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过饭口,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关东虎走进万山楼,也不客气,随便找了张桌子就坐了下来。
有个伙计走了过来,见是一乞丐模样的少年,立刻不屑道:“有钱吗你就进来?我们这里可不伺候叫花子。”
关东虎不语,回头笑着去看孙掌柜。
孙掌柜立刻上前,呵斥伙计道:“真是不长眼,这位小哥是我请来的客人,快去弄两个菜,好让小哥填饱肚子。”
伙计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关东虎,之后歪着嘴去了后厨。
关东虎笑道:“掌柜的,我一个要饭的,给点剩菜剩饭就行。”
孙掌柜的一仰头:“那哪儿行呢,甭客气,你放心大胆的吃。”
关东虎不再说话,扯过水壶,倒上一杯清水喝了起来。
时候不大,伙计托着个托盘过来,摆上了一盘肘子,一盘鸡蛋,一碗面和一壶老酒。
关东虎大惊:“掌柜的,这菜也太硬了吧?”
孙掌柜道:“没事没事,赶紧趁热吃。”
关东虎朝孙掌柜抱了抱拳,而后抄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孙掌柜站在一旁,莫名其妙的脸上乐开了花……
关东虎是真饿了,别看小体格不大,竟然毫不停歇的吃光了桌面上所有的东西,就连那一壶老酒也喝了个精光。
吃饱喝足,关东虎打着饱嗝道:“掌柜的,谢谢啊!”
没人应答,关东虎四下去看,却发现那孙掌柜不知何时不见了。
那伙计又走了过来,拉着长腔道:“这位客官,可曾吃饱了?”
关东虎陪着笑道:“饱了饱了,替我谢谢掌柜的。”
“不用谢,一共十个银元。”伙计说完,一脸怪笑的看着关东虎。
关东虎一点都没紧张,他竟然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朝着伙计诡异的笑着。
伙计有点发毛,却装腔作势道:“咋滴,不赶紧给钱你等啥呢?”
关东虎笑道:“就算你们这是黑店,也用不着十个银元吧?这口气也忒大了点吧,难道想把我吓死不成?”
伙计愣愣道:“可你……好像也不害怕啊?”
“我怕啥?”关东虎怪笑道:“我一分钱都没有,你说我怕啥?”
伙计急了:“没钱你还敢来吃喝,你难道想吃霸王餐吗?”
关东虎摆摆手道:“得了得了,就你们掌柜的那点小算盘,我没进门的时候就知道了!直说吧,是让我当苦工啊,还是让我卖身为奴啊?”
伙计看样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没了主意,下意识朝后面喊道:“掌柜的、掌柜的你快出来吧,咱今个碰上个愣头青。”
门帘一掀,孙掌柜立刻冲了出来。
这种事情,孙掌柜不知道干了多少次,他先把人骗进来好吃好喝招待,然后再抬高物价,有钱的讹钱,没钱的留下来干活,这些年来,他真正花钱顾的伙计可没几个。
关东虎一看掌柜的来了,立马抱拳道:“掌柜的,谢谢你的酒菜。”
孙掌柜早已不是之前的那副笑脸,恶狠狠的骂道:“小瘪犊子,你胆子不小啊,敢上我这来白吃白喝,你说吧,这事儿该怎么办?”
关东虎一副无赖相:“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你自己看着办吧!”
孙掌柜大怒:“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来人……”
后厨一声吆喝,两个胖乎乎的厨子冲了出来。
关东虎不屑道:“就你这点小把戏,吓唬别人行,吓唬小爷我还差得远呢,我家几代都是开商号的,想整我,你算瞎了狗眼了。”
孙掌柜气的鼓鼓的,骂道:“你少在这耍无赖,就算告官老子也不怕你,杀人偿命、吃饭给钱,十个银元,一个都不能少。”
关东虎不屑道:“你要说一个银元,我也就认了,我就算出去给人家跪着磕头也一定还给你,可你特娘的狮子大开口,别说我没有,就是有也绝对不会给你。”
孙掌柜实在没词了,大喝一声:“给我打。”
俩胖厨子立刻上前,瞬间就把关东虎打倒在地。
关东虎双手抱头,不但没有求饶,却是叫嚣道:“有种的你就打死我,你今儿个要是打不死我,我一把火把你这店烧了。”
孙掌柜急了,大喝:“打,给我往死了打,我就不信了……”
那俩厨子也是够狠,四只脚连连朝着关东虎身上招呼。
别看关东虎年纪轻轻,却是一身的硬骨头,他竟然一声都没吭,就那么默默的忍受着。
伙计小六子有些懵了,见关东虎像个死狗一样不吱不声,赶快朝孙掌柜道:“不会真给打死了吧?”
孙掌柜心里也没底,又忍了片刻,无奈只好叫那俩厨子停脚。
俩厨子气喘吁吁,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紧张了起来。
这俩人都是伙计,也都了解孙掌柜的人品,若是今天真的把人打死了,那孙掌柜肯定会赖账不承认,那他俩可就要倒霉了。
四个人就这么直勾勾站着,而地上的关东虎,仍旧一动不动。
孙掌柜慌了,当今社会,打死个人到没什么,但毕竟是一条人命,若想要摆平,怎么说也得出点血。
可对于孙掌柜这样的铁公鸡来说,要钱都不如要了他的命。
无奈,孙掌柜朝小六子道:“你去看看,是死是活?”
小六子哪敢啊,带着哭腔道:“我都说是个愣头青了,你还下那么重的手,这小子不像外面那群叫花子,看样子有点来头。”
孙掌柜硬撑道:“有个狗屁来头,顶多是个落难的少爷,怕啥?”
小六子委屈道:“你不怕,那你去看他死了没有啊?”
啪!
孙掌柜一个耳光就扇了过来,大骂:“小鳖犊子,我是掌柜还是你是掌柜?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再废话我把你送到矿上去当劳工。”
小六子脸色瞬间就绿了,立刻上前,伸手去探关东虎的鼻息。
突然,关东虎猛然呼出一口气,冷冷道:“打完了吗?”
小六子“嗷”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脚并用的退到孙掌柜身后。
孙掌柜也被吓了一跳,但他毕竟是掌柜的,不能太没出息,只好硬撑着朝关东虎道:“我今儿个先放你一马,还不快滚?”
“哈哈哈哈……”
随着一阵冷笑,满脸鲜血的关东虎吃力的翻了个身,说道:“我可不是赖账的人,既然吃了你的酒菜又没钱付,我就给你干几天活吧!”
孙掌柜一看有了台阶下,立刻道:“还算你识抬举。”
他说完又朝小六子道:“打明儿个开始,脏活累活都让这小子干,要是干不好,剩菜剩饭也不给他吃。”
孙掌柜说完,背着手快步就上了楼。
小六子和那两个厨子一对眼,赶紧上前把关东虎扶了起来。
关东虎伤的不轻,疼得呲牙咧嘴,却是连一句哀声都没有。
小六子递给他一块抹布,又给他倒了一碗水,弱弱的问道:“我说小老弟儿啊,你到底是干啥的啊?骨头咋这么硬呢?”
关东虎咧嘴傻笑道:“你们掌柜的说对了,我就是个落难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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