑衣人突然闪出,骂道:“你个轻薄之徒!”,一剑挟着寒光,径刺陆冰面门。那女子大喜叫道:“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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