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在海面长达几千年的冰山在此刻发生崩坏,可能是因为地层移动重组带来的温度紊乱,也有可能维克多号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刚坐稳的颜昙等人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不远处溅起的海浪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大块的冰锥从高处落下,连带着其他冰块,在距离她们不远处砸起几米高的海浪。
离得较近的几艘小船都被拍进了海里,船上的人再也没有浮上来。
维克多号仅仅只剩下最后一部分露在水面上,像是濒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有能力抢夺生存物品的人或抱着漂浮物,或聚堆在别人找到的救生艇边缘,祈求着船上的人能给自己腾一个容身的地方。
但这些人只有被拒绝的结局,没有人会给陌生人威胁自己生存的机会,毕竟任何船的承载力都是有限的。
海面在冰块的冲击下不断地卷进附近的活人,任凭人们的对活下去有多大的渴望,在自然面前,任何行为都无异于螳臂当车。
就算于樽的胳膊都已经快抡出火星子了,也没能逃离海浪的波及范围。
在嘶吼与尖叫声中,他们所乘坐的小船彻底翻入海底。
冰冷的海水包裹着全身,颜昙从清洁部门逃出来时就穿着单薄的实验服,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最先闯入脑海的就是恐惧,很少人能在紧急情况下稳住心情客观思考。
控制不住的恐惧占据了全身,冰冷的海水逐渐渗入鼻腔,耳道,身体的热量在快速消散。
颜昙挣扎着身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最少要先把头伸出水面,再这样下去她会呛水窒息而死。
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手臂刚划了几下水,一股大力把她从涌动的海浪拽了出来。
是小舅,于樽抱着一块破木板把颜昙的上半身搭在了木板上。
“小舅!咳!咳咳!”
此刻的颜昙一脸狼狈,维克多号里有很多东西沉入了海里,刚刚她在挣扎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了手臂,直到现在得救那股钻心的疼痛感才席卷而来。
她艰难的举起小臂查看伤口,一条不少于十公分的口子出现在她的小臂上。
伤口不浅,划痕两侧的红肉在剧烈运动下已经外翻,露出更深层的红肉,而外面的皮肤组织在海水的浸泡下已经有些发白。
还好她的手臂还能行动,没有伤到骨头,她的意识领地里还有从贝莱姆院拿的药品,最多会留疤而已。
眼前还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处理。
木板根本承受不了两个成年人的重量,颜昙能明显感觉到木板在下沉。
“颜昙,这块板子只能让一个人存活,你听我说,现在黑雾已经消失了,我水性不错,你抱着板子一定可以漂到某块陆地!”
颜昙这才意识到那存在了缠绵了许久的黑雾已然消失,自己能够清楚地看到远方的景色,远方的海岸线边隐隐约约有光亮发出,天快亮了。
但她接受不了于樽的说辞,她是很想活下去,但她不想踩着小舅的尸体活下去。
如果让她选择的话,她会选择把机会让给于樽。
自己父母早逝,只有这个大她十岁的远房小舅把她拉扯大,这份恩情,她无以回报。
于樽没有给颜昙任何反驳的机会,继续开口道,
“时间不多了,颜昙,活下去,等着我去找你!”
还没等颜昙开口,于樽松开双手向远方游去。
毫无规律的大浪把浮在海面上的人冲向各个方向,于樽在颜昙眼中的倒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颜昙紧紧地抱紧那块木板,那是她生的希望。
而她所熟知的那些人,周周,季凡,吕品…也不知道去向何方,是同她一样漂浮在这片海水之上,还是已经和维克多号融为一体。
冰川已经重归稳定,海面也逐渐平稳下来,掉入进海中的那些破碎冰块对于整座冰山来说只是一小部分,而对于人类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颜昙已经接近三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紧张的气氛和过多的运动让她消耗了很多能量,现在的她很困,很想睡觉。
海浪起起落落,带动着木板上下漂浮,颜昙骑着木板闭上了眼睛,但手却丝毫没有松动的样子。
……
过了很久,颜昙睁开了眼睛,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久违的太阳,温暖,明亮。
她好像已经被海浪冲到岸边了,身边就是那块木板,手摸向地面,是湿软的砂子。
她活下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失落感。
她努力和恶劣条件抗争,努力生存,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落得个孑然一身的下场。
赢真是这样,小舅也是这样,就连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周周和季凡也同样离她而去。
她不想一个人面对这么残忍的灾难,好孤独,好痛苦,到底什么时候这场灾难才能结束。
不远处,一声沙砾的挤压声传来,颜昙立刻起身,全身戒备着望向声音的发生者。
一个蓬头垢面的小流浪汉。
单凭外貌根本分辨不出他的性别,头发大概到肩膀,枯黄干燥的头发卷到一起,盖住了半张脸。
身上的衣服也是灰突突的,隐约间还能看出衣服上的刺绣花样。
察觉到眼前人的紧张,小流浪汉停住脚步,愣愣地望着颜昙。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颜昙语气不悦,接近一年之久的天灾让她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一个陌生人,陌生孩童也同样如此。
流浪汉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语句,他指了指手上端着的贝壳,又指了指颜昙。
拳头大的贝壳里面装着一些暗绿色的粘稠状液体,看上去有些危险。
检查自己半天的颜昙才注意到,自己小臂上受伤的伤口已经被一坨暗绿色的膏状物包裹,甚至还能看到一些丝状纤维,应该是用某些植物捣碎制成。
他这是在干什么?这些膏状物有什么作用?他想害自己?那完全可以趁着自己刚刚昏迷杀了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在她的伤口上敷个毒药。
难道说,他刚刚在帮自己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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