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余子俊府邸。
室内的地龙烧的很旺,屋子里的人只穿了薄薄的衣衫,袒胸露怀,一个个左拥右抱,不时传来一些淫词浪曲的靡靡之音。
“余大人,你这些瘦马从哪得来的,味道不错啊,哈哈哈”,说着手伸进怀里女子的肚兜里,吃起豆腐来。
余子俊喝的满脸红光,哈哈一笑,放下酒杯道,“这些都是南边送来的,你们要是喜欢,一会一人领一个回家。”
众人眼睛一亮,看了看各自怀中的女子,淫笑不已。
看火候差不多了,余子俊手一挥,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刹那间都消失在屏风后。
“哎,怎么走了嘿?”
“别走啊,爷我还没好好疼你呢,燕燕…”
余子俊心里一阵鄙夷,脸上却是满面春风。
“咳咳,诸位,诸位,听我说,好饭不怕晚,我府里房间多的是一会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今天叫各位过来,是有件好事和大家商议。”
一听有好事,众人纷纷竖起耳朵。
“咱们今年的货交的差不多了,这最后一批货款我估摸着这几天也就送过来了。”
众人一听,眼睛发亮,又有钱拿了。
“这是今年的分红,诸位看看,有没有错。”说着每人发了一本。
众人仔细看了看,不住的点头,对上面的金额表示满意。
余子俊又开口道,“虽然下半年南直隶那边损失了一些,但我这人做事向来是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能让朋友吃亏,我呢从自己这里拿出了三十万两,给各位补齐了。”
“余大人,怎么能让你破费呢,这不合适啊,这钱我们拿着可烫手啊。”御史萧大亨推辞道。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可心里却骂开了,“你想舔人家,别拉着我们,谁特妈嫌银子多?”
“诸位就不要客气了,安心收下便是。等最后一批货款一到,我就让人给各位送去。”
“余大人大气,跟着您,我们就等着数钱了。不瞒您说,这几日我家里又修了三个银窖,就等着钱来呢。哈哈哈”,王崇古乐呵呵的说道。
众人一阵哄笑,余子俊摆摆手道,“诸位,今天我是想着和你们商量一下明年该怎么办?”
“北边那帮鞑子现在非常缺铁,尤其是精铁。我听说他们打算明年开春向青海用兵,这下他们要的各种物资就只能靠我们了。”
“我已经给广东,福建,还有湖广那边去信,让他们趁着年末,多囤一批货,尤其是茶叶和铁,至少翻这个数”说着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道。
众人一听,翻三倍,这是要发了啊。
“哈哈哈,余大人真是财神爷下凡,跟着余大人真是我等的福气…”萧大亨又是一顿马屁。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
余子俊被拍的飘飘欲仙,心里不禁感慨,“官再大如何,一个月苦哈哈的几十两俸禄,玩个女人都不够,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还是有钱的日子舒坦,看看,这些平时在朝堂上所谓的纠弹劾奸邪,公正耿直的大臣们,在金钱面前丑态百出,人性啊…”
正当一帮蛀虫在余府筹划着明年发财大计时,西直门外,一个身穿熊皮大氅,骑着高头大马的富家公子趾高气扬的扔出一块腰牌,城门兵丁一看,赶紧点头哈腰的让开道,富家公子又扔出一块银饼,悠哉悠哉的打马入城。
此人正是李大虎,昨晚他就到了京城近郊,只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先去了趟潭柘寺。
京城内人多眼杂,这事又涉及到朝中大臣,一旦被有心人听到看到,打草惊蛇不说,还会坏了皇帝的计划。于是他决定先把人关押在潭柘寺里。
进了内城,李大虎一改刚才趾高气昂的神态,左拐右拐,围着长安街兜兜转转了两三圈,确认没有盯梢的,这才牵着马转到东华门,递了牌子,进了紫禁城。
“皇爷,李大虎回来了。”侯宝进来低声通报。
“哦?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朱祁镇疑惑的抬起头,问道。
“李将军没说。”
“把他叫到书房来,大殿外十步之内,不得有人。”
“臣龙虎军一营李大虎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大虎还是第一次进宫觐见,紧张的满脑门都是汗。
“起来起来,别拘束。侯宝,给大虎上杯热姜茶。”朱祁镇笑着说道。
“谢陛下隆恩!”
“一杯热姜茶,算得什么隆恩,快起来。”朱祁镇摆摆手道。
一杯热姜茶进肚,李大虎只觉得浑身舒坦。
见他喝完茶,朱祁镇问道:“几时回来的?”
“回陛下,臣是昨晚子时回来的。臣先去了趟潭柘寺。”
“于谦让你回来的?山西那边有事?”
“是,于大人让臣把这个亲手交给陛下。”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铜管双手恭敬的举过头顶,呈了过去。
朱祁镇打开铜管,拿出厚厚一沓纸,认真的看了起来。
朱祁镇越看脸色越难看,砰的一声将那供词拍在桌上,“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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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怕城内人多眼杂,把他们暂时关押在潭柘寺的地牢里了。一个小旗的人贴身看押。”
“人就放在潭柘寺,十二个时辰务必有人看管。”
“是,臣回去就安排。”
“这次在大同,还发现了什么?”
……
君臣二人在屋内谈了近两个时辰,直到侯宝进来说太皇太后那边派人送了午膳过来,这才结束谈话。
朱祁镇站起身,笑着拍了拍李大虎红肿的手道,
“这趟受苦了,一会让王天赐给你配点冻疮药,多配点,带回去给你手下的人也用用。”朱祁镇有些心疼的说道。
“臣…谢陛下!”李大虎动容的跪下道,一个铁骨铮铮死人堆里滚过的七尺汉子眼眶居然湿了。也是,从小到大,只有自己的娘对自己好过,自从母亲在自己六岁那年得了急病走了后,就没人这么关心过自己。
“行了,说着说着怎么还哭了。起开,朕这里没那么多大规矩。”朱祁镇笑笑道。
朱祁镇又对侯宝说道,“给尚衣监的说,上次朕让他们做的熊皮手套,多做几双,还有脸套,棉袜,一会一并让李大虎带回去给将士们。”
“臣谢陛下赏赐。”李大虎躬身道谢。北境的冬天太冷,西北风像刀子一样,冻掉耳朵手指脚趾是常有的事。
“一会陪朕吃完午膳在回去,休息几天在回大同吧。”朱祁镇又说道。
“是。臣谢陛下赐食。”李大虎激动不已,整个龙虎军谁能在紫禁城和皇帝一起吃饭?也就是我了。回去够吹一辈子的了。
一顿饭,李大虎吃的非常紧张,因为那鸟太监侯宝一直用不善的眼光盯着他,一直提醒他吃饭不要出声,不要多夹菜,吃不饱也得忍着。
吃完饭,侯宝送他出宫。
“你吃饭能不能别吧唧嘴?”侯宝嘟囔道。
李大虎见四下无人,恢复了往日浪荡不羁的神色,“我说老侯,陛下都没说什么,你还急眼了?”
“你…狗日的!”侯宝低声骂了句。
“嘿嘿,老侯,多日不见,你又胖了嘿。”说完,还不着痕迹的用手指捅了捅侯宝腰间的肥肉。
“咱家…我…日你八辈祖宗…见面就挤兑咱家…”侯宝急眼道。
“切,你行吗?”李大虎笑笑道。
两人一前一后,互相低声挤兑着对方来到了东华门。
“行了,就送到这吧,老侯,没事去潭柘寺玩啊。”李大虎站定,说道。
“你想害我?”侯宝白了他一眼。
“行了,真不经逗。走了。”说着牵着马就要走。
“等等,”侯宝叫住他, 说着从肩上拿下包袱递给了他。
“陛下给的,不是你一个人的。里面还有一封给于大人的信,务必亲手交给他。”侯宝郑重的说道。
“放心,就是我死了,这信也丢不了。”说着,牵着马往南面的长安街走去。
“路上小心!”侯宝扯着公鸭嗓子,喊了一声。
李大虎心头一暖,头也不回的挥挥手,心道,“这鸟人人也不错,以后见面不挤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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