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臻扭了腰,这会儿更加疼了起来,走路一瘸一拐的。金吾卫过来扶她,她也没推辞,搭着他的手臂慢慢地挪回了李家。
李家门口站着两个亲兵,朝她行了个礼,尽职尽责地把其他人拦在门外。
终于离开了人群,叶臻松了口气,就见玄天承向她走来。
“刚才人多。”叶臻听他说着,便被他抱了起来,一路抱过了堂屋,抱着往楼上走去。
叶臻伸头去看,平安被放在堂屋临时搭建出的一张板床上,已经擦洗换过衣服,脖子上只留下浅浅一道伤痕,小胸膛一起一伏,呼吸平稳。朝氏和李全还有小花都围在他身边,没有心思来注意他们。
门被关上,玄天承一路抱着叶臻到床上坐下。她向他伸出手,他乖乖地低下头来。她伸手掩住了他额间好不容易消下去又再度露出的彼岸花印记。“你不该来的。”她闷闷说。
“没事。”玄天承说,“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这是什么。回头你家出个妆面,就叫镇北侯同款。”
叶臻噗嗤一笑,“美的你。”她看着他说,“我腰动不了了,你再下来点。”
“做什么?”玄天承说着,却是依言又弯下了几分腰。
叶臻一把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她吻得很用力,几乎是拿牙齿在他唇上碾磨,分开时,她像是只野兽般双目赤红,呼哧呼哧喘着气。
“你怎么了?”玄天承揽住她双肩。他此刻无心计较情爱,叶臻的状态不对劲。
叶臻嫣然一笑,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嘴唇,歪头道:“验货,保真。”
“阿臻?”玄天承看见了她眼角的水光,心脏紧缩,“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叶臻说。她沉默下去,他便也就这样看着她。半晌,她撇嘴说,“我腰疼。”
玄天承从怀里摸出了活血化瘀药,在她身边坐下来,一时却顿住了。
叶臻已经撑着床板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他,见他半天没动作,回头道:“怎么啦?”
她的外衣脱给了成成,此时身上只穿着中衣,动作间露出紧实的腹肌和后腰白嫩的皮肤,让玄天承一时愣了神,接着下意识地别过了头。
“哎呀,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叶臻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去撩衣摆,“再说了,我都看了你多少次,不让你看我,说不过去吧。”见玄天承还是没动,不免恼了,“你快点呀,要痛死了。”
“……好。”玄天承慢吞吞地应了一声,把药在掌心搓热了,伸手覆上她腰间。不心猿意马是不可能的,不过只有一瞬,他很快专心地帮她揉起伤来。
“你……想不想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叶臻这时问道,“你让我留在这里,说什么为免调虎离山,然后就……这不会是巧合吧?”
玄天承动作顿了一下,说:“我的确想过山庄可能出事,但没想过这么严重。”他接着又补充道:“也没想到有那么多人会死。”
察觉到他情绪低落,叶臻心里沉沉的。她当然不可能因为那个声音的挑拨离间就怀疑他,但她心里的确疑云缭绕,甚至有点不自觉的害怕。她过了一会儿才问:“那……你本来的设计呢?”
玄天承何等敏锐,当即便明了她的意思。他并不怪叶臻这样想,坦然说道:“我没有设计。”他听见叶臻松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追人没追上,所以才设下了结界。更……像是一种直觉。”
“但你还是让血影来了。”叶臻道,“延之,你的直觉很准。可是,我们好像遇到了更加难以捉摸的对手。”她垂头说,“我应该没有跟你说过我上次中毒的详细经过。卧龙山上那伙人,我一直猜不透他们的来历,直到今天,我看到了和他们一样,甚至更厉害的人。我突然想明白了,他们是奔着尸体来的。那人杀了成成一家,却唯独把成成抽干了血带走,他们还想带走平安——同样七八岁左右的男孩。他们要的是男童尸体。”
“你觉得,是为了要尸体做傀儡人?”玄天承道,“那么,要注意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
“是,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叶臻说,“我不想再陷进去了。可是,如果我不陷进去,我要从哪里开始?他们永远快一步,我们太被动了。”
她说的是“他们”,玄天承知道,她已经心知肚明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不止于陈崇绪。只是,他不知道她对于沧渊的事知道多少,对于她自己的身世又知道多少,因此,他只能装作毫无察觉。他想了想,说道:“飞云宗。”
“啊?”叶臻愣了下,“这事跟飞云宗有什么关系么?”
“邱平不是邱平。”玄天承说,接着又道,“我的人刚才在山里发现了邱平的尸身。我猜,他们的目的是崔皓。”
“你是说……”叶臻倒抽一口冷气,“杀明叔是顺便,劫走崔皓才是真正目的?”
“倒也不一定。我之所以如此猜测,是因为……”玄天承说,“小五失踪已有半月,而三天前莫家收到了威胁信。崔皓虽闯荡江湖,却是崔家嫡支唯一的成年子嗣,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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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臻听他这么说,登时怒目圆睁:“威胁信?信上说什么了?谁绑的小五?”她顿时腰也不痛了,“那,救小五啊!”
“我的人一直在找,不光找小五,还有唐大人,可一点消息都没有。”玄天承声音中终于流露出一丝颤抖,但很快便平复下来。他淡声说道:“信上什么都没有,随信送来的是小五的右手拇指。”
“你说什么?!”叶臻一下子跳了起来,龇牙咧嘴地扶着腰,“不是,那……这能忍?你不说我也知道是陈崇绪那个老逼登,我超……”她突然颓了神色,回身望着他沉沉的眼眸,“所以你一直没动三清堂?”
玄天承说:“不是因为小五,是布局还不够完善。”
他虽这么说,叶臻却都明白。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默默地又坐下来,由着他默默地帮她揉着腰。半晌她想起来:“那,崔皓呢?冒牌邱平呢?”
“没什么大事,血影把崔皓带回来了。至于邱平……”玄天承微微滞了一下,“杀了。”
叶臻长出一口气:“那便好。”她沉吟道:“飞云宗……崔皓……这是什么套路?用傀儡坑蒙拐骗人质?这根本防不胜防。”她耷拉着脑袋说,“我现在不光腰疼,我还头疼。”
玄天承闻言,用手背揉了揉她的太阳穴,说道:“以后发誓,少说什么不再让别人受侵害的话,不然你天天因为难辞其咎而头疼。”
叶臻沉默,片刻笑了一下,说:“你在教坏我。”她仰起脸看他:“我知道,但是人嘛,大义凛然,难免的。比如说你,你比我还笨蛋呢,你做了都不知道说。”
玄天承擦完了药,将她的衣服拢好,从背后轻轻抱着她,说:“明日一早我便会启程去苍梧山,然后直接去泗水西南巡抚任上。你自己保重。”
“嗯。没准我过几天也去呢。”这简短的交换信息和简短的温存,给了叶臻慰藉的同时,也让她更觉得失落。但她看着他,终究没再说什么,她明白他都懂。
事情还没有干完,但谁也没有再提起。两个人就着一点冷水简单梳洗,合衣躺下,在窗外一阵阵的嘈杂声中很快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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