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建军初二准备去团部的事,只和黑丽荣说过,而吴忆茹直接找到自己,那一定是黑丽荣告诉她的消息,白建军是真拿这位存疑的堂姑姑没办法。
大年初二,今天邮政局特意安排了电话窗口这边开门营业,主要也是为了方便有条件的知青给亲人打电话,以慰思乡之情。白建军一大早吃完早饭就和吴忆茹从九连往团部走。
路过六连的时候,白建军和吴忆茹到六连这边暖和了一会儿,和六连的几个往团部去的知青,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白建军和吴忆茹又自顾自的再次上路。
虽然太阳已经出来了,但是空气仍然干冷干冷的,呼吸出的哈气都在围巾上结冰了,无论是白建军、吴忆茹还是六连的知青们也都歇了路上聊天的心思。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白建军和吴忆茹以及六连的几个知青才走到了团部所在的鹤山镇。
白建军和吴忆茹到了打电话的大厅中,这里已经有几个知青在排队等着打电话呢,白建军和吴忆茹也登记之后,等着叫名字。大厅里虽然不如宿舍暖和,但是也比外面暖和多了,这边还准备了热水供等待打电话的人饮用。
“吴忆茹,一会儿打完电话,你想去哪?”
脱下棉手闷子,手里捧着装着热水的搪瓷缸子,白建军看着身边同样如此的吴忆茹问道。
“我也没有想好!”
吴忆茹腼腆的说道。
“那我们就随便走走吧,要是能找到地方,中午就在这边吃一口,不行的话咱俩就去团部食堂。”见吴忆茹没有主意,白建军直接提议道。“我参加培训的时候,卫生队出公差都是我和陈大勇的活,团部食堂那边都熟悉!”
“嗯!”
吴忆茹小声的点了点头。
本来打电话的人就很少,没一会儿就轮到了白建军和吴忆茹。吴忆茹的父亲是音乐教授,母亲也是教师,而且她家里就有电话,不像白建军似的还要给白建华单位的传达室打电话,还要找人。其实白建军家里以前也有电话,但是自从白占元去世之后,白家的电话也被拆了。
吴忆茹这边和父母通电话,刚开始还有说有笑,可是说着说着就低声抽泣了起来。这一幕也没人笑话,因为之前也曾出现在其他打电话的人身上。白建军见吴忆茹哭了,也没有立刻走上去安慰,毕竟人家在打电话,白建军贸然上去并不是很礼貌。
不知道吴忆茹和父母说了什么,白建军就看到吴忆茹的神情急速变化,似乎在和电话里人争论着什么,最后更是气鼓鼓的撂下了电话。
吴忆茹下一个就是白建军,白建军见吴忆茹出来,赶紧走了过去关心的问道。
“吴忆茹,你怎么了?”
“没什么!”吴忆茹摇了摇头。“我先去缴费了!”
白建军见吴忆茹这个样子,肯定和父母发生了争吵,不过吴忆茹不愿意说,白建军也没有继续问。而且打电话也轮到了白建军,白建军直接拿起电话。
“你好,请帮我转接京城!”
“转接京城!”
“嘟嘟”
“请问要哪里?”
“请帮我转3275!”
“转3275!”
“嘟嘟”
“这里是301医院传达室,你找谁?”
“我找外科病房护士白建华,麻烦您帮着叫一声!”
“等着!”
对面听筒也没有被放下,白建军反而在这边的听筒中听到了对面打内部电话的声音。
“外科病房么?传达室这边有白建华电话!”
“好!快点啊!”
等了能有两分钟,白建军才在听筒里听到了白建华的声音。
华:“建军,是你么?”
军:“姐,是我!今年只能在电话里给你拜年了!回去也替我给太奶奶带个好!”
华:“我回去下班就告诉太奶奶!”
军:“姐,我让战友们给家里捎的东西,你们都收到了吧!”
华:“嗯!都收到了!整整两大袋子呢!
你捎回来的那些黄豆、黄米、榛子、木耳、榛蘑、猴头蘑等等我都不知道怎么吃!”
军:“你不会做,高阿姨她们一定会做!”
华:“东西一到,我就给他们送过去了。何师傅和冉老师那边我也送去了一些!他们都还打听你的情况呢!”
军:“他们一家都挺好的啊?”
华:“都挺好的,何森与何琳都会叫人了!”
军:“嗯!”
华:“怎么了?”
军:“没什么!”
华:“对了,和你说个事!”
军:“什么事?”
华:“太奶奶的那个表侄,他小舅子年前出事了!我年前给你写了信,你还没收到?”
军:“还没有呢,估计得过几天!”
华:“今年除了你们这些去兵团的,插队的都回来了过年了!”
军:“怎么着我也得明年才能申请到探亲假!”
华:“你还缺什么,正好我也让你战友给你带过去!”
军:“我这也没啥缺的!”
军:“姐,我也不多说了,后面有人催了!”
华:“建军,你在外面,别委屈了自己!”
军:“姐,不用担心我,我这边一切都挺好的!你也要照顾好太奶奶,而且更要照顾好自己!”
华:“嗯!”
军:“姐,别哭,这大过年的,哭啥!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啊!”
华:“姐听你的,不哭!”
军:“姐,那我撂了!”
华:“嗯!”
放下了电话,白建军心里感觉堵堵的。
白建军让开了位置,转身去一边的小窗口交钱去了,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白建军就花了3块多钱。在这个有急事都只是发3分钱一个字的电报的时代,这可真算得高昂的消费了。
白建军交完钱,就走到了仍然在生闷气的吴忆茹身边。
“我们出去走走吧!”
这次换成是白建军主动提出在外面走走。
两个人都重新把军大衣扣系上,又裹好各自的围巾,一前一后离开了邮局。正月初二,并没有什么饭店开业,两个人索性直接往团部而去。现在哪怕心里有再多的不痛快,也得等到进入温暖的市内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