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强
亨德里克·威廉·房龙生于荷兰鹿特丹,21岁赴美国,在康奈尔大学完成本科课程,1911年获德国慕尼黑大学博士学位。房龙求学前后,并不是我们国人理所当然地认为的那样按部就班地上学,而是当过编辑、记者、播音员,也先后在美国几所大学任教,游历过世界很多地方。
1921年他以《人类的故事》一举成名,从此,房龙的创作迎来了丰收期。房龙的作品主要有:《人类的故事》、《发明的故事》、《圣经的故事》(《漫话圣经》)、《美国的故事》、《人类的家园》(《房龙地理》)、《人类的艺术》、《人类的解放》(《宽容》)、《与世界伟人谈心》、《伦勃朗传》、《荷兰共和国兴衰史》等。房龙的作品在当时可谓饮誉世界,荷兰、德国、法国、瑞典、丹麦、芬兰、挪威、日本、印度、苏联、西班牙、意大利、波兰、匈牙利、希腊等国都翻译出版了他的作品。
在中国,房龙的作品也同样被翻译出版。由于20世纪中国的特殊国情,房龙作品的中译本出版史特别值得一书。
房龙的作品在20世纪20年代,就有很多种被翻译介绍到了中国,可见当时中国的出版已与世界同步。房龙深入浅出的通俗文风和百科全书般的渊博知识在20年代的中国读者中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这一方面是由于房龙的文风正好适合于新文化运动提倡的生活化的白话文,房龙的书也为中国求知者提供了关于人类和自然的启蒙知识;另一方面,房龙的写作技巧也给中国当时的作家以很多启发。
历史学家和著名报人曹聚仁回忆说,20年代他在候车时偶然买到《人类的故事》中译本,“那天下午,我发痴似的,车来了,在车上读,到了家中,把晚饭吞下去,就靠在床上读,一直读到天明,走马观花地总算看完了。这50年中,我总是看了又看,除了《儒林外史》、《红楼梦》,没有其他的书这么吸引我了”。
郁达夫在给林徽因译本《古代的人》的序言中分析了房龙的写作艺术:“实在巧妙不过,干燥无味的科学常识,经他那么一写,读他书的人,无论大人小孩,都觉得娓娓忘倦了”。
哲学家克罗齐说:“每一本历史都是现代史。”不同时代的读者对同一本书的阅读,也会有不同的理解和启发。20世纪80年代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年代,是思想冲破长期的禁锢,出现了几乎是疯狂地吸吮新思想的时代,在这个时候,三联书店适时地挑选了房龙的《宽容》出版,此书成为人们对过去的反思和对未来时代的向往的一本“法典”式的书。今天的青年读者是很难想象当年人们对于这本书所倾注的阅读激情的,可以说它有点像美国独立战争时期潘恩的《常识》。正像房龙在书中所说的:“宽容:容许别人有行动和判断的自由,对于不同于自己或传统观点的见解的耐心公正的容忍。”但在1940年再版时,房龙对于法西斯横行的世界形势,发出了感叹:“宽容这个词从来就是一个奢侈品。”房龙在书中所呼唤和热情向往的宽容,充分地表达了80年代中国人的心声。该书从1985年翻译出版,仅80年代就销售了近30万册,这一数字对于今天大多数出版社的人文类书的销售来说是个不太敢想象的数字。
《宽容》出版10年后,问起三联书店的老总沈昌文先生当时为什么只出了房龙的《宽容》、《人类的故事》和《漫话圣经》,沈先生说,当时看了房龙的书只觉得房龙这三本书好(事实上,后两本书的出版距《宽容》的出版已是三年以后的事了)。可见出版家们是时代的感知者,同时其出版思想也难以摆脱时代漩涡的向心力。
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人心理气象已经从80年代感情和理想交织的狂热氛围过渡到务实进取的时代,读书趋向于知识性、趣味性。1996年房龙的《人类的艺术》、《与世界伟人谈心》和《巴赫传》翻译出版,顿时掀起一股销售浪潮,笔者作为这套书的策划者,备感鼓舞。读者好评如潮,评价文章主要集中在两点上:一是对房龙的回忆,对于80年代读房龙的感动;二是感受房龙作品的新译本给自己带来的知识性愉悦和轻松的阅读趣味。回想起房龙《人类的艺术》在80年代末也曾有一家出版社出版,但几乎没卖掉几本,两次出版形成鲜明的反差,时间的年轮上刻录着读者不同阅读趣味的痕迹。
有趣的是1996年翻译出版的房龙的这几本书,还表现为时尚的特性。《三联生活周刊》上的一篇文章中写道,在当时白领女性流行的大手袋中,除了高档化妆品、手机等,还有一本必不可少的书,那就是《与世界伟人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