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正自然被安排在人工湖的小岛之上,广东官场的万万少不了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罗家盛宴实际上就是为锦衣卫而开。
长长的餐桌被拼成一个长方形,上面铺着绣花的台布,各种各样精美的容器里装满了山珍野味、珍馐美酒,官员们各自和熟悉的同僚闲谈,大多是风花雪月之事,尽管这场盛宴的目地是为了缓解官场危机,但事实上谁都很小心翼翼,都避免不提到赈灾粮案和今天张知县的巨额财产来历不明案。
李维正坐在靠边的一个位子上,本来应由布政使洪知凡陪他聊天,但早上他们二人翻了脸,而刚才罗侍郎也和他发生了小小的冲突,故而由都指挥使张翼出面来陪他闲谈。
鹤庆侯张翼今天已近六十岁了,他是开国元勋,早年随朱元璋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是四年前任广东都指挥使,在广东所有的官员中数他的地位最为崇高。
这次由赈灾粮引发的官场危机不仅燃到了各地方官府,也燃到了军队系统,这些粮食可是出自军仓,但张翼一口否认军粮有问题,咬定是地方官府的问题,同时他也不准洪知凡派人来查他的仓库,这样,他与洪知凡之间便生出一种诟病,两人互不买帐,互相推诿,在锦衣卫未来之前,是由宣慰使罗子齐来调查此事,张翼和洪知凡之间拍桌子打板凳,已经吵过不止一次两次,皆指是对方所为,罗子齐也没办法,便对此案出工不出力,只等着锦衣卫来做甩手掌柜。
可当锦衣卫即将来查案的消息真的传到广东,这两人皆慌了神,竟心照不宣地达成了默契,一致枪口对外,将此事摆平。
尽管张翼是开国元勋,可在李维正面前他却不敢摆架子,不仅仅因为他是锦衣卫千户,而且他知道,李维正是太子的人,巧的是,张翼也是凤阳临淮县人,而且和李维正是邻乡,两人在几千里外的他乡说起家乡话,不觉格外亲热。
“呵呵,元宝山我小时候几乎天天爬,山顶土地庙里的泥菩萨的头还是我打掉地,现在想起来真是惭愧,我去年特地写信回家,让儿子重修了土地庙,还有你们李家村,我小时候经常去你们村边偷梨,还被主人家地狗咬过。”张翼谈起往事格外兴奋,竟也忘了他今晚的任务。
李维正连忙抱歉地笑道:“这样说起来我更要向前辈道歉了。”
“为何?”张翼有点诧异。
“因为李家村靠近元宝山地那片梨树林就是我家地产业。前辈被我家地狗咬了。那我岂不是要道歉?”
两人对望一眼。皆一齐哈哈大笑起来。众人见他们聊得起劲。皆悄悄地了口气。暗赞都指挥使不愧是老将出马。这个魔头只买他地帐。不远处洪知凡见他们相谈甚欢。但似乎张翼有点跑题。便对广州知府许延宗使了个眼色。让他上去提醒张翼今天地正事。
许延宗无奈。只得拎了一壶酒硬着头皮走上前笑道:“两人大人杯中都没有酒了。我来给你们添酒。”
张翼瞥了他一眼。猛地想起了正事。他笑着挥手赶许延宗道:“我这里有酒。你不要来打断我地兴致。”
“对不起。下官多事了。”许延宗退了下去。
这时。张翼不再谈什么往事了。他叹了口气道:“其实广东这边什么都好。就是每年从海里来地大风可怕。每年都要遭灾。但今年尤其严重。造成洪水泛滥。李千户是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洪水淹死地、被倒屋砸死地、得疫病死地、饥饿而死地。少说也有几万人了。多亏皇上圣明。即使下旨放军粮救济。否则等外地地粮食来。不知会饿死多少人。”
李维正见他话题渐渐扯到正事上,便也淡淡一笑道:“天灾虽然可怕,但我以为**更为甚之,张大人觉得呢?”
张翼见李维正上路,不回避此案,便坦率地说道:“林子大了,当然什么鸟都有,广东数十个县遭灾,发放救济粮时十分匆忙,也来不及仔细核对,有个别官员或许利用了这个漏洞贪污赈灾粮,我也有所耳闻,但我知道这绝对只是个案,只不过传得多了,就变成地方官人人都贪,这显然是以讹传讹,怎么可能会人人都贪呢?而且用的是同一种办法,如果我是地方官,不妨多报灾民来贪污,岂不更方便,反正死的人这么多,怎么查去?所以这里面肯定是传言居多,李千户来查此案,可千万不要把事情扩大了,灾后的重建可还指望地方官们出力呢!”
张翼在前几天已经和洪知凡达成了默契,这件案子就以传言过多来处理,最多杀几个替罪羊向皇上交差,关键是要把锦衣卫摆平,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让李维正接受他们提出地方案,所以这个罗家盛宴极为重要,先要试探李维正的底线。78xs.com
李维正吮了一口酒,便缓缓道:“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案子是一定要查,犯案地官员也要杀,我倒觉得广东官场应该把重点放在如何平息民愤和尽快恢复民生之上,而不是绞尽脑汁如何来斡旋此事,因为这才是让皇上大怒的原因,我想只要平息了民愤,皇上或许就会考虑到灾后重建问题,从而对广东官员们从轻发落,这才是治本之道,张大人以为呢?”
到这里,李维正和缓了一下口气道:“当然,我也不是完全不讲情理之人,在坚持查案地原则下,我也会尽量给大家一个弥补过失的机会,我会慢慢来查,这是我唯一能让步地地方,就看你们如何用实际行动说服皇上网开一面了,但我也有言在先,但凡被我查到了,我定杀不饶!”
“那是!那是!当然要秉公办理。”张翼打了一个哈哈应付道。
他其实早已有了对策,他当然很清楚问题出在哪里,所以这一个月来,他只做了两桩事情,一是命人把所有军仓中的稻
分用其他军仓中的粮食来填补,这是一桩事,另一桩为制造了军仓被洪水冲走的灾情假象,把因筛掉稻
比如现在,李维正已经明确表态,想解决问题就去求皇上,他在查案问题上绝不让步,这就是他地底线,张翼知道皇上肯定是不会松口,所以广东官场地地震是在所难免了,他便立刻决定,从此案上抽身。
“好了,中秋之夜,我们不谈这些扫兴的话题,咱们说说老家过中秋的风俗,你可知道淮水祭月之事?”
盛宴还在继续,但在李维正亮明态度后,这场盛宴的实际意义便已经失去了,很快,布政使洪知凡和都指挥使张翼都借口身体不适而提前退场了,接着提刑按察使和宣慰使罗子齐也悄然离去,这场盛宴便成为了真正意义上地‘盛宴’,没有人再谈论政事,几乎人人都在享用难得一遇的美味佳肴,锦衣卫千户李维正的身边也随之冷场了,十七王子朱权今晚临时有些没有来参加宴会,便再没有一人愿意和锦衣卫套近乎。
李维正毫不在意地坐在一个角落里慢慢品茗美酒,十三郎就站在他身后,他已探查完,赵无忌等秦王一干人,一个也没有来参加宴会。
这时,一名年轻地官员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此人约三十岁,身材高大魁梧、孔武有力,虽然穿着低品文官的服饰,却感觉他应是名武官才对,他坐到李维正旁边,倒了一杯酒,也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李维正饶有兴趣地瞥了他一眼,别的官员见了自己都躲得远远的,而这家伙却跑到自己面前喝酒,是想和自己套近乎吗?
他也不露声色,等着眼前之人先开口,果然,此人喝了一杯酒便叹道:“人人都以为远离风暴安全,殊不知最安全地地方却是在风暴中心。”
他看了一眼李维正便笑道:“假如我是贪官的话,我一定会主动上前和锦衣卫千户搞好关系,现在千户大人一个人孤独的喝酒,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却没有人上前抓住,何其胆小也!”
李维正淡淡一笑道:“莫非你就是来抓机会的吗?”
“哪里?我为官清廉,有何必要来抓机会,再者我也不是广东的官员,更不用害怕了。”
到这里,他拉了一下椅子,靠近李维正低声道:“李千户今天上午做了一件大快人心地事情,不过我觉得还欠一点火候。”
“说说看,还欠什么火候?”
那人微微笑了起来,“从中午开始,就有官员陆陆续续向城外运送家财,如果是我,我就会派人在城外官道上等候,来一个抓一人,来两个捉一双,然后再一次公开审案,让所有涉案官员向广州百姓讲清楚这些钱财的来源,讲不清楚就一律就地剥皮,皇上对广东不放心久矣,闹得越大他越高兴,等李千户查清楚赈灾粮案后,回去就会被皇上嘉奖,锦衣卫副指挥使之位还逃得过大人之手吗?”
李维正听他说得狠毒,便警惕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男子连忙起身拱手施礼道:“在下是河道使潘大人地随从,也刚从京城而来,在下姓纪名纲,一个小人物,不足挂齿。”
“纪纲!”李维正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男子,在别人看来,或许他无足轻重,是一个小人物,所以他才敢这样直言不讳地说出真名,可是他李维正却知道这个纪纲是谁,朱棣最得力的鹰犬,永历年间最权势滔天地锦衣卫指挥使,杀人累累,那是后话,可是这个人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不就是说,燕王朱棣也派人来了吗?
李维正忽然像只老狐狸一样地笑了,他举杯向纪纲微微笑道:“原来是纪大人,我确实从未听说,不过纪大人想法独特,将来一定前途光明,我敬你一杯。”
纪纲呵呵一笑,与李维正喝了一杯酒,他只是想来和李维正认识一下罢了,他却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知晓他将来命运之人,否则他绝不会来和李维正喝这杯酒。
纪纲走了,盛宴还在继续,这时,一名罗府管家悄悄在李维正耳边说了几句,他立刻起身随管家来到内宅,贴身侍卫十三郎则紧紧跟随,李维正走进一处深宅,被带进了一间门窗紧闭地房间,房间里陈设简单,灯光柔和,在靠东墙的位置处放着一张桌子,几张黄花梨木雕花椅围成一圈,房间里已经有三人在等待,其中站着的一人赫然就是罗氏家族的家主罗南生,站在他旁边的则是他的兄弟罗北生,但李维正关心地是坐着之人,这是一个年逾古稀地老人,牙几乎掉光了,满脸皱纹显示着他人生的坎坷,唯独他的眼睛里闪烁一种狡黠的目光,和他衰老不堪地外形截然不配,这个老人便罗南生的父亲罗恒,四十年前赫赫有名海外贸易大商人,他在十五年前便不再过问罗家的具体事务,但今天当罗家再一次遭遇到生死存亡关头之时,他出面了,将由他来和锦衣卫达成最后地交易。
“请千户大人见谅,老朽年迈,已无法起身见礼了。”罗恒的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并不像别的老人那样因掉牙而含糊不清,罗南生连忙上前施礼介绍道:“千户大人,这是家父,请大人过来是有大事相商。
”
他拉开椅子,毕恭毕敬地请李维正入座,后面十三郎就仿佛一座石雕,让人感到他没有半点生机,李维正坐下便微微一笑道:“罗老员外今年高寿几何?”
“老朽今年七十五岁了,已经没几年活头,本想能最后能颐养天年,却没想到子孙不肖,闯下了大祸,让老朽难以安心入土,唉!”
恒一边缓缓述说,一边观察李维正的表情变化,以人生经验来化解这次罗家前所未遇的危机,他并不担心刺杀之案,既然李维正没有在第一时间内抄灭罗家,那事情就有转机,他关心的是秦王走私案,这才是会将罗家拖入深渊的大案,事情很严重,罗家已不可能全身而退,现在关键是如何把罗家的损失降到最低。
李维正沉默了良久,便徐徐问道:“罗家还在进行海外贸易吗?”
“已经没有做了!”罗南生大惊失色,急忙否认。
父亲罗恒却一摆手止住了他,坦然地点了点道:“不瞒千户大人,我罗家确实还在暗自进行海外贸易,但贸易量已经远远不如禁海以前了。”
他知道现在已经进入与李维正的谈判阶段,但他们之间是一种不平等地谈判,锦衣卫千户看似单枪匹马,但他却高高在上,手握杀人大权,可随时毁灭罗家,而罗家则匍匐在他脚下,如婴儿仰视成人,所依凭的谈判资本也着实不多,甚至可以说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情报,他们知道秦王银船地具体情报,这也就是眼前这个锦衣卫千户不动罗家的根本原因,老家主罗恒目光深邃,一眼便看到了问题地关键处,顾而有些事情他也不用刻意回避,直接上了李维正的船。
“很好,老家主地坦诚令人佩服,不过坦诚并不能赎罪,我也不妨坦言,对于罗家,锦衣卫可随时上门查封,仅你们派人刺杀锦衣卫千户一案就足以令你们罗家家破人亡、家财荡尽。”
到这里李维正停了一下,注视着老家主的眼睛,终于缓缓地说出了他的真实用意,“更何况罗家参与了朝廷重臣的白银走私案件,此案若被查实,罗家灭三族也不足赎其罪,眼前罗家形势之严重,我希望你们能有清醒的认识。”
他说得有点含糊,并没有明确点出秦王走私白银一案,但响鼓不用重锤,他相信罗家能明白他的意思。
罗老家主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谈判的事先预热已经结束了,下面就是双方的讨价还价了,这才是今天谈判的核心,但李维正没有耐心象商人一样一点点加码,实际上他能给出的让步也并不多,一旦罗家参与秦王走私银案坐实,肯定会受到牵连,只是牵连有多严重的问题。
李维正随即提高声音,肃然道:“我不能给你们任何承诺,也只能在我的职权范围内给予罗家最大程度的减罪,至于我想要地东西很简单,我要你们把所知道地一切都告诉我,并且最大程度地配合锦衣卫办案,没有什么可以讨价还价,你们可以不答应,但如果答应,我希望最迟明天天亮前得到你们明确的答复。”
罢,李维正站起来便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了罗老家主苍老而坚决的声音:“我现在就答应,我们罗家将无条件地接受千户大人的一切要求。”
李维正霍然回头,注视着老家主地眼睛缓缓说道:“既然答应,那我希望一个时辰之内,罗家写一份完整的报告给我,我需要你们的书面资料,所有地情报和细节,一个也不能漏掉。”
李维正走了,罗家父子三人皆沉默了,半晌,次子罗北生才问道:“父亲,这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罗恒没有说话,他低下苍老的头颅似乎在考虑什么重大决定,罗南生叹了口气道:“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份报告我先写吧!”
着,他便进了旁边的侧室,点亮灯,在书桌前提笔写了起来,他写得很详细,从三年前秦王怎么联系到罗家,开始着手第一船银子开始,一直写到秦王地今年的部署,三万两黄金从西安运来,写他们罗家在黄圃岛的秘密仓库,写三月时黄金装船出海。
报告足足写了半个时辰才结束,罗南生署上自己的名字,他叹口气将笔放下,这时,二弟扶着父亲走了进来。
“写完了吗?”罗恒轻声问道。
罗南生点了点头,“我没有半点隐瞒,都交代了。”
“这是对的,我们隐瞒不过,不过就算我们再配合,卷入了秦王走私案,罗家的灭顶之灾已不可避免,所以我们必须要做最坏地打算。”
到这里,罗恒长长地叹了口气,苍老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对故乡地眷念,他徐徐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决定:“从今天晚上起,我们罗家就要分批将能带走地财产运到岛上去,一旦时间成熟,罗家老幼就乘船离开大明,去南洋寻找我们的生存之地。”
李维正从内宅出来,走到一座花园里,在略有些凉意地夜风中他轻轻伸了个懒腰,今晚的感觉很好,他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从罗家这里打开了秦王走私案的缺口,花园里很安静,约两百步外便是女宾们用餐的地方,隐隐有嘈杂的人声传来,他走到一处高大的灌木从前,忽然听见灌木丛中‘哗!’地一声响,随即从里面钻出两个人,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笑语亲密、还牵着手,他们似乎没有发现灌木丛外有人,待他们忽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那女子竟低低地惊叫起来。
“呵呵,你们原来在此约会啊!”李维正心中顿时变得轻快起来,他一摆手手笑道:“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就是锦衣卫的李剥皮!”那少年男子忽然认出了李维正,他满脸惊骇,拉着女子‘扑通’跪下,哭泣着求道:“求大人饶我们一命!”
李维正听他们称自己为李剥皮,不由又好气又好笑问道:“我真有那么可怕吗?”
年轻女子听李维正语气温和,忽然鼓足勇气道:“大人,我与表兄从小定亲,情投意合,但我父母却嫌表兄家境贫寒,便有悔婚之意,我们无可奈何,只能偷
商量对策,求大人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我们都活不
“那你们商量出什么对策了?”李维正笑道:“我这个人是热心肠,说定还能帮你们一把。”
当街杀人剥皮的锦衣卫头子竟然自称热心肠,少年男子仿佛听到一件荒谬绝伦之事,可是他却不敢不说,只得低声道:“小人父亲是清远县县令,为官清廉,着实家境贫寒,他也反对这门亲事,所以我们打算私奔,但手中盘缠不够,正在犯愁。”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阵轻笑,“私奔是个好办法,等你们有了孩子再回来,生米做成熟饭,你们的父母也无可奈何了。”
声音来得突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只见菊池风雅满脸笑容地从一处花丛后走了出来,她从袋子里摸出两颗明珠,塞给女孩子道:“这两颗明珠至少价值百金,去偏僻之地买一座房子,住上一两年,等有了孩子再回来,至于这位锦衣卫千户,你们可千万别求他,说不定他的帮忙就是把你们的父母都杀了。”
两人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向菊池风雅千恩万谢一番,不敢再和李维正说话,匆匆跑了。
李维正望着二人背影跑远,这才回头对菊池风雅淡淡一笑道:“你一直跟着我吗?”
菊池风雅瞥了一眼李维正背后象影子一样的十三郎,头一仰懒洋洋地笑道:“谁说我一直跟着你,我是酒喝多了,躺在这里小憩,这对情侣躲在灌木丛里又是亲嘴,又是抱头痛哭,把我吵醒,正好你走来了。”
着她竟慢慢地向李维正靠近,背后的十三郎猛地‘哼!’一声,杀气沛然而起,菊池风雅知趣地停住了脚步笑道:“我这个人和自己喜欢的男人说话时,总希望能靠近一点,最好能依偎在他身上,这位老兄就把刀收了吧!如此良辰美景,你怎么能破坏情调。”
李维正对这个蛇蝎美人提防心极强,早上还差点把自己刺杀,晚上便来**,她的真实用意令人捉摸不透,而且她可没有什么顾忌,没准就真地不防来一下,让自己就像那日本北使一样,在**中死去,他退了一步笑道:“风雅小姐地情调恕李某愧不敢接受,我就怕受不了风雅小姐的诱惑,把持不住自己,做出放浪形骸之事,所以还是留一点距离为好。”
菊池风雅笑得花枝乱颤,她娇媚地瞟了李维正一眼,送出一个秋波道:“这么说李千户也对我有兴趣?”
李维正打了个哈哈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不是君子,当然对风雅小姐有兴趣。”
菊池风雅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别的男人都想法设法讨好我,用天下最动听的话来迷惑我,偏李千户却说我不是淑女,不过我喜欢,来!我敬李千户一杯。”
她手上就像变戏法似出现一个酒杯,又从花丛里拎出一壶酒,满满地斟了一杯酒,浅浅地吮了一口,便递给了李维正,又娇又嗲地笑道:“如果李千户愿意喝我这一杯酒,那风雅地心里就只有李千户一个男人了。”
李维正却仰头哈哈一笑道:“我若喝了这杯酒,岂不是让其他男人伤心了么?风雅小姐又怎能为李某一棵树而放弃一片森林,这杯酒我可不喝,好了,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完,他极有礼貌地行了一礼,便转身大步离去,菊池风雅的手僵在空中,脸阴冷到了极点,半晌,她阴沉的脸色慢慢地又和缓起来,她笑了一笑,将酒一饮而尽,眯着眼自言自语道:“李千户,你真让我很着迷啊!”
李维正转过一个门,他停住脚步,立即对十三郎冷冷道:“去将这个女人杀了,不留后患!”
十三郎一纵身消失在黑暗中,李维正随即向人工岛而去,盛宴已经到了尾声,官员们大半都已经告辞而去,罗广才正和二十几名锦衣卫弟兄坐在一张桌前等候李维正,见千户到来,罗广才便上前施一礼道:“大人,我们是否要离去?”
李维正摇了摇头道:“不急,我在等一封信,你们尽管喝酒吃肉,等我要地信来了以后,我们立刻就走。
”
又过了半个时辰,客人皆已走尽,宴席上只剩下锦衣卫一群人,罗家的老三罗京生匆匆赶来,将一只扁木匣恭恭敬敬交给李维正道:“千户大人,这是我父亲给大人之物。”
李维正接过木匣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厚厚一封信,他点点头,收下了木匣,又对管家道:“请转告你们老太爷,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仅要看他说什么,我更要看他做什么。”
“大人之话,我一定转达。”
李维正收起信,对众锦衣卫一摆手道:“我们走!”
锦衣卫随即离开了罗府,他们翻身上马,罗南生率两个兄弟在台阶上躬身施礼,“请大人一路慢走。”
李维正一拱手道:“罗家主,请代问老太爷好,我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罢,他一声令下,众锦衣卫策马向广州城方向疾驰而去,片刻便消失在黑暗之中,罗家三兄弟望着他们远走,眼中充满了忧虑之色。
一行锦衣卫约走出五里路,前方便是东江大桥,远远地便看见十三郎站在江边发怔,见大人过来,十三郎上前向李维正单膝跪下,叹了口气道:“回禀大人,我在罗府中没有找到她,便一路追出三里才发现她的踪影,属下一直追她到江边,她水性十分了得,跳下水就消失不见了,属下出师不利,特来请罪!”
“杀不了就算她命大,你不用太自责。”
话虽这样说,李维正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他隐隐觉得,菊池风雅将来必成他的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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