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时站在人群中间。
周围人群流水一般从他身边划过,而他岿然不动眼里蓄满柔情,静静地与南迦对望。
许柳知趣,早就退到宋鸣鹤两人身边。
三人隔着浅河,扶着青石垒成的边岸盯着对面。
宋鸣鹤还掩耳盗铃般举了个花灯遮挡自己脸庞企图隐身。
闻人时举步走近,等到走到南迦身前时,一直藏在胸前的手才拿出来,手里赫然拎着一个纸袋。
是一袋还热乎着的栗子。
南迦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眉毛跳动,眼睛向纸袋指指。
闻人时会意,长指拈出一个栗子,两指用力,薄脆的栗子壳便脱落两半,香甜的滋味窜进南迦鼻尖,倒真勾起南迦的馋虫。
南迦双手插在口袋中,没有伸手的意思,半张开嘴,那粒迄今为止南迦闻到过最甜的栗子就吃进了嘴里。
宋鸣鹤早放了脸前的花灯,喉头不自觉吞咽口水,手不客气的掐向冯程的腰。
冯程被掐得一哆嗦,连忙抓住宋鸣鹤的手腕,口不择言的哄道,“有,别的小朋友有的小宋小朋友都有。我马上买。”
宋鸣鹤冷哼一声,眼瞧着南迦跟着闻人时相携离开。
“啧,还是没把人养好。你看一袋栗子就给哄去了”
那边宋鸣鹤看着自家白菜被猪拱,无奈又发愁。
这边南迦一低头就着闻人时的手咬住板栗,将栗子卷进嘴里,无意中牙齿碰到闻人时的指腹,酥麻感瞬间传遍全身。
栗子太大,撑的南迦脸颊鼓起。微微皱起眉,舌头将栗子在嘴里转了几圈,轻轻一咬香气便传遍整个唇齿。味道不错。
闻人时眸色幽深,看着南迦专注的吃栗子的模样,背起刚才被南迦咬到的那只手,紧紧攥拳。
“小舅舅,你怎么来了。”南迦笑眯眯,扬起小脸,盐粒般的雪落在南迦脸上。
闻人时伸手,小心擦去南迦脸上的落雪。
“别这么叫我。南迦。”自见面起这是男人说的第一句话。
南迦偏头仔细看着男人脸色,不难看出,面前男人脸色苍白如鬼。即使浑身被黑色大衣包裹,也不难看出眼前人身材消瘦,虽然高大却像尊摇摇欲坠的塔。
这是供养整个无境鬼域的代价。
南迦刻意做出来的上扬的嘴角终于无法忍耐,整个脸都垮下来。
事实上,所有人都不知道南迦不辞而别,赶回大邙山的原因便是为了闻人时。
南迦没想到闻人时竟然胆大包天和鬼王做交易,只为了给她换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
可是南迦救不了他,南迦和鬼王交过手,清楚自己和鬼王的差距。只能搬救兵,回到大邙山,跪倒在师父跟前,朝她撒撒娇,告诉师父自己难的喜欢一个人,师父这么疼自己,肯定会答应的。
只是没想到师父动作比自己快,没能逮着她。
不过知道闻人时与鬼王的关系后所有事都能解释得透了。
南迦的唇抿成直线,“在霍家老宅那晚,我见到的那些鬼都是你引来的?”
南迦往前走,一边审问。
闻人时苦笑,“是,没能约束他们抱歉。”
南迦横他一眼,“你说的约束就是让他们生啃你的骨肉灵魂?”
闻人时闭了嘴。
“见过我师父了?”
“不算见过,匆匆一面,随后她就追着鬼王离开了。”
没有鬼王掣肘,闻人时这才能放心来到南迦面前。
南迦继续问,“我小时候曾被无境鬼骗走过,是你做的?”
闻人时摇头,“不是我做的,但也是因我之故。”
南迦皱眉看他,等着闻人时的下文。
闻人时抬手抚平南迦眉头“当初我与鬼王做交易,让他能让你再来一遭,重新活过。但最给我最开始的条件是做饲料供养整个鬼域,后来不知为何,他忽然要让我成为下一任鬼王。”
闻人时牵起南迦的手柔声道“我不愿意,鬼王鬼王,说的好像很威风,但也是把枷锁,像水里的冤魂,若不拉下一个替死鬼,那就会永生永世囚在那片水域里。所以他想用你做胁迫逼我答应。”
不等南迦继续提问,闻人时抬手点在南迦眉心。“重生之后,怕你再受委屈,想知道你的近况,所以曾经点了一缕气在你体内。很隐秘,几乎从没躁动过。只是没想到会被鬼王利用,将你诱走。不过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感受不到你的存在了。”
南迦想了想,那之后师父很大方的赏了她玉玦,能避百秽。
南迦似乎没有什么要问的了,沉默在两人中蔓延。最后还是闻人时忍不住问“你不恨我么?”
“啊?”南迦有点不明所以。
闻人时偏过头不敢和南迦对视“上一世我那么对你……”说罢又自嘲一笑“我有什么资格祈求你原谅。”
南迦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想起另一件事“外公是怎么回事?”
南迦看过霍时年的面相,有亡者之相。
闻人时见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出的话被南迦轻轻揭过有些别扭。但依旧老实回答南迦的问题“我父亲和他有渊源,曾经我以为是他害死了我爸,所以上一世我在他死后趁机夺了霍氏集团。上一世我就是知道你的身份利用你,把霍,顾两家搅乱,我从中获利。”
闻人时越说越别捏,说到最后闻人时甚至语气恶狠狠,像在说,你看我就是这么坏的人。
南迦扑哧笑出声,伸出手揽住闻人时的脖子,脚尖一转,脸对着脸,“但上辈子外公不是被你害死,这一世外公也是你救的是吗。”
软玉在怀闻人时把住南迦的腰,语气到底软下来“不需要为我辩解,真的,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得认。”
闻人时哭唧唧的尽量把头埋到南迦肩膀上,嘴上说着要认错,身体很诚实的要南迦拍着背哄哄。
夜景,灯光,落雪,场景刚好,两人正暧昧着。忽然被人打断。
不知哪里跑出来的无头苍蝇撞向南迦,闻人时眼疾手快抱着南迦转了一圈。
那人撞上了闻人时的肩膀,自己被撞了一个趔趄。撞了人却依旧没停下来,慌张惊恐的朝前跑。
南迦朝他望去,发现竟是熟人“余大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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