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那两个来访者,都是身材高大,体格健壮,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其中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男人,五官轮廓分明,眼神犀利,身材挺拔,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大衣,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破绽的感觉。当萧雪芽和周靖恺在二楼的楼梯口争吵的时候,他就微微昂着头,凝神注视着他们。
此时此刻,那个人也是静静地看着她,微微皱着眉头,虽然他外表看起来很平静,但他看着她的眼神里,似乎蕴藏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最奇怪的是,竟然还有一丝悲伤的感觉。这样一个好看的,气质出众的,穿着打扮都仿佛是拥有一切的中年男人,为什么要用这样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她呢?
他突然向她招招手,萧雪芽吓了一跳,她在好奇他们,他们大概也对她有点好奇。看着那个向她招手的中年男子,那双亮得出奇的眼睛,莫名地让她感觉到心慌。
她不想下楼,背过了身,这些人可是H社会呢,谁知道他们想对她干什么。
周靖恺昂首叫道:“叫你呢,听不见?”
唐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在示意他不要这么凶暴。
萧雪芽依旧不理睬。
“你不下来,是要我上去‘请’你下来吗?”周靖恺居然放缓了语气。
萧雪芽怒瞪着他。这个男的动不动就对她冷嘲热讽,严重了还会动手,当然——他并没有打过她。
她看看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开了头,看向天花板。
见此情景,站在唐毅身后的沈涵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房间里的保镖虽然都面无表情,但从那绷得死紧的面部肌肉来看,似乎也在尽力忍耐笑意。
因为这一声轻笑,萧雪芽回过头来看了看沈涵,不由得呆了呆。
这个人,她也曾经见过呢。
去年暑假期间,她去吴婶家玩,吴婶的侄子承包了镇上的荷塘,养鱼,养莲藕,到了夏天,结了莲蓬。她去帮忙收莲蓬,路上碰到一个开着豪车,在荷塘边迷路的男人,一身名牌,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游客。她给他指了路,还好心送了他一个莲蓬。
那个男人身材高大伟岸,眼眸深邃,鼻梁高挺,不太像纯粹的中国人,更是比电影明星还要俊朗帅气的感觉。当时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萍水相逢,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会在这里遇到他。
而且,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也似乎有些复杂,又有些好奇。
萧雪芽想了想,忽然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梯,向这两人走去。
她突然转变态度,令周靖恺扬了扬眉。
唐毅看着向他走来的女孩,真是个漂亮得出奇的孩子,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她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就像冬日里的暖阳倾泻而下一样,强烈地吸引着周围人的视线,也让人想要走近她,触摸她,感受这份灿烂和美好,这样明亮而温暖的特质,和当初他深爱的那个女子一模一样。
经过他的时候,女孩看了他一眼,和她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唐毅觉得自己的眼窝都热了,嘴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不得不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要情绪失控。
但这个女孩子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绕过了他。
她走向了唐毅身后的沈涵。
站在那个高大的男人面前,那女孩抬头看着沈涵说,“你,你还记得我吗?”
一瞬间,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涵身上。
沈涵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抬头向上看着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灿烂如星。但那表情,又有点像一只抬头看人的小狗,让他情绪有些复杂。
说实话,他走进别墅,第一眼看到楼梯上的她和周靖恺时,他就震惊得不能自已。
怎么能想到,周靖恺绑架来的女孩子,居然就是她,那个在江南的荷塘边,赠送了一枝莲蓬给他的女孩,早知道的话早知道的话,会怎么样,他也没想清楚。
此时此刻,她似乎也认出了他,她问他,他是不是还记得她?他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不会告诉她,目前在清源正在修建中的大饭店,设计图纸里有很多江南荷塘的元素,带花园的大饭店很少见,而在那个花园里,就有莲塘,在设计图上,这些莲塘里,种满了莲花。
他怀着复杂的心绪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又看看周围——所有的人,包括唐毅、周雍和周靖恺,都用一副震惊到不行的表情看着他,好像都变成了泥塑木雕。
他再次看向眼前的女孩子,怀着那份难言的心绪,点了点头。
“你能过来跟我说几句话吗?”她这么说。
沈涵微微有些愕然,这女孩子居然跟他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可是,这让他有点尴尬,毕竟她是周靖恺绑架来的人,还是萧家的孩子。
自从他把萧望月的死讯带给唐毅,唐毅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到现在都没挣扎出来。他专程到清源镇去凭吊萧望月,还被萧家冷遇,他听周雍转述的时候,都觉得气愤难平,唐毅为这段感情付出了多少,他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从感情上,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周靖恺的行为,可是,怎么偏偏是她呢。
他内心思绪万千,面上依旧是平静无波,小姑娘也仍旧殷殷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你要跟我说什么,在这里说也一样。”良久,沈涵开口。
“不行,他会听见。”小女孩很直白地说。
周靖恺“哈”的一声笑出声来,说:“你没看出来吗?”
那女孩皱皱眉,看着周靖恺,似乎有些困惑。
周靖恺道:“他跟我是一伙的,如果我是绑架犯,他也是!”
那女孩脸上的表情显得越发困惑了,这些人居然是一伙的,而且,都去过她的故乡清源,难道是蓄谋已久就要绑架她,为什么会这样?
看她似乎一脑袋问号的样子,沈涵有些不忍心,从这个女孩子的角度来说,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没有办法理解和接受的。被绑架,被监禁,对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应该是生命无法承受的沉重吧,但他又能对她说什么呢?毕竟对他们来说,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而唐毅,是恩重如山,如父如兄的存在,他要顾虑的是唐毅的心情。这情感的天平,天生不可能平衡,可是,他又觉得,只能这么想的自己,会不会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