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涉眼见劝说无果,情急之下,眼泪夺眶而出:
“国师公,您不用顾虑我跟皇上的亲缘关系!
其实,我有个秘密一直没说。
我二大爷,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父亲,从小体弱多病。
而我二大娘又嗜好杯中之物,
一个病弱,一个醉酒,他们怎么可能正常生儿育女呢?
所以我怀疑,那皇上很可能并非他们亲生,这血缘关系到底有无还很难说。
因此,您不必再有任何顾虑。
我们已经计划好了,大司马董忠掌管中军精锐,
我作为卫将军统领羽林军,
而您的大公子伊休侯刘叠现任侍中五官中郎将,负责皇上的贴身警卫。
如今万事俱备,我们只需将王莽劫持,献给南阳郡的更始天子,便可保全刘、王两家。
至于之后是由更始帝统治天下,还是由您国师公登基称帝,你们可以再商量。”
刘歆闻言,心中不由暗自感叹:
“这老东西实属无耻,
新朝政权稳固、分享高官厚禄时为何不说这些话?
如今要背叛也不是不行,
还要污蔑人家母亲酒后乱性与人通奸”
随后还是面露难色道:
“我与当今皇上几十年的君臣情谊,如今看他落难,我怎能落井下石?
不行,这样做传出去会让天下人耻笑,我不就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了吗?”
王涉闻言急了,继续劝说道:
“国师公此言差矣!
何谓小人?
大新王朝已经危在旦夕,您难道还打算为它陪葬吗?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真要等到汉军攻入常安,恐怕再想归顺也没机会了!”
刘歆长叹一声:
“我一把老骨头了,现在也不去想什么晚不晚的。
不过从星象上看,大新的气数确实已经尽了,东边也就这一两年便会成事”
王涉连忙急切地附和道:
“对啊!
那您还犹豫什么呢?
您别忘了,您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是被皇上害死的,这是灭门断根的深仇大恨啊!
您不摇头,我就当您答应了。
这事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布置人手,说干就干!”
见王涉如此袒露心迹,刘歆心中的大石也算落了地。
这些年来,他对王莽的感情经历了从尊敬到恐惧,再到仇恨。
每当想到自己那惨死的儿子刘棻、刘泳和女儿刘愔,就恨不得立刻为他们复仇。
略一思量后,摆手道:
“此事非同小可,要么不干,要干就不能失手。
你们的计划我并无异议!
但刘叠是我仅存的儿子,绝不能让他冒险参与这场政变!”
董忠和王涉闻言,双双表示理解,并同意了刘歆的请求。
然而刘叠不参与,那他们就必须另寻盟友。
这时,司中、大赘以及起武侯孙伋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司中作为故汉的光禄勋,同样负责宿卫宫廷。
大赘,则是新朝自创的官职,主要负责管理军队的俸禄。
董忠作为大司马,同时也是孙伋的上级,他亲自找到了孙伋,邀请他加入这场政变。
具体的行动计划大致不变。
大司马董忠将掌握中军,
卫将军王涉将掌控宫廷守卫,
而司中孙伋则负责殿中的宿卫。
三人约定同时起事,劫持王莽,待大局稳定后再投降更始帝。
可以说,这个计划已经相当周密了。
但对于何时起事,顶级星象大师刘歆却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他坚持认为,必须等待太白星出现才能行动,因为太白星主兵,它的出没与天下的战事息息相关。
(太白星,也就是金星。
由于金星位于地球轨道内侧,所以它通常只能在黎明和黄昏时分被观测到。
但如果金星和太阳同时出没,被阳光所掩盖,那么人们就无法用肉眼看到它。
古人将金星的显现称之为“出”,而看不见则称为“入”或者“伏”。)
刘歆精通星象,对太白星的出入规律了如指掌。
他深知太白星不久后将再次显现,
为了确保政变万无一失,必须在太白星出现的时候发起行动。
董忠和王涉也都是笃信星象之人,
而刘歆又是最顶尖的星象学者,所以他们最终都同意了刘歆的意见。
于是,一场政变虽然早已准备就绪,却因为种种原因而迟迟未能发动。
孙伋莫名其妙被几位高官和皇亲拉入这个图谋后,心中诚惶诚恐,异常害怕。
回到家中,吓得脸色苍白,连饭都吃不下。
他的妻子陈氏察觉到异样,忍不住询问他发生了何事。
孙伋一开始支支吾吾不愿说,但最终还是向妻子坦露了实情。
政变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行,一旦失败,孙氏和陈氏两家都将面临被捕杀的命运。
陈氏听后非常害怕,于是又将此事告诉了自己的弟弟陈邯。
陈邯一听,觉得姐姐和姐夫这是在自寻死路,何必为了这些事情惹上杀身之祸呢?
于是,他直接找到姐夫孙伋,耐心地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劝他要顾及家族,不要冲动行事。
七月,孙伋和陈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决定向王莽告发董忠等人的图谋。
因为董忠是找孙伋入伙的,所以在举报中,董忠被描述成了主谋。
王莽得知此事后大惊失色,立刻派人分头去捉拿这些叛逆之人。
此时,董忠正在讲武练兵,突然接到使者急召他进宫的命令。
他的属下护军王咸提醒道:“
这么久未发兵,是不是已经泄密了?
不如斩杀使者,直接带兵杀进宫去。”
由此可见,虽然这是几位大臣的密谋,
但政变已经部署到了部分中层将官,并得到了这些军人的支持。
也从侧面反映出,王莽确实已经被很多人所抛弃。
然而,董忠并没有听从王咸的建议,认为猝然发兵没有必胜的把握。
于是,他和王咸交代了一番后,就跟着使者进宫了。
走到禁省时,他发现王涉、刘歆也都被召见,
心中顿时明白,这场政变已经泄密了。
正在这时,中常侍恽走了过来。
对于这个人,刘歆可不陌生,
当年他女儿刘愔被迫自杀,直接原因就是和这个恽“谈话”。
而现在,这个爪牙又要故伎重演,前来斥责他们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