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克和巴~特~尔等人顿时警觉起来,子弹上膛,枪机打开,均是一副大敌当前的状态。
急切地惦记自家兄弟,巴~特~尔最先忍不住了:“官长,什么状况?”
“莫急,莫急,鬼子鱼待会才能上钩呢。”欧边花安抚完巴~特~尔,自己却嘀咕了一句:“狗日的小鬼子,该不会是把老子的兄弟都抓去了吧?”
连着吐了几口吐沫,巴~特~尔哼了一声:“掰烂你的乌鸦嘴。”
自知失态,欧边花尴尬一笑,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
虽说心里异常紧张,大克还是没有开口,他们这些常在林子里捕捉野兽的克钦族勇士,更忌讳那些不该有的言语。他绷紧了身体,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强弓。
释然地蹲下身子,鹿鸣铮把望远镜递给了大克:“是那个土司。”
连忙接过望远镜,朝远处望去,大克松一口气,但有些不解:“腿受伤了还不老实,还想往咱们的枪口上撞嘛?”
似乎对土司公子的死有些遗憾,但又无可奈何,鹿鸣铮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嘛。”
树林里拖沓的脚步声和咒骂声渐渐近了。
山寨里仅剩的一名山兵搀扶着土司慢吞吞地穿过丛林,正朝河边走去。
一把推开山兵,土司恼怒的表情中闪过一丝痛楚,他靠着一棵大树,愤愤地敲了一下被子弹打穿的大腿:“走这么慢,什么时候能找到那些日本人?”
自幼便被洗脑,对土司充满畏惧的山兵讪讪地说:“你还是回去吧,我去找日本人。”
“猪脑子!”
似乎想要冲过去,打山兵一巴掌,但土司还是又疼又累地动不了,便摆摆手。山兵恭敬而胆怯地走过去,半弓着身子仰起头,任由土司在他脸上抽了一个大嘴巴。
在山兵身上发泄了一下心里的火气,土司显得更加疲惫了:“日本鬼日本鬼,比鬼都精,能听你的?我要是不受伤,跑得比你快!”
甘当出气筒的山兵喏喏地点头。土司并不是吹牛,年轻的时候他带着这些找冤家的山兵进山猎兽,出山打克钦族,从来都是冲在最前面,这也是为何山兵们对他敬佩有加的原因之一。
而土司公子……
只可惜很多时候,将门出的都不是虎子,而是犬子。
那整天只会享乐,把**当主食的土司公子职业坑爹三十年,从未失手,枪枪十环,咽气了还把老爸拖进了坟堆。
把气喘得均匀了,土司指指前面的河:“背我过河。”
跑过去,毕恭毕敬地背起土司,山兵小心翼翼地问:“过河以后还是背着吧,背着还能快点。”
用力在山兵的头盖骨上敲了一下,土司不耐烦地说:“能快就背着,那还用问。”
听到这句话,藏在不远处的鹿鸣铮和大克交换了一下目光,他们都想到了,土司还是有些丛林汉子的豪放,即便受伤了也要自己走,现在实在是走不动了,才给自己找个台阶,让山兵背着。
不过现在山兵不用那么辛苦了……
朝欧边花和大克分别做了一个手势,鹿鸣铮带着他们两个悄悄摸了过去。
平时被土司的鞭子,拳头伺候的太多了,背着土司的山兵无比谨慎地朝河边走去,不敢太快,又不敢太慢,唯恐再受什么责罚。
可他想不到的是,土司的怒火只能朝他一个人发。又是一巴掌扇在山兵后脑,土司催促着:“吃饭的时候比谁跑的都快,现在怎么了?快点,快点!”
于是山兵加快了脚步,他的脚步声和身体挂蹭树枝的声音掩盖了鹿鸣铮三人的声响,直到他们快要接近的时候,土司才察觉出来。
“停停停!”土司一把揪住了山兵的耳朵,像是吆喝着骡子这样的牲口。他低声说:“听见声音了吗?”
瞬间缩了缩脖子,以为土司的一巴掌又要落下来,山兵说:“没,没有啊。”
飞快地抽出别在腰间的手枪,土司说:“有人过来了,放我下来!”
看到土司已经抄枪在手,大克也把枪提了起来,他们三人离土司都有十米左右的距离,若是这个时候冲过去,即便速度再快,也会有一个人中弹。没人怀疑土司的枪法。
更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兄弟中枪。
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几乎在一瞬间,欧边花便做出了决定。他用力摇晃了一下身边的灌木,随后轻轻地翻滚到了一旁。
要是日本人或者山兵,早就和自己打招呼了,不会偷着摸过来,又很快停下来。听到声响的刹那,还被背在山兵身上的土司举枪便打。
被欧边花摇晃过的灌木被子弹撩起了一小片残叶。
显然被欧边花主动暴露自己的举动惊了一惊,大克还没做出饭反应,但早有默契的鹿鸣铮趁机冲了过去。
灌木摇晃……
枪响……
枪声回荡……
接连出现的声响足以让鹿鸣铮安然无恙地冲到了土司身后,并以一记力大势沉的飞脚,把土司和山兵踹一个狗啃泥。
人在失去重力的时候,尤其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失去重力的时候,只会潜意识地做出保护的动作,而不会反击。
措不及防的土司自然是双手撑地,山兵的潜意识却是保护土司。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兵,鹿鸣铮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一脚狠狠地踢在山兵的下颌,山兵也很配合,立即便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鹿鸣铮的第二脚跺在了土司的手腕上,他的手和枪便分开了。
反应速度虽比鹿鸣铮慢了一下,但此时大克已经站在土司身边,举起了枪。
用余光注意到大克的举动,鹿鸣铮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了大克那支准备扣动扳机的手:“这个得留着。”
似乎想到了死去的土司公子,大克说:“留着也是累赘。”
微微板起脸,鹿鸣铮说:“累赘也得留,这是咱们的筹码。”
国恨和家仇如同汹涌的海浪一般,在大克的脑子里汹涌澎湃,一时间没有听懂鹿鸣铮的话。
拍打着粘在身上的草梗,树叶,欧边花走过去,拍拍大克的肩膀:“我们官长的意思是说,那会留着土司公子这个筹码,是为了让这家伙对咱们有点忌惮,现在留着这家伙,是为了让那些山兵对咱们……”
眼看着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手刃仇人,不待欧边花说完,大克已经放下枪,扭头朝隐蔽的地方走去了。
“到砍头的时候,刀把子肯定握在你手里。”鹿鸣铮朝着大克的背影大喊,既然已经是兄弟了,该杀土司的时候,自然是让他亲自动手。
大克没有回话。
鹿鸣铮和欧边花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理解的深情。
猛地朝土司的脸踢了一脚,欧边花见鬼似的骂了一句:“狗日的,吓死老子了!撑个鬼脸给谁看呢?”
低头一看,躺在地上,全无反抗之力的土司扭过头,吐掉了嘴里的灰尘和血沫子。
欧边花这一脚踢的结结实实。
还是刚才那副表情,怒睁双眼,咬牙切齿,像是想把鹿鸣铮和欧边花都撕碎了,吞进肚子里。
又是对视了一眼,鹿鸣铮和欧边花又是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我儿子呢?”土司想要坐起来,但鹿鸣铮脚下用力,死死踩住他的手,如同钉在地上一般。
拿出绳子,往土司脖子上一套,再绑住他的双手,做了一个牢靠的拴驴扣。欧边花对土司说:“老实点,完事了就让你们父子团聚。”
心里还是有些不忍,鹿鸣铮朝隐蔽的地方走去。土司和土司公子都该死,可他想到父子情深,还是有些唏嘘。
担心土司一会看不到儿子,会大吵大闹,欧边花一边拉着他离开河边,一边说:“你家公子被我几个兄弟带走了,一会他们会回来,到时候你们就团聚了,不过呢你老小子给我老实点……”
即便没参加过正儿八经的部队战斗,土司到了隐蔽的地方环顾了一眼,也明白了鹿鸣铮和大克这些人是要伏击日军,他低声哀求着说:“各位都是好枪法,一会打起来,一定要照顾我家犬子。”
不耐烦地点着头,欧边花抓了一把草,塞进他的嘴里。土司非常合作,长大了嘴巴,唯恐欧边花对他不放心。
上上下下在土司身上摸索了一番,欧边花喜滋滋地把搜出来的东西放进了口袋,可他的喜悦最多保持了几秒钟,便觉得口袋里的东西被人掏了出去。
看清楚“黑吃黑”的人是鹿鸣铮,欧边花陪着笑说:“官长,你这么干不合规矩吧?这是我的战利品。”
随手把东西丢给了大克,鹿鸣铮说:“就算有黄鱼,在这儿你能花出去?”
双手接过东西,大克发现鹿鸣铮丢给他的是两根沉甸甸的金条,他还想推让,却被鹿鸣铮截住了话头。
看看土司,鹿鸣铮说:“留着买点生活用品吧,土司老爷大概想用这个贿赂小鬼子。”
闭上双眼,土司像是任命了,不听不看,更没法说话。
怅然若失地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欧边花说:“倮倮他们应该把小鬼子吸引过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