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时候,杜文焕为了将叛军引回陕西,便命陕西军离开了延安府,回到西安府军营。
叛军趁这个机会又攻占了之前失守的清水堡、黄埔川堡等堡城,甚至在一月末占领府谷县城,起义情绪再次高涨。
府谷县城成为叛军新的据点,治下百姓十余万,义军规模恢复到近万将士。
同时叛军也听说了贾珠在陕西的这一番举动,闹的叛军人心惶惶。
有人主张向贾珠投降,反正他们起义的诉求,贾珠都已经满足他们了,他们没有必要再反抗朝廷,而且,面对贾珠的铁骑,他们没有一点胜算。
还有人主张坚持反抗,要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争取。
王嘉胤主张反抗到底,决不投降,就算贾珠打来了,大不了和当初面对陕西军一样,逃到黄河对岸的山西。
可是他却不知道,如果陕西军真的想要歼灭他们,他们根本逃不了。
而且,陕西军和辽东军不可同日而语。
王嘉胤不愿意投降,主要出于两个原因。
一是,他不相信大乾朝廷,甚至也不相信贾珠所做的那些,认为只是灾民们以讹传讹。
朝廷只稍微给了灾民们一点好处,灾民们便感恩戴德了,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就算贾珠真的做了这些,以后还能持续吗?
如果贾珠离开了陕西,这些措施还会被大乾官员们执行吗?
答案很显然是否定的。
大乾官员不可信,大乾朝廷不可信,只有推翻大乾才能建立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政权。
让谁做主都不如让他们自己做主。
二是,他体会到了权力的好处。当初他只是一个逃跑的边军,在乡野纠集三五个同乡打家劫舍,是最底层的人员。
但现在,他是义军的精神领袖,是上万义军的首领,治下有十余万百姓。
钱权名利色,他统统都有了,他才不愿意主动放弃这些。
谁也不知道,投降之后,朝廷会怎么处置他。
如果遇到一个仁德开明的皇帝,他也许还能保全性命,甚至被封一个官职。
如果遇到一个暴虐狭隘的皇帝,他作为贼首,肯定会被以儆效尤,难逃一死。
无论如何,都不如自己领着一支叛军逍遥自在。
大部分将领其实都是主战派,不同意投降,他们都是草莽英雄,常年把“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些话挂在嘴上。
这些人包括?王佐挂、?高迎祥、王自用、?不沾泥、吴廷贵,以及?不沾泥的属下李自成和?高迎祥的属下张献忠等人。
大部分普通将士都是投降派,他们认为已经没有必要打仗了,他们加入叛军本来也只是为了吃一口饱饭,没有别的更高的追求。
而且,他们本来只是农民,没有经过专业的军事训练,不想随时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两者都没错,都有自己的理由。
如果叛军真正自由的话,愿意抵抗的可以留下来继续抵抗,愿意投降的人也可以选择投降。
但是叛军不允许队伍中有人投降,投降者视为反叛,将被处以极刑。
在哄骗与高压之下,叛军终于镇压下这股投降的风气。
贾珠到延安府的第二天,便向府谷县出兵,要拿下这座县城,并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
好不容易得来的县城,王嘉胤并没有直接弃城,大不了打不赢的时候再逃跑。
贾珠率两万多骑兵四面出兵,将府谷县围的水泄不通。
两万骑兵披甲持锐,寒光闪闪,光是这股气势,就将很多叛军将士吓到了。
起义几个月来,他们还没见过这样的队伍,看来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他们一群连铠甲都不齐的业余将士,要如何和这样的队伍战斗,不就是上去送菜吗?
贾珠对叛军的态度还是招降为主,如果坚决不投降再考虑武力攻打。
他们起义只是为了活命,不得已而为之,并没有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
而且,每次破城后都开仓放粮,事实上拯救了不少百姓,所以贾珠对现阶段的义军并不反感。
贾珠大军到府谷县时,已经快到戌时了,所以准备明天再和对方谈谈投降的条件。
城外风轻云淡,城内风起云涌。
王嘉胤正在和众心腹将领商议明天对战贾珠的方案,今天看到贾珠的军队,他们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
如果明天贾珠愿意招降他们,并给出合适的条件,其实也不是不能投降。
如果能活着,谁愿意找死呢?
虽然确定了可以投降的最基本条件,但还是要商议防御策略。
如果贾珠不接受他们的投降,那他们就只能死战到底。
城内,另一个小房间内,也有几个人在商议。
为首的这人叫王国忠,是去年年底叛军撤去山西河曲的时候才加入义军的。
因为熟悉河曲地形,帮助叛军多次躲过山西军的搜捕,立了一点功劳,成为叛军里的小头目,手下也有百余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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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忠就是将领里的投降派,但他投降是为了交好贾珠,谋求一个官职。
今日看到贾珠的大军,他就知道叛军一定守不住府谷县城,或许破城就在明天。
为了保命,也为了立功,他决定纠集一部分愿意投降的将领,趁今晚杀了贼首王嘉胤,开城门迎大军进城,讨好贾珠。
但城内叛军有近万人,要杀害王嘉胤也不容易。
必须仔细谋划,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王国忠便想到了另一个人,张立位。
张立位是府谷县尧峁村人,有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姐姐,被王嘉胤掳走并成为其宠妾。
因为张立位和王嘉胤的这种关系,被任命为帐前指挥,只要能拉张立位入伙,那杀害王嘉胤便不是问题。
张立位在报仇雪恨、忠君爱国和升官发财的理由下,也同意了王国忠的计划。
当天晚上,王嘉胤和将领们商议完对策后已经子时了,回府后又被张氏劝了几杯酒,很快就陷入沉睡。
张立位趁着王嘉胤睡觉,斩下了他的首级。
一代义军领袖,就这么在睡梦中,稀里糊涂的死了。
张立位成功后,将首级交给了王国忠,王国忠以执行王嘉胤的命令为由,带领手下将士接管了一处城门。
他自己则带着王嘉胤的首级偷偷出城,来向贾珠投诚。
王国忠被守营将士发现后,立即就带去见贾珠。
贾珠见到王嘉胤的首级也唏嘘不已,怎么说也算是一代枭雄,却死的莫名其妙。
白天还在想怎么对他劝降,晚上首级就出现在大帐里,只能说时也命也。
如果王国忠和张立位推迟一天动手,或许就会是完全不同的场景。
甭管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生命就是这么无常,充满了各种偶然。
对于王国忠的夜袭之计,贾珠通过系统面板查看了他的好感度之后就同意了。
就算这是对方设置的请君入瓮之计,只要骑兵进城,叛军就插翅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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