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新雨过后,微风送来潮湿的空气,经历了一场透雨
的沐浴后,无星之山的雾气显得更为浓郁。
刚刚睡过一个好觉,章中老汉摇摇晃晃的起来拾柴,自从上次被惊吓后,他觉得自己的精神是大不如前了。他一边拾柴,一面暗地里感叹,自己确实是老了。想当年,自己还壮实的时候,三四百斤的大石可以扛着绕着后山奔个来回。现在......他暗地里摇了摇头。
泥泞的小道上缓缓行来一位老者。
有意无意的,他注视着章中老汉,缓缓的摇了摇头。一声叹息悠悠响起。
章中老汉本来就觉得自己挺背运的,没想到又碰到如此一个怪异的外乡人。更让他不忿的是,他也敢对自己评头论足唉声叹气的。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积攒了多日的怨气终于如决堤的洪水发泄了出来。
“人家好好做事,你一个外人笑什莫笑?难道......”
老者两眼一翻,章中老汉忙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喉咙间发出难听的咕嘟一声。好像咽下了一颗囫囵的苦莲,脸色难看至极。
“如果......再为此事耿耿于怀,寝食难安,少则半月,迟则半年,无人能救。”
“什莫?”章中吃了一惊。这个老者竟一眼看穿了自己的心事。好犀利的眼神。
“当放不放,自寻烦恼。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老者的言语好像是从云雾里出来。
“那,该如何可解呢?”章中自言自语道。但却无人应答,老者早去得早了。“怪人”章中老汉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谁。
“客人?”武峰惊异的问道,自从离开天剑骑后,他就和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数十年来,从没有客人到访,如今竟来了一位所谓的客人,难道是----他惊喜的迎了出去。
“武峰军首,几十年来隐居于这清静之地,倒也欢愉。”那老者缓缓的说。
“请恕武莫眼拙,不知贵客从何方来,又到何方去。”武峰不耐烦的说。最近来的一系列事情让他耿耿于怀,听到这老者这不紧不慢的声音,更是让他心中不快。显然,他不是他苦苦等候的人。但他竟一语道破自己身份,显然与天剑骑有关。
“先生若无事,还请回吧。”他的话语中透露着不屑。又是那些闻天剑骑之名前来‘拜访’的,他没有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剑荡无声”来人沉声道。有意无意的,他的右手握拳,左掌重重斩在右腕之上。
“席卷天下”武峰一愣,随即翻身跪倒,他的左掌重重斩在右腕之上。数十年来的习惯再次发作。在那一刻,又仿佛是在熙朝的剑场之上,数千天剑骑静立无声,狂风吹起,黑色的剑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开武皇帝身着戎装,独立风中,他的一头黑色长发在风中扬起,宛如飞舞的剑旗。
天剑骑们无声跪下,右手按剑。尘土四扬。
“东愿之地”开武皇帝仗剑而立,注视着这些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众人俯地,更显得他高大威猛,英武不凡。
“喝呀”天剑骑的武士们齐声喝道。直入空中打了个霹雳。
“剑荡无声”开武皇帝大声喝道。
“席卷天下”天剑骑齐声高呼,余音远远传播出去,天下,天下,天下......其音不绝。
“唉,人已去,心还在。天剑骑人心不死,决不至于亡。”老者禁不住感叹。
“胡说,天剑骑正如日中天,岂你一句话便任其消亡。”武峰禁不住气上心来。虽然知道他必与天剑骑有莫大关系,但还是忍不住出声呵斥。
“世事循环,一盛一衰,岂是凡人即可决定。但天剑骑现在确有莫大凶险,可以说天剑骑的生死存亡已到了紧要关头。”
武峰哑然失笑,“天剑骑是何等威风,谁又能于弹指之间让其百年威名毁于一旦呢?”
“有,”老者肃然说道,“如果是当朝皇帝呢?”
“那更是无稽之谈,莫说天剑骑平日忠心耿耿,向来是皇帝身边最信赖的武士,就算是有什末过失,也是功大于过,以皇上英明,天剑骑也决不会有大风险”武峰对此不以为然。
“此时的皇帝已不是当年的开武皇上,正如此时的天剑骑已不是当年傲视九州大陆的天剑骑了。”那老者慨叹的说道。
“你说什末?”武峰疑惑的问道。
“原雷王在位十有五年,文盛武衰,天剑骑就算是柄宝刀,一十五年的闲置,恐怕也要生锈了。而域外各国也隐隐有不臣之心,只是迫于开武皇帝余威,才引而不发。原雷王六年,大王子欣开始掌管天剑骑,一切原本相安无事。但自从二王子进入天剑骑后,天剑骑内出现了奇变。”
“奇变?”
“大王子自是用剑高手,而二王子甘则是使得一手好刀。于是二王子请命在天剑骑内建立刀营。”
“可笑,天剑骑内竟然出现用刀之人,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一点都不好笑!二王子师从国师傲啸天,而傲啸天深得原雷王信任,在国中势力如日中天。在傲啸天一力保荐之下,纵然天剑骑上下齐声反对,熙朝第一个刀营还是建立了。而且,刀营由二王子全权指挥,不受大王子节制,而大王子恰恰是天剑骑的大元帅,于是,天剑骑历史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不受大元帅指挥的营队产生了。”
“想它区区一个刀营,最大编制也不过三百,而天剑骑上下数万人,岂能让如此一个小小的刀营成气候。”
“问题就在于当时天剑骑中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亦不在少数。在傲国师的大力支持下,不过短短的两年内,刀营已达十几个,而其编制则达到了千人以上。可以说,二王子的刀营人才之盛,规模之大,比起当年开武皇帝时天剑骑的极盛时期亦不惶多让。”
“难道天剑骑中竟无人可以制得住二王子?就这样任其蔓延?”武峰又急又气。没料道离开天剑骑几十年,今日天剑骑竟成如此光景。
“可惜的是,大王子欣生性柔和,又顾及兄弟情分,对二王子的举动竟毫不加约束。坐看二王子的刀营渐趋壮大。直到,原雷十年,二王子正式向大王子提出要让刀营和天剑骑属下平起平坐。实际上二王子是要和大王子平起平坐,共同掌握天剑骑这一帝国命脉。大王子这时才发现刀营经过二王子数年的苦心经营,实在是实力雄厚。天剑骑已压制不住时,一切都太迟了。”
“后来呢?”武峰暗地里出了一身冷汗,开武皇帝手中赫赫有名的天剑骑,就这么毁在自己的麻木之中。
“后来,大王子坚决不同意二王子的要求,二王子也只好暂时作罢,但是这件事从此成为二人的心病。
谁知,二王子竟在傲啸天的暗地支持下悄悄做好了反叛的准备。原雷十二年,原雷王南巡楚地,归途中患上风寒,到大都后竟然一病不起。从此不问国事,诸般大小事宜全由国师傲啸天一并办理。更是无力关注二王子和大王子暗地争斗。
后来大臣们也渐渐了解了内情。这件事亦成为诸位大臣的心结,但一位是已定帝国未来的君主,另一位则是当今大权在握的国师竭力支持的得意门生。众大臣也渐渐分成了两派,互相明争暗斗,原本铁板一块的熙朝国政也四分五裂。而原雷王又逐渐病入膏荒,本就荒废的朝政更是混乱不堪。终于,原雷王十五年,早就重病在身的原雷王再也支持不住,在驾崩之前草草的留下遗诏,便一去不回了。谁料二王子甘暗中探得原雷王诏书中立大王子欣为大王,他心中不服,便和师父国师傲啸天在遗诏公布之前,突然支持刀营发动兵变,进攻皇宫。随后又出来稳定局势,但是兵变平息之后,大王子甘和那把天剑骑的标志—天剑却又突然不见,二王子一面派人四处找寻,另一方面则宣布天剑骑与大王子的失踪有关,数百名天剑骑将领入狱。更有无数天剑骑的骁勇将士或被贬职,或被发配冰寒川,永世不得入京朝见。一时间,天剑骑人才凋落,军中几无可征战之兵,也无可征用之将,有些名不副实。倒是二王子的嫡系狂刀盟招兵买马,好生兴旺,竟有取尔代之之势。平时,刀营士兵在剑士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士,还有很多剑士见天剑骑势力旁落,不在复有当年气势,都摇头而去。百官都畏惧二王子和国师傲啸天的权势,都是敢怒而不敢言,二王子趁此机会,大换官员,不多时,满朝之中,尽是二王子的亲信。虽然,原雷王遗诏他还不敢更改,可是谁都明白,要是再找不到大王子,大王之位,非二王子莫属,毕竟,一个这么大的国家,大王的位置不可能永远的空缺下去。不久之后,二王子就会名正言顺的登基大宝了。
“那又与我何甘呢?”武峰感慨说。“我已经退出天剑骑数十年了,自从推出后,我再也不干涉天剑骑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至于大王之位,究竟是谁来坐与我无关。如果你来的目的是要我帮助你寻找大王子欣,和二王子甘争夺王位的话,那么你就想错了。”
“错了。”那老者说,“其实我并不是来请求你帮我来寻找大王子的,而是让你来帮我重振天剑骑的声威,至少,天剑骑不能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被毁灭。”
“毁灭?不可能,二王子即使登基,天剑骑也没有什么理由被毁灭。”
“没有理由?”老者冷笑了一下,悠悠的说。“真的没有理由吗?你想错了,历代的君主都是使剑高手,你何时听说过一个用刀的君主却领着一群剑士。二王子建立狂刀盟的时候,就说明他登基以后,天剑骑也将被慢慢的取缔。更何况,原雷王遗诏中的继承人是曾经的天剑骑大将军,就这一个理由,天剑骑也是万劫不复。更何况天剑已失,二王子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二王子执掌国政后是怎样对待天剑骑的旧部的,这你也看的明明白白,天剑骑,危险啊!而现在最为要紧的就是在二王子登基之前找到大王子欣和那把熙朝的镇国之宝—天剑。也许我们还有一线希望。”老者的头猛的抬了起来,一双浑浊的眸子猛然的射出亮光。
听到此处,武峰再不迟疑,返身单膝跪下,“武峰愿听号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从此,有两个人走进了天剑骑的历史之中,历史的车轮缓缓转动,记录着以后几代人的喜怒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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